16 第十六章 共马(1 / 1)
郑福儿从没骑过马,刚一沾上马背,那马儿骤然觉沉,便是一个抖背,郑福儿没有意料,身子一个不稳,再强的功夫竟也不知怎在这马上稳住身形,刚要跳马,身子却又被那男人的臂弯环得更紧了些,且听那身后的男人在耳畔柔声道:“有我在啊!”,说着,扯起缰绳,缓缓驱马而行……
那本见着惊马而跟来相救的一众将卒,此时望见燕王搂着那“王妃”共马的暧昧情形,倒也是知情识趣的笑着掉转马头而去。只是还有些爱热闹的小年青儿时不时的回头望上一眼,然后害羞的嘻笑都忘了驱马……
郑福儿从来不是个在意别人眼光的狠角色,此时却也莫名的被笑得有些脸烫,暗问自个头脑是发了什么疾症才会同意与这痨货共乘一马,在这大夜晚的瞎蹓跶?
白马嘀哒着步子行得不快,但也有风,这入秋的深夜本也夜风寒凉,郑福儿先前毒伤刚除,又费尽力气飞檐走壁了那么许久,再硬朗的身体,一身单衣的她此时也觉有些难熬,身子发寒,手脚微僵。
朱桐刹时觉出她那微微的寒颤,心上一紧,未加思索的便是将她一把拦进怀里,将她纤娇的身子裹得严实。
那男人胸膛的暖热传来,刚还寒僵的身子刹时回暖,微一侧头,那男人清新干净的气息便是恰飘进她的鼻间,双颊蓦然滚烫得上了两片绯霞,正想要将身子离他远上一些,那白马却是恰到好处的一个颠簸,她又被顺进了那暖热的怀中,那男人双臂将她又搂得紧了两分。
她一皱眉,正想反手给他一个巴掌,听他在耳畔轻声道:“这马被喂了药的,你若是不小心摔下去了,多有损赤龙帮脸面啊!?”
郑福儿瞥了眼那奔在前头不时回头张望的兵卒,看样子他们定还没看出她这赤龙帮大小姐不会骑马的怂事。
嗯,的确万不能被他们发觉她这个短处。
这般想着,她便是将小腰板直了直,悄朝身后的男人胸膛靠了靠,以稳住身形,装得从容。
朱桐强遏住笑意悄低头看她那睁着圆眼儿的模样,不论怎么强撑着,她在这马上也装不出平素凶冷的样子啊。可却不由又是心疼,姑娘家便应当这般小鸟依人的让男人保护着,那般拿刀动枪的凶着狠着,磕了伤了定还强忍着掉不得泪。
郑福儿此时的兴致却是在那马上,试着也扯了扯缰绳,寻思着将骑马学会便能真将这腰板儿挺直了免得丢人,道:“这骑马的口诀什么的说来我听听看!”
按说,此时朱桐应当滔滔不绝一番,以表明他可不是个一无所取的痨货,可当她的手无意碰到他握缰的手时,他心上又是狂跳,不但口舌骤然很不争气的不利索起来,还情不自禁的将她的手一把握在了掌心,她衣着单薄,余毒刚驱,手还冰凉,他便是忍不住轻轻的将她小手在自个掌心揉蹭了一下……
郑福儿一怔,这男人的手,她并不是第一回接触,成婚那日便就拽过,可却不曾有这般微痒带暖的感觉,似他小心翼翼握住的不是她这双掌心带着茧子的手,而是无价之珍。
朱桐见她发着怔并没有挣开,便是壮着胆子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而这越发放肆的亲近让郑福儿在一瞬的茫然后,抖觉着有些莫名的微怒……
她从小习武,郑赤虽说疼她,但在练武之事上却比对男儿还要严格,并告诉她说一个女子要想在血浪涛天的外海活命,只有比男人更为强悍狠辣,而她便也不知不觉养成了这冷漠冰寒的古怪脾性。
所以,被人关切疼惜是什么滋味儿,她从五岁后便已刻意忘却,也不想再体会,更何况,她与这朱桐身份对立,她此番前去京城若是不死,也必与这朱桐没有结果,既然不是同路之人,还是要离得远些才好。
郑福儿当下便是想将自个的手从那双暖热的大手中抽出。哪料,那双大手却是反倒又紧捏了几分,那双长臂也将她又环紧了些,她一瞬木然竟还忘了挣开。
可是,敢对她郑福儿逞勇的人,通常都只有“死”这一个下场。
郑福儿的冷眸中习惯性的滑过冷狠幽暗的光,猛然手肘朝身后那不知死活的男人当胸一撞,再轻盈翻身揪着那朱桐衣襟便跃下了马背,抬拳便是要揍他个鼻青脸肿。
朱桐比郑福儿高出一个半头来,此时被她揪得只能躬着腰板,倒是将她娇小的身姿笼在了自个的阴影中,垂目看着她那咬着牙瞪着眼的小凶样,因着视觉上的落差,竟觉着格外娇嗔,心下还不畏死的生出了一份先天优势的的胆气儿来,蓦然低下了头去,狠狠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郑福儿刹时又懵了一懵,遂骂了声“找死!”
可抬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白净俊脸,还有那双深邃凤眸中泛着的温柔,那握紧的拳头竟是一时不知揍在他脸上哪里好。
她那刹那的异样自是落在了朱桐眼中,心下欢快得就差喊出声来,便又得寸进尺的低头朝她凑进了两分,还抬手试图将她的小脸捧起,妄想在这皎洁月光之下好好献出自个的初吻。
可就在鼻尖就快触到她的鼻尖,唇畔就要尝到她的清甜的香气时,忽敢手臂一紧,然后眼前一瞬天地颠倒,他竟是被她一个过肩摔,落在了道旁的软泥地上……
朱桐瘫在地上,一时默默无语就差清泪两行,这是娶了个什么样的新妇啊,想要亲上一口,都要挣扎在生死边缘。再抬眸瞅那抱着胳膊冷着脸儿将他瞪着的郑福儿,那不怒自威,一瞪眼儿便有杀霸之气的可人儿,真不是谁都消受得起的。
可是,试着动了动胳膊四肢还有腰板,竟都安好,遂又笑了,要知他这新妇平素动手都是要人小命的狠角色,可眼下竟是掌着分寸没伤他分毫,可见……可见她还是舍不得对他真动手的吧,没准在她心里,也对他起了一些微妙的心思?
想到此,朱桐扶着腰板,强压着内心的蠢蠢欲动,一脸伤感的道:“这腰怕是断了,断了……唉呦呦……这动一动都听得见骨头嘎嘣响呢……娘子,你快扶一扶我……”
尚没□□完,便又被踹了一脚,且听她杀气腾腾的道:“再不给我麻溜儿的爬起来,便真废了你!”
“哦……哦!!!”
朱桐见势不好,赶忙低眉顺眼的应着,本想来个帅气的起身,哪料那道旁长了不少苔藓,一个不留神脚底板一滑,便是摔了个狗趴,且真听见了骨头撞地的嘎嘣脆响……
郑福儿揉了揉跳疼的额角,还是高估了这痨货的体格啊!也是,这深宫养大的货色,骄生惯养,出个恭定都是前呼后拥的,哪受过这等又摔又踹的待遇?
可看在他帮忙救出了大哥,对赤龙帮有大恩的份上,将他折腾得折了胳膊断了腿儿,毕竟也是没有道义的。
江湖儿女,义字当头嘛!
这般想着,郑福儿便是俯身去扶,朱桐连忙顺势的贴了过来,头还搁在了她的肩上,就差拿脸蛋子蹭一蹭她的脸蛋子。
郑福儿挑了挑眉,原以为摔了他一摔,他便该能心生畏惧,却没想到这痨货竟是越发胆肥了,这等亲密暧昧的作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个骨头嘎嘣脆啊。但是瞥见他刚膝盖摔过的道旁有不少细碎的尖利小石子,这铁石寒冰的心肠也是难得的软了一软……
回了驿馆房间,郑福儿掏出自个随身所带的伤药在手中掂了掂,喝道:“赶快!”
朱桐捂着膝盖坐在床板沿,本是想笑着推脱一番,但见她小脸上那不耐烦的神色,赶忙点着头去解裤腰带。
见此,郑福儿神色一变,蹙眉道:“你找死啊!”
朱桐一脸委屈,摊了摊手,斜着眼儿睨她,道:“不脱了,怎上药?”
“这……”
郑福儿这倒是立时有些语塞了,按说江湖儿女本也不该有这么些计较,可怎的莫名其妙的脸红了起来,便是粗暴的撸起他的裤管,给那膝盖上的伤细细上了药包扎……
一切妥当,抬眼之时,正撞见他直勾勾凝着她的眼眸,蹙眉正想骂上一句,却见他回过神来笑了一笑,还甜滋滋的道了一句:“我娘子真好!”
“你找死啊,我跟你说了不是你娘子!再乱叫,我割你舌头!”
郑福儿嗔目瞪他,听他一口一个“娘子”的唤着,心中毛躁躁得很是异样,却是见他迎着她的目光,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的神色,道:“我跟你拜了神的,就是夫妻,我哪里是乱叫的呢?你要为这割了我舌头,有没有道理呢?”
“敢顶嘴!你找……”
郑福儿理亏的那个“死”字尚没骂出口,唇上便是蓦然一重,被他狠狠的吻了一下,然后见他飞快的抱过被子,颠颠儿的窜去了墙角,将被子一裹一卷,如只春卷般的睡了,而那抿着甜笑的薄唇,看起来就格外的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