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如履薄冰(1 / 1)
次日,夏濯自动解职,归隐他乡。
入骨的寒。
云相这个冬天第一次穿上貂裘,鲜红色的,加了三套黑色滚边。
绝代佳人。这是沐遥脑海里蹦出来的字,幸好没有说出口。看着碧可淡定的模样,云相的美 貌估计碧可他们应该已经适应了。
“夫人美貌,真怕祸水。”
“夫君也是美人,只怕谁祸了谁!”
美人相克。
云相今日不用上朝,却起的比平时还早,慢悠悠地消失在雪天中。
宫中派人通知相府大夫人,二夫人参加宫中女眷聚会。
时间恍恍惚惚,夕染还没有收拾好,碧可在主子耳畔低语,“二夫人不知礼数,竟然让大夫人等。”
“她有身子了,自然懒点。”沐遥打发多嘴的碧可下去。
宫中女眷聊着琐事,沐遥完全敷衍着,倒是夕染应答如流,颇有相府夫人的风范。天空昏黄色一点一点晕开,冗长的聚会终于结束了。沐遥刚站起来,强压着一阵眩晕感,还没迈开脚,腰上被人推了力,整个身体就前倾狠狠撞在前面夕染的身上,鲜红的血,在冰寒的地面上晕开。
周遭闹哄哄的,把夕染围了起来。
“大夫人真狠心啊!”女子尖锐的声音刺痛耳朵。
太医赶来时候,无奈摇摇头,已是无力回天。
“这是相府的家事,交给云相自行处理吧。”皇后揉揉太阳穴,遣退了宫中女眷。
夕染被皇后的马车送回了相府,沐遥一个人拉紧了衣襟,步行,回到相府已是深夜。敲开了门,小厮一脸沉重。这时候,相爷应该在等着她惩罚她吧。
一命抵一命吗?
他会听她解释吗?
“御医说,夕染此胎是男孩。”云相背对着她,刺骨的风像刀一样削她的脸颊。
“爷。”跪了很久的碧可可怜兮兮的望着相爷。
“滚一边去。”
这是碧可入府以来第一次看到温润如玉的爷发这么大的火,默默垂泪。
“对不起。”沐遥不知道该说什么,抱着试一下的心思开口,“不是我,有人推了我。”
云相微微侧首,可是眼中根本没她,“跪在原地,没我的吩咐,不许起来,其他人现在回房。”
相府的灯一点一点熄灭,无边的黑暗,膝下彻骨的寒,连滚落脸颊的热泪都变得寒冷了,沐遥靠自己的意志没有倒下去。仿佛倒下去,她就认输了。
云相替夕染盖好被子,“你别难过,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会许你一个孩子的。”
“爷,真的吗?”
“这次害你丢了孩子,是我的错,我许你一世富贵也不会食言。”
“爷明明知道是皇后害了我们的孩子,为何还惩罚你的大夫人?”
“做戏要做足啊,况且一个晚上又死不了人。”
“爷真狠心,爷会以后为我们的孩子报仇吗?”
“别人伤我一寸,我还他一尺。”云相起身,“你早点睡吧。”
夕染枕头都湿了,傻瓜,谁要一世富贵,我只要在你身边一世,哪怕你的爱不给我,只要呆在你的身边就好。
云相换上黑色貂裘没言一语路过沐遥径直离开去上早朝了。
碧可那丫头云相前脚刚走,就把热汤端在主子前面,沐遥摇摇头。
碧可放下碗,使劲搓着沐遥冰凉的手,好半天才搓热,“主子好死不如赖活着。”
话粗理不粗。
沐遥拿起碗,灌了下去。
朝堂结束时候,皇帝冒出题外话,“前几天沐地还修书问我两位公主可安好。”
云相眼睛是没有焦距的,脚步压得很慢。
“云相,夫人应该只是大意而已。”
云相眸中有了生气,“哦?将军也挺操心云某的家事的。”
“我冒昧了。”东里忠像是被云相看穿了心事似的,把脸侧到了另一边。
云相看着神色不自然的将军冷笑了一下,加快了脚步,上了马车。
他的夫人总是招惹唐突分子。
如果与东里忠结盟,那么沐遥便是最好的棋子。
相府静的可怕,所有人除了跪在地上的沐遥都躲到了房间里去。云相扶起了沐遥,“这次是你的公主身份拉了你一把,记好,下不为例。”
“你还是不相信我?”沐遥轻笑一声,抽走了玉手,回了房间。
万俟的雪断断续续,皇宫那股暗流还没结束。
一道圣旨下来,五皇子万俟望辙因结党营私,意图谋反,锒铛入狱,幽禁终身。一干大臣被撤了职,其中包括云相的五个幕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五皇子万俟望辙踏入天牢的时候,回望冷宫的方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些年,他不争不抢,隐去了自己的光芒,到头来,还是成了夺嫡的牺牲品。
皇后啊,皇后啊,你就这么的迫不及待吗?
沐遥在床上躺了几天,听到万俟望辙被幽禁已是十天后,还是来自碧可无意谈起。已经十天没有见到云折了。
距离云折下早朝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府门还没有开。
管家拉着碧可窃窃私语,“爷最近心情不佳,刚丢了孩子,皇帝最近还有意无意架空爷, 左相又跟爷对着干,你可要看爷眼色行事啊,做事利索点。”
“哦哦。”碧可小心翼翼直点头。
站在他们背后的沐遥慌乱地在他们回头前向一侧躲去。
“夫人好兴致。这个时辰还要游园。”云折披上了黑色狐裘,嘴角似绽开一朵红梅。沐遥侧首,园中红梅怒放。
碧可眼睛一亮,这是爷这些天第一次跟夫人说话,连忙拉着年老的管家闪一边去。
“下朝了。”沐遥像是自言自语。
“嗯。”云折脱下狐裘,替脸色苍白的沐遥披上。“陪我去一趟将军府。”没等沐遥答话,云折弯腰抱起沐遥,下巴搭在沐遥头上,云折的下巴的胡渣第一次没有好好整理。朝堂上发生这么多事,心高的云折还被削了权,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马车的炭早就烧完了,车内温度与车外无异。沐遥整个人陷在狐裘里,蜷缩着发抖。
“将军大人久经沙场,人比较严肃,你不要给我丢脸。”云相穿的单薄,运用了内力为自己驱寒。
“我给你去长脸的。”沐遥突然挺直了腰杆,纠正了他,“五皇子怎么样了?”
“云某的夫人原来还和五皇子是深交啊,云某真是惭愧。”云折替她系紧脖子前的带子。沐遥的下巴触到云折温热的手指,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不怕冷。
好死不如赖活着。
恬不知耻就恬不知耻吧。
“爷也太小气了,自己驱寒都不帮帮自己的夫人。”
云折手掌缓缓触到沐遥的背,内力一点点输了进去。
沐遥心里暗爽着,嘴上却不饶人,“云相还没告诉我五皇子的消息呢。”
“意图谋反,幽禁终身。”
他不会的,他是那么的聪慧,不会为了皇权搭上最钟爱的自由的。
“那他夫人呢?”
“陪他去了。”
算了,自己都举步维艰了,只能替他们悲叹一声命运多舛了。
不,就算万分之一的希望,也要让秦商带走楚婷。
沐遥将眸中的疼惜敛去,裹紧了衣服,放空了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