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道长出手(1 / 1)
他将井口垂落下来的绳子绑于我腋下,拉了拉,井上之人便将我拉了上去,拉我上来的是那日崖口看到的小道士,我伤筋断骨不能行走,上方道长指使他背我,把我背在背上,小道长不是嫌我太重了,就是啰啰嗦嗦一大堆话。
“不信婆的神婆,我听师兄讲过了,你可八辈了,九宫山舌战群雄,玄机真人都对你高看几分,还收了那么多门徒,社会名流都爱钻你石榴裙哩,哪像师父,越混越回去,没人请做道场,画的符又没人信,我的那些师兄们,一个个不愿窝在山洞里,还了俗,只有像我这样没处可去的,才愿意守着一个没什本事的老头……老头子最喜欢故弄玄虚了,把瘦说成仙风道骨,手拿一个拂尘,就说是太上老君的座下弟子,欺我没文化呢”
他师父敲了他一个脑袋崩儿,“再啰嗦,把你交给农会!”
“小道长,听你讲话,挺有文化的,出身不简单吧”我问。
“那是,我爸是大财主,随着国军撤走了,我被姨娘生的庶子封了嘴锁在柴房,没赶上大卡车,就留在道观做了一名道士,本来想剃了头发做和尚来着,我头型不好看,怕以后讨不到老婆,就没去念经,改画符咒,到现在,我还搞不懂符咒与道术有么子关系”
“就你这样的”他师父板着脸儿,“地主家的王八羔子,毛还没长齐,出了家,莫非想还俗不成?我干脆早日通知农会,让他们的人把你捉去得了”
“师父,你唬我,你讲了道士可以娶老婆的,不需要还俗”小道士气呼呼的,“我还要为姚家开枝散叶呢,姚家的香火可全寄托在我身上,那些我爸贱妾生的崽,作不得数。不行,我看中了一道姑,待毛长齐了,我要跟她练双修!”
小道士的恋红尘,把他师父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想起了什么,“小道长,你姓姚,父亲叫?”
“姚大富,县城的首富哩”
难怪,看眉目,总有一种熟悉感。这个姚大富,说来也是我的福星,是他介绍来的各路名流,才让我的名声逐渐坐大,临走前,他把暹罗缅甸等东南亚国家瞄来的紫红木家具,还有从盗墓贼手中购的部分宝物,捐献给我的圣心门,灵山寺地下有个密室,解放前夕,我把宝贝及我的木芯蜡像一齐放到里面,再用混凝土把口彻底封死,上面撒上一层泥土,对外则宣称被窃。
上方道长还没到黑葬林就放下我走了,挥一挥拂尘,拂去我感激之情,我勉强支起身体朝喇嘛屋走去,玛莲娜,还有我的一帮信徒,正心急如焚的等着我,见我遍体鳞伤地回来,均是一副担忧的表情,玛莲娜说看了桌上的字,再听你父亲讲情况,她正发动大家去苗家寨证明你的无辜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放回来,主保佑。
我一身鞭痕,玛莲娜的专业派上用场了,消□□水清洗伤口,上棕色碘酒,纱布包扎,经过半个月的养护,身上的伤愈合,未留下太明显的伤痕。
玛莲娜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告诉她,走一步算一步,尽量少去招惹别人。
“英,这样不行,中国人缺少信仰,才会迷失本性,我研究过你们的佛、道、儒三教,佛教虽导人向善,太过伟光正,忽略了人性的弱点;道教重视修仙、炼药,不正视现实,不作为。这两个宗教,仅适于少数人,不适合推向社会。儒教受众大,具体可行,易沦为统治者束缚平民的工具……阳明心学不错,有行为指导意义,而且适合每个人。但‘知行合一’这四个字太过简单,导致派系众多,一千个人里面,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她的汉语说得很流利,而且对中国古文化也研究颇深。
“你的意思是?”
“把四家的精华取出来,加以整合,再结合你的圣心经,编造出简短有力的信仰,既要具体,又要实用,还要紧绕主题,基督教就是这样,主告诉我们‘爱与责任’,不管遇到什么挫折、困难,都相信主与你同在,不要泄气、绝望。这对每个人都很有用,宋夫人便是基督教徒,她对人仁慈,而且很能干,跟我的祖国处得很好,为中美合作起了关键作用”
“不行不行”我连连摆手,“我只是做出了一点成绩,就惹来这么多麻烦,要是再留文字,定被打成反诗,我没做女中豪杰的运气”
“英,你行的,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从不会出错”
“莫要劝了”我意坚定,“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我的孩子着想”
树欲静而风不止,上朱的九叔公率领各庄的族长来了,说:“英娃子,大家都不晓得么活,你给个指点呗”
“是啊”李庄族长说,“无端刮起一股大风,大多数人倒是站得住,可驾不住小人煽风点火呐,斗地主,不去起哄吧,他们说你跟地主是一伙的,或以前受了地主家的好;去起哄吧,人不能没良心,在大家最困难的时候,是地主家拿出吃的,还把田地还给我们,你说……可如何是好,你给个话,我们照着做”
“是啊是啊,你给出一盏灯,让大家伙有个方向”
我一脸为难,“我现在都自身难保,顾不上你们”
“真的就没话讲了?”
玛莲娜替我揽下重任来,“你们先回去,英会把活法写下来印在纸上”
“好哩,是个好办法”大家陆续离去。
再次被逼着上梁山。
要想编书立传,首要任务是排除后患,红头文件被毁,随时都有人找上门来,我使人秘密叫来白镇长,说有要事相商,待他来到,我一五一十把我在娘家的遭遇叙述一番,重点指出朱志梅利用我叔婶毁掉中央文件一事,实在是胆大包天。
“只要找到我叔婶作证便可,若白镇长能一箭双雕,也算是为我报了仇”我拿出一件宝物,“这是从慈禧墓中刨出的降魔杵,矮喇嘛们开了光的,此杵在手,保证白镇长能逢凶化吉”
“何必多此一举,那会巫术的丑女人,也是我的隐患”他嘴里说着推辞,手上却不客气,把翠玉加黄金制成的降魔杵迫不急待地夺了去,“我已想好对付她的办法,毁文件这一罪名,更是锦上添花,本来想着鞭长莫及,待想万全了再出手,这些都不是问题了,有降魔杵护身,任她妖魔鬼怪,定叫她形魂具散”
“呆在白牙镇不是长久之计,我夫来信叫我特色一位家乡心腹,我瞧白镇长擅长权术,脑子又活络,做他副官,定可可助他一臂之力”
“哈哈,我正有此意,我的人多是泥腿子,现在翻了身,都不把我当回事了,这样下去,迟早被他们骑到头上,当军人是上上之选,乱世中,枪杆子出政权”他还是国民党时代的那一套看法,连我说的“副官”一职,他都瞧不出破绽来。
那次反思亭风波,他没拉我,还做出一副谄媚的样,我就晓得他在恨我之余,又有巴结之意,一个降魔杵,以他山路十八弯的脑袋瓜儿及小人的做派,可能还不能成事,此番以性命攸关的利益诓他,也算是加了双重保险。
白镇长果然给力,他先是用钱财贿赂农民总协会的陈主任,主任叫人把我叔婶抓去乡公所审讯,招供后,朱志梅已然失去了农会的信任,在她乐而不疲地斗别人之时,一个人大喊一声,“我认识这女人,她是白匪的奸细”
一石激起千层浪,工作队的人马上将她抓起来进行审讯,那个喊话之人自称是原黑龙寨的土匪,在朱团长的劝说下,一直以打游击的方法与白匪周旋,有一次抓了白匪会巫术的女顾问,就是这个脸上有疤的女人,但她会巫术,又被她逃走了,解放了,没想到她潜伏在这里,成为白匪分化我方的重要棋子。
这个作为重要证人的土匪是八字眉,正是我找来交给白镇长的。朱品仙离开之时,我叫他留下当棋子。
阶级斗争之中,奸细最大,朱志梅自然逃不过,她是朱庄人,批.斗在白牙镇进行,游街那日,野花岭村的人都来了,都想看一下搅得人心惶惶的大魔头长什么样。
“她就是神女峰的大神女,蒙着白纱那个?我还以为长得美如天仙,原来是个丑老太婆!”
“也是可怜娃,听说她爷被当成瘟疫烧了,她才这么记恨朱家的人,我们是受了牵连”
“丑人多作怪,你爷被谁烧的,你报复谁去呀”
“身子烂了烧了活该噻,我家娃身上只是起疹子,都被人劝得扔了,我找谁哭去”
“……”
不知谁喊了一句:“是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吸血鬼就是她搞出来的,大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