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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圣人”训
“就差手尾，岂能因贪生怕死而半途而废”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要是王阳明，他可不做没把握的事”我拿他的偶像劝诫，“理想是美好的，但要考虑到现实嘛，只有找到既能实现愿望又不与现实冲突的点，才好去行动，这就是你说的知行合一，可不好说一套做一套哈”
“阿英，我真是越来越对你刮目相看了，通晓巫术，擅长蛊惑人心，没想到我著的《阳明心学》，你才看了几眼，就屡屡拿我的茅刺我的盾。但身为真正的男人，总要有点骨气不是？”他语调先挫后扬，“这件事上，文天祥是我榜样！为了民族的兴亡，我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得，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催眠术是真理也好，巫术也罢，我就从来不会自相矛盾！”丢给他一个白眼，我走出女祠，“要是有哪个诡异事件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我立马辞了这工作！”
回到牛棚，只见坑娃在等我，他走到哪，头顶总是旋转着一群飞蜢，这是一个不讲干净游手好闲的男人。
“妹子，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讲吧，么事？”
“帮我看好婆娘，我要走了”
“去哪？”
“我叔是土匪，堂哥是土匪，我二哥也是土匪，就差我了，村人都瞧不起我，说我生来一副土匪胚，没田没地谋份工都难，要不是想保护我婆娘，老子早就去投奔了，现在不去不行了，眼看着婆娘一天比一天消瘦，我心疼……等我站稳了脚跟，我就来接她，来滋润她”
“做土匪不是长久之计，等世道安定，就等着被剿了”
“我不怕死，只要婆娘能为我暖被窝，跟全天下的人作对我都不怕，德叔够牛逼吧，有好几回我都跟他对着干哩”
他所谓的对着干，就是每次开祠堂嘟嚷几句而已。
“沈蝶不会跟你走”我说。
“当土匪嘛，有个好处就是可以抢人，特别是女人”他傻呵呵地笑，做着春梦，“把她拴在身边，对她端茶送水，洗脚暖被窝，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她会主动投进我怀里，呵呵，女人嘛，脸色好不好，要靠滋润，我的□□之物，可不比少勇的差，他真的是仁叔说的，骡子的卵，中看不中用，每次瞧他搂着尤物只摸不吃，哈哈，急死我喽”
我嘴角直抽，带沈蝶离开这个地方，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我答应他尽量保护沈蝶。
......
今年的南风刮得比较早，刚夏至，人们就纷纷换上了凉快的短装。
立夏后一个月色皎好的夜晚，我贪图溪水的凉快，在小萝卜头的陪同下，拿着衣服毛巾走向到堰塘，准备美美地在月色下畅游一番。
来到岸边高旷，往塘里望去，我看到香艳的一幕，一男一女裸着身体在大坝上交缠，我赶紧捂住小萝卜头的眼睛。那呻叫的声音是那么熟悉，再加上那妖娆的身姿，是沈蝶！
那男人的身体较瘦削，应该不是朱品仙。
我正要拉着小家伙离去，沈蝶的声音传了来，“既来了，何不看看青楼女子是如何迷惑男人的？”
那男人惊得赶紧穿好衣服，打了声招呼“嫂子，你来了”我才晓得是朱品言，这个痨鬼，怎么跟沈蝶好了。
女人皎好的身材在月色下泛着白光，昂着头看着我，“你回去告诉那负心人，我沈蝶不稀罕他了，品言愿娶我，嫁他又何防，叫他不要担心我近在咫尺，会揭穿他的真面目，看在相爱一场，我会高抬贵手的”
依我直觉，问题出在这个“近在咫尺”。
“你真的要娶她？”我盯着朱品言问，“她并不爱你，也许是在利用你，嫁给了你，离得你大哥近些，你知道的，她是个痴心的女人”
“是的”他大声说着，“她的心思，我看得比你透彻。我的生命所剩无几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大嫂，我已病入膏肓，虽然你教我的方子没起到作用，我还是要说声谢谢，咳咳……”
他一番咳嗽起来，急急地掏出方巾捂嘴，月色下，那一抹暗血触目惊心。
接下来，或是放纵，或是发泄怨恨，沈蝶将自己美丽的身体呈给每个男人，不管好看的丑陋的，年壮的年老的，只要拿着食物来，她来者不拒，
四里八乡，一辈子本份的庄稼人，或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或是地痞无赖，在她身上都能轻易地得到满足，没本事娶婆娘糊口的懒汉，干脆下到地窖偷红薯。
我实在看不下去，上门劝说，临到庙门，看到汉尧叔从里面出来，手上拿着扁担，他看到我审视显惊诧的目光，脸上的黑褶子动了动，说：“英子，不是你想的那样，这蝶娃子可怜，叔这是给她送吃的哩……”
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半裸着倚在门口的女人，我心里升腾起怜悯与无奈，这是千古难题，自古沉醉温柔乡误事的男人，不知是怪女人红颜祸水，还是怪男人们经不起诱惑。
不知何时，村妇们嗅到了腥风，约在一起，煽她耳光，并拿着剪刀煎掉了深蝶的长发。
半个月后，也许是□□攻心，加快了朱品言的死亡，死在沈蝶的床上，这下可搅了马蜂窝，他死后第二天，痛失爱子的细爷丧心病狂，叫人绑了沈蝶与儿子尸体行冥婚，她哭喊不从，他就掌掴子，一番痛苦的折磨下，又将她关进棺材，棺材盖被钉死，说是行洞房，这人鬼的洞房，一行就是三天三夜，棺材盖凿了口子，不怕人憋死。
朱品言入殓后，沈蝶被关到被烧得乌焦的高墙里，顶替了细爷大儿媳的位置。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悲惨的一幕发生，冥婚时，几番想冲上去阻止，都被婆婆拽回了。见沈蝶被关起来，她撸了撸胸口，说：“阿弥陀佛，心头的巨石可算是落了地，这下黑蝴蝶再也翻不起浪来，要是守不住寂寞，翻也是翻老二的浪，打老二的脸”
自始至终，朱品仙在牌坊山埋头写作，消息传到那，他没说一句话，也没出现在族人面前说句公道话。
我气疯了，冷落了他半个月后来到女祠，骂他冷血，他呲我：“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走错了，就得付出代价！再说，破庙笈笈可危，高墙内虽是黑了点，倒不失为躲风避雨的好地方”
“真不知说你无情还是天真”我嘴角扯起冷笑，“失去自由的绝望，更能摧毁人的意志！她千不好万不好，不是出身不好，不是不够自爱，而是爱错了你”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他追上我，把我拽进女祠。
瞪了我足有两分钟，突然把我搂进怀里要亲我，我拼命推开，眸光冷冷地看着他，说，你身为族长的继承人，本可以阻止的，但是你没有，为了自身的利益，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人被关进牢笼，被关进去之前，还受尽污辱与折磨，我不要你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
他痛苦地按着脑袋，“不许对我的人品说三道四，这个朱品仙，是被你一手塑造的，你要是对这个实验品不满意，那是你巫术失败，是你的事”
“好，就当我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愤怒令我要爆炸，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我来，是要告诉你，我要搬家了，全庄的全员外给我建好了礼党，我会去那宣扬人心的可贵，在这里，我一分一秒也想呆下去，朱庄打着朱子的旗号，干的全是罪恶的勾当”
“不止是朱庄吧，在你眼里，整个野花岭都被罪恶荼毒了，你跑去全庄，又顶么用”
“那也好多万恶之源，那黑葬林是朱庄的地标，总有一天，怨气会撞响那白窟洞上的佛钟”
“你这个乌鸦嘴，竟然诅咒夫家”他捏着我的胳膊摇晃，“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觉得是对的，才能原谅我？”
我想起昨天代细奶送饭给沈蝶，她穿着红嫁衣披着长头发走过来，从小小的窗口望着我，那眼眸黑洞洞望不到底，眼神很镇定，脸上很安祥，说“谢谢”时声音清冷，不知为何，从平静的外表外，我总感到一股风暴即将辗来。
那次我特意把小萝卜头叫去，他也看到了那双清冷镇定的眸子，一回来他就急急地告诉我，“师傅，那个阿姨想死，想化成红衣厉鬼报复朱庄”
“她对我恨意有几分”
“十分”
“对你少勇叔哩？”
“三分”
咋个颠倒过来了？我继续问：“她化成厉鬼的几率有多大？”
小家伙狡黠地一笑，说：“鸭蛋”
我松了一口气，虽然最后一个问题有些天方夜谭，可我还是想听到来自于他的安慰，小家伙的读心术真的厉害，他能从眼眸及微表情中读出好多信息，着实帮了我不少忙，他看准的东西，一般不会错。
“可是……她的怨气会影响到别人啊，她那么惨，好多人看到，黑里又听到她在围墙中惨叫，师傅你说过，疑心生暗鬼，要是她穿着红衣裳死，别人心里会生出很多鬼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