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县城沦陷(1 / 1)
因为政局未稳,上面并没下土改的通知,地主老财们并不急着逃走,只是大门紧闭。班子也未撤换,镇上的大小官员都在观望,时不时有农民闹着要土改,他们尽量克制着不让这股风刮起来,怕国军万一打回来,他们的官位不保。
趁着这个形势,我主持了朱庄的大小事务,把雷锋塔上的绿藤清理掉,一把火烧了,再把锁魂链敲断,镇魂幡撤下,塔门打开。
再造了一口厚棺醇,把沈蝶的尸骨移出来入殓,出殡那日,有个哭妇趴在棺盖上哭得死去活去。八个人抬棺,一包烟一双鞋作为报酬,朱承德孟桂枝披着白麻布扶灵,这一扶,就等于认同沈蝶进了朱家的门。
锣鼓宣天,火铳声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到狐狸山要经过一座小拱桥,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河中的水涨了不少,走到桥中间,突闻“轰”的一声,桥拦腰折断,棺材陷进裂口中,抬灵人都爬了上来,水位越来越高,棺材漂浮起来,被水冲走。
不知谁叫了一句,“天意啊,天不让她的魂魄安息”
“不是天不肯,是她自己不肯”
“我们白忙活一场”
“没救了,我们都要变吸血鬼了”
“……”绝望声四起。
我心想,糟了,又着了朱志梅的道。叫人到下游去拦截,竟没有一人愿意去,眼里皆是充满了绝望,说这是天意,天不原谅他们。
“大家不要上了朱志梅的当,她一定事先在桥下动了手脚”我试图解释。
“走吧”婆婆无力地拍我的肩膀,“做多了坏事,总是要还的”
她的眼角,滚下一滴泪珠来。
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往来的路上走,我拦住他们,“既然后悔了,为么不作出补救呢,只要你们去追,说不定能追回来”
“没用的,没用的”一个个摆着手,“掉了地的棺材,死者的灵魂是得不到安息的”
原来是迷信思想作祟,见劝不动大家,我独自追了过去,顺着河堤跑,直跑到对门徐河堤,看到棺材被岸边的藤蔓挂住,才歇下来,差点没跑断气,盖子已经没了,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探身往里面一看,沈蝶的尸骨不见了。
一定是被水冲走了,这茫茫长流,我上哪捞啊。
沈蝶魂临死前的惨境在我眼前浮现,我跪在河堤边,对着天空破口大骂,“老天爷,你瞎狗眼了,世上有那么多坏男人不去盯着,老是跟一个女人过不去……”
……
我失魂落魄地走上大路,往朱庄的方向走,经过对门徐,看到大家都拿着碗在一户人家前排队,这些人我都认识,六成是朱庄的,三成是李庄的,夹杂着几个别庄的,我问怎么回事,一个瘦骨嶙峋的叔子说,这户人家刚请杀猪荣杀了猪,过来讨一口新鲜的血水喝。
“生猪血有么好喝的,煮了炒了才好吃呢”
“大师,你是饱人不知饿汉饥,血熟了不管用”他伸出胳膊,“你看我这膀子扁的,里面血管空着呢。肚子不吸引营养,吸收了营养,也是被看不见的东西夺了去,再不补充点血,我怕是挨不过这个月喽,我上老下有小,肩上的担子重着呢,难不成逼着去吸人血?”
“不是检查过了,血吸虫被杀死了”我头疼得很。
“不是虫子的事,是体里有蛊哩,叫么蛊来着,反正我也说不准,就是苗人的一种法术,让血消失的法术,要是血跟不上,就会变成没得想法的吸血鬼”
“你听谁讲的?”
“大家都这么传”
“不是说听到苗人的铃铛才会发作吗,么自个也能成吸血鬼?”
“不晓得,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真是越传越离谱了,我知道,要是再没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怕是吸人血的事要发生了。
“你家离朱庄那么远,又没吃烂根的蔬菜,么得的这病?”
“可、可能是别个传给我的吧,去年,我到上朱山林捕猪獾,帮一个大姐扛过山茶袋子,手不听话,钻她衣裳摸、摸了一把,传染上了”
“你家里人有出事的没?”
“那倒没有,伢崽都活蹦乱跳着呢,肥婆娘也没扁下来”
很显然,这个人的催眠感受性较高。
这样的事一桩连着一桩,自从沈蝶的棺木被水冲走,朱庄人对血更加敏感,在林子里抓到小动物,第一件事不是掂掂斤两,然后拿到镇上卖。而是一刀割了颈大动脉放血,满满的一碗,仰脖子一口喝完,一脸满足,仿佛身体又充满了力量。
哪家有杀猪的,那真是比过年让还让人欢喜,大家纷纷拎着个碗上去讨碗喝的。
爱血及朱,红色的朱砂,红色衣服,红纸,都是大家喜欢收藏的,主要是过眼瘾。
一回从县里贩菜回来,婆婆告诉我,汉尧叔家的老大发作了,好端端的,看到土郎中用蚂蟥吸妹妹腿上的血治病,看到鲜红的血忍不住,趴到妹妹腿上,用嘴嗫起来,跟蚂蟥抢食呢。
一个外乡来贩药材的,林子里,被庄人放来炸獾子的□□炸伤了,把他抬回来,一个后生说这流着的血不喝是浪费,大家受了点化,纷纷凑着头颅去舔,把外乡人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
那些实在饥渴的人,拿着家里值钱的东西,端着碗上到别村,挨家挨户的跟人商量,说赏碗血喝,这些钱,这袋粮,就是你的。有些实在穷困的人家,倒也愿意割腕交换。
有一日,十几个聚在一起商量,跪到我家门前,说,大师,你再发发慈慈,新鲜的疏菜,我们不吃了,反正吃了也不管用,你把钱省起来,把县里屠宰场的猪血都包了吧,天天分一碗给咱们。
待这些都满足不了他们,吸人血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一个讨米的人拖着病体来到朱庄,一户人家好心把他收留在瓜棚看瓜,第二天,这个人奄奄一息,眼皮子都睁不开,趁着身子还温热着,本着不浪费的精神,人们争着抢他身上的血。
这是长期受暗示的结果,怨气撞铃、紫魂花事件、瘟疫事件,望仙嫂被沈蝶上身,沈蝶的灵柩被水冲走,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在暗示他们,沈蝶的灵魂要报复他们。
认为无形的东西在消耗他们的□□,则与我请医疗队来有关系。
我日夜祈求,所谓的沈蝶的苗人家属,千万不要出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村庄。
写一封信给朱品仙,叫他调动一切力量,一定要找出那个脸上有疤的女人,万不能让她钻了空子。再派几名眼线,村子有不明人物出现,一定要及时通知。
婆婆跟我商量,要不把这些人关起来吧,你一个个地治。
我摇摇头,说,积重难返,先把塔拆了。
拆塔那天,大家都去了,□□埋在塔根处,随着开关引爆, “轰”的一声,塔底炸得粉碎,高高的塔身向一边倾倒,又是“轰”的一声,塔身摔得支零破碎,大家你一担,我一筐,把瓦砾都挑到后山埋了,完整的砖块留下来,在空白的地方建一座碑,取名叫“忏悔碑”,朱承德亲手写的碑文,叫石匠刻上去,背面有族人的名字。
碑立起来后,我又把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支到黑葬林,让他们帮着挖土运土,人多力量大,很快就黄了半边森林,更让人鼓舞的是,老邪尖上的千年古松又复活了,发芽抽叶,到夏至的时候,已是枝叶繁茂,附近林里的小鸟儿都飞来筑巢。
又过了一段时间,黑葬林里的树木脱去枯皮,零零落落地有芽苞冒出来,一眼看过去,不再是光秃秃的朽木枯枝;地上,立着一根根茅草,风一吹,向来往的人招手。
看着生机勃勃的景象,大家的心安了不少。
春天播的种,到了夏天,地里的菜也能吃了。在我的努力下,大家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有户人家办满月酒,请我坐上上席,大家纷纷向我碰杯,说我是这里的救世主,我一高兴,喝了不少酒,晚上,昏昏沉沉地睡着,尿意袭来,睁开眼睛,只见窗台下站着一个黑影,见我要喊,赶紧捂住我嘴巴,说了一声是我。
原来是朱品仙这个大仙,我哦了一声,他眉头直皱,说么酒气冲天的,就是干了一些成绩,瞧把你高兴成这样。
“叽叽歪歪的”我不爽的把他推开,嘟嚷说:“不是嫌我身子不干净,跑回来干么子”
“我回来是告诉你,白匪又打回来了,从咸都调来的五千人马,全是正牌军,县城可能守不住”
我“哦”了一声,往门外走。他捏住我的手,捏得很重,“他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嗯”我胡乱应着,摇摇晃晃的,又去摸门锁。
他从床底抽出夜壶来,扔到我面前,说小的就在这里解决,解决好了我再跟你算账。喝得烂醉如泥的人是没有羞耻感的,我解了裤头,撸至膝盖下,白花花的屁股在他眼底乱晃,好不容易摸到夜壶口,坐在上面托着腮帮看他,傻呵呵地笑。
见差不多了,我把我捞起来,扔到床上,把裤子全褪了,擦了一下,抡起巴掌打我屁股,边打边说,你真是我见过最胆大妄为的女人,不但敢跟特务周旋,还敢犯重婚罪,兄弟们都拿这事笑话我。
“晓得我跟别的男人领证了?”我趴在床上,也不觉得疼,半撑着身体,傻笑着,“哈哈,我王姓夫君跟你一样,也是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往结婚证上盖戳,你们都是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