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坏事(1 / 1)
晨时的第一缕光射进房里,初阳在窗户上印出半个轮廓,熠熠生辉。
明月翻了个身把被子扯过来,旁边的魏东桥光裸之躯,瞬时一览无余,他下意识睁开眼。
许是昨晚战况太激烈,明月的一只鼻孔里,到现在还塞着一小撮纸,上面隐约可见丁点血渍。
她胸口有些痒,伸了两指去挠,挠完没两下腰上也痒,接着轮到大腿,甚至脚底。
数次动作下来心生异样,于是艰难地撑起眼皮,往旁瞅瞅,魏东桥正平静地盯着她,眸底猩红,唇角留痕,明月在他袒露的躯体上逡巡了几回,最终视线落在某个重点部位。
心情有些不平静,她深呼吸,老半天才喘出一口气。
腾出手从胸口抚至大腿内侧,不着一物,比阿尔卑斯的雪山更加畅通无阻。
明月两指摁住太阳穴,告诉自己别做梦,快醒醒。
等再睁眼时发现场景没变,如此,又朝魏东桥那边望去,身心依然拴在某个部位,表情相当复杂。
东桥见她接二连三纠结往复的行止,心里慢慢涌上了笑意,面上倒无甚大变化,伸手一拦,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哄道:“睡吧。”
这语气太温柔,明月竟真的乖乖入了眠,就好像一池荡着波澜的水,被主人轻轻抚平。
明月做了个梦,九重天上的玉帝不许她和人间男子交往,两人抵死顽抗,王母心软,设置考验,命其在两月内睡够百个壮丁,食尽千道肉菜。她忍辱负重,牺牲自我,历尽千万苦完成任务,救得爱人一命并且成婚。不料婚后不久,发现怀有生孕,于是被玉帝拆散,陆续产下鹊子,原来那百名壮丁尽皆是鹊仙所变,鹊子们孝顺,每年固定时间用自己的身体搭一桥令她与情郎见面,剩下孤独的日子里由百位八块腹肌的鹊仙相伴,生活平淡……
直到一声电话铃响打破满池旖旎春水。
明月抹了一把口水,昏昏沉沉的接起电话。
“喂……”
“明月小姐,老板要去看你,现在快到了。”
“老板?”傅明月慵懒无力地问,“哪个老板啊?”
“是我。”突然变换成傅春烟的声音,明月惊悚不已,她下意识地挂了电话。
之后便开始后悔,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
然而,无论如何,她必须起床是事实。
明月动了动,猛然觉得腿酸,不对,是腰酸,更不对,是哪都酸。
她掀开被子,满眼青青紫紫,床单上分散着疑似血渍的红点,她呆愣了好几秒。
就像电视剧里得逞的女配,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兴,施计巧取感情,得了躯体也得不到真心。
明月猛甩头,两指竖起贴紧眉心,不停念咒,“矫情鬼速离,矫情鬼速离!”既已事成,便是来日方长,那点真心留着往后慢慢收拾也不耽误。
“哎……”她歪着脑袋暗自苦恼,其实最可惜的是,昨晚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从背后抱住魏东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么稍微一幻想,鼻子里又发热了,她赶紧丢开手里的枕头,勉强撑起身体去浴室洗漱。
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楼下响起门铃声,傅明月匆匆擦干身体套上外衣,狂奔而下。
趴在猫眼上细细观察,铁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边上站了个穿西装的男人,那是傅春烟的手下,为了当好傅家二千金这个角色,她之前读过些许相关资料,如今才能慢慢认出。
傅明月紧张地在原地跳脚,如果这个女人要杀她,她该如何自救?思及此,她立即跑回卧室给魏东桥打电话,可惜那边总是拨不通。
下面的门铃响了一遍又一遍,明月烦躁地钻进被窝里,在黑暗中掩耳盗铃般地躲避了近几分钟后,决定面对现实。
她拿遥控器打开铁门,随即在镜子前审视,确定自己仪态无可挑剔后才下楼。
玄关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深呼吸了两口才拽开把手。
傅春烟率先走进来,明月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那表情简直……哭都没那么难看。
随后步入的是黑衣随从,对方礼貌性地朝她点了个头,明月刚想把门合上,却被第三人抵住。
她抬眼望去,郭明微微一笑。
傅明月老半天没缓过来,门边留下缝隙,正可容一人,郭明闪身而进,傅春烟回头的时候,她怔在原地尚未有半点动作。
“明月?”……“傅明月?”傅春烟提高声贝,今天她穿着黑色套装,稍微一严肃便有种迫人气势,惊得明月立即反应过来,急忙将门合上。
“家里保姆呢?”
“有事请假回家。”
傅春烟往餐厅走去,明月跟在后面,她一直不敢抬头看边上的郭明,两手不停绞着衣角,心里已经和这个曾经差点害死他的男人进行了七十二次的泰拳咏春拳连环击,一百八十回的空手道柔道跆拳道混打,三百六十遍降龙十八掌如来佛掌乾坤大挪移九阳神功九阴真经世纪大对决,最后在华山用倚天屠龙剑一把刺穿他。
“饭是你做的?”
“什么饭?”
“原来不是。”傅春烟绕着圆桌走了一圈,又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至她脸上,“看样子东桥对你不错。”
明月上前几步,桌上摆了一碗粥,两碟小菜,数片面包以及一瓶果酱,原先是用器具罩住的,这会儿被傅春烟揭起来,飘出一股淡香,搅得她胃里直泛酸。
“还没吃饭吧?”
明月点头。
“那你先吃,我去那边坐会儿。”她往客厅沙发的方向走,两个手下同步过去,明月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吁缓一口气,执筷而食。
许是时间过得久,粥菜有些凉掉,入嘴的味道不是很好,她这样一个好吃懒做之人居然没能咽下几口,和傅春烟同处一室,那感觉就像被丢进一个封闭的瓶子里,沉闷得快要窒息。
明月擦干净嘴起身,她要尽快将这个女人打发走。
整间房多处养菊,傅春烟两指夹着朵白菊,明月走过去时,她正放在鼻下闻了又闻,看似平常,实则多么令人心悸的一幕,傅家二小姐讨厌菊花味是前不久与林茂生通电话刚了解到的,就连魏东桥都没那么清楚。
“呀,花店的人是不是送错了?我明明让他们送白玫瑰的,怎么会是我最讨厌的白菊?”明月赶紧救场,傅春烟随即叫手下把几盆白菊拿出去丢掉,明月心里一阵肉疼,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花。
傅春烟眼神有些异样,试探着道:“明月,自从你嫁人后我们可是很久没单独吃顿饭了,中午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店怎么样?”
“法式餐厅吗?”傅明月故意道,“今天有点累,就不出去吃了。”
傅春烟叫她坐自己身边,明月却隔了有一丈的距离。
“明月,你是不是还恨妈妈?”
“?”
“恨妈妈逼邹子涵离开你,恨妈妈逼你和东桥结婚?”
“……”
“不过令我意外的是,你做得很好。”傅春烟似是欣慰地往明月那边靠,“我们的约定还记得吗?”
明月不敢回答,她怕露馅,但沉默同样值得生疑。
“啊啊,我肚子好痛。”明月捂着腹部,一脸狰狞道:“我去厕所。”她脚步如飞般冲往洗手间。
合紧门后坐在马桶上想对策,可惜左思右想十来分钟,明月也没让那榆木脑袋开出朵灿烂的聪明花。她只好多涂些粉,令自己看起来苍白一点,才畏畏缩缩出去。
傅春烟正优雅地倒茶,明月垂头丧气地过去。
“怎么样?”
“还是不怎么舒服。”
“喝口茶,会好点。”傅春烟移了一杯到她面前,明月满脑子都是怎么赶她走,加上紧张,一时没防备把茶水喝光。
傅春烟一杯又一杯地续着,等到明月喝完三杯后,她才起身。
“既然你不舒服,我就先走了。”
明月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
把人送到门口时,傅春烟突然回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很是渗人,“我的女儿,除了西湖龙井,其他什么茶她都不会喝,因为她也不常喝茶,所以这一点的确很少人知道。”
“虽然你做得很好,但……百密总有一疏,你不是傅明月。”
明月面色惨白,搭在门上的手一下子颤抖起来,她心里划过一万种要做的解释,却怎么也张不了口。
不过,傅春烟并未继续为难,说完便带着手下离开,直到轿车驱动的声音响起,明月才关上门,她双眼无神地坐回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
口袋里突然震动起来,明月取出手机,看清是魏东桥的名字后便放在耳边听。
“我刚才在开会,什么事?”
她一直不说话,魏东桥唤着她的名字,“明月?”
“东桥……我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