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知足常乐(1 / 1)
收到将军府的邀请函是很久的事了,捡在今日赴约,一是今日无事可干,二是今日董尚书拜访将军府,三是试探,试探东里忠的心意。
云相一路拥着沐遥走到了大厅。
将军府的格调不似相府小巧精致,将军府府邸庞大,气势磅礴,却也简单大方。
“爷什么时候也学学将军大人的简约?”沐遥有心揶揄他。
“还不是公主养尊处优云折怕怠慢你。”云相手执沐遥之手,痞痞的笑,在她手背上唇间蜻蜓点水。沐遥的脸顿时红了,将军一行人刚好过来。
“云相倒挺儿女情长的。”东里将军拍拍云相的肩膀,示意他不用作揖。一旁的东里忠眼睛里的落寞云相尽收眼底。
“不知尚书大人也拜访,是云折疏忽了。”云折佯装惊讶。
沐遥余光打量着身侧的云相,暗暗鄙夷,不当戏子可惜了。
万一有一天云相被罢黜,可以搭一个戏台子,肯定名声大操。
“刚才和尚书棋盘还没结束,云相不介意观战吧。”将军摸摸胡须,表情严肃。
“能增长技艺何乐不为。”云相点头。
“忠儿,让明月出来和云夫人聊聊天解解闷。”将军考虑倒周到。
东里明月因与东里忠一个娘胎出来的缘故,面貌很像东里忠,只是,眉眼多了大家闺秀的柔和。两个人在另一个房间聊着,沐遥是看出了,东里明月对自己的夫君不是仅仅仰慕而已,十句九句不理云相。
棋局上,尚书大人占了上风,云相不发一言,也没有继续用内力驱寒,毕竟,将军的棋艺不精湛,武功精湛,风吹草动瞒不过他。
“尚书大人决意要辞官了吗?”将军这番话实则对着云折说的。
辞官,云折的拳头越握越紧,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事先他不知道。
挫败感加上愤怒感,让云相眼神蒙了一层寒意。
连沐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边都未察觉,沐遥牵上他的手,那是怎么样的冷意,这只手,把她拉入了万年的冰窖。“爷?”
云相这才缓过神来,打量棋局,尾音拖得很长,“将军布了一手好局。”
一语双关。
棋盘上,东里将军赢了,朝堂上,他被牵制了,可是,远远没有结束。云相已经接受了尚书辞官的现实,也不做无谓的挽留,尚书走了,一干人等,云相苦心孤诣摆安插在尚书身边的棋子废了就废了,这事,远没有结束。
今日他吃的亏,做的无用功,他日,必当回报。
“我老了,该退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尚书大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东里忠和云相。
“当日我去沐地,云夫人还那么小,舞姿却是独特脱颖。”将军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陷入了过往。“沐王热情好客,贵妃绝代风姿,对人亲和……”
“将军当日怎么清楚知道沐地每条河的具体位置,就连备用水库都下了毒?”
原以为听不到答案了,良久,东里忠还是开口了,“若干年前考察过,剩下的都是云相的功劳。”
若干年前考察过,原来,是将军大人的深谋远虑,虎视眈眈的万俟早就想收了沐朝。
够了,够了,她不想再听将军的回忆。他的回忆是带着胜利者的骄傲,而她,不是。从过去到现在,她只能朝前走,尽管前路荆棘密布,但她不能也不想回到过去。
沐地,沐地,从沐朝到沐地。
“我们走吧。”沐遥说完自己也吓到了,情绪什么时候能控制好,看着面色不好的将军,已经无法好圆场了。
“夫人前几天受了寒,是吃药的时辰了。”云相圆了过来。
云相拥着她离开了相府。
“对不起。”沐遥还在懊恼刚才的事情。
云相松开了她,“无碍。反正我也有走的意思。”
“哦,你不想继续留在将军府吗,府中可是有个才貌双全的二小姐。”说这话的时候沐遥只是思考着夕染和东里明月会不会和平相处。
“夫人此时的举动最像什么吗?”
“嗯?”
“妒妇。”云相加快脚步先上了马车。
沐遥压抑心中不快,跟了上去。
次日云相在朝堂上请求与夫人一起去沐地一个月,皇帝欣然应允。
董尚书告老还乡,皇帝几经挽留奈何尚书大人去意已决。
原以为再次回到沐地是猴年马月,也不知道自己等不等到那个时候,没想到,明日就动身去沐地。喝下浓腥味的药,沐遥睡的很甜。
云相将府中之事交给了管家和二夫人。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了三天,在第三天日落之前停在了小客栈。客栈虽小但也雅致,四个人坐在一起点了一些边境特色菜。
边境没有帝都的繁华,稀稀落落的人散坐在客栈里,进行他们的唯一乐趣——听书。说书先生从万俟的建立开始说起,万俟珂承出身平民,志向伟大,推翻□□……
慢慢讲到万俟现今的两大神话,东里忠和云相。
“话说万俟与陵国连兵,三七分楚国十座城池,有一人功不可没,指点江山,蓬勃朝气,意气风发,一人之力周旋当中,正是我们的当今云相。”说书先生肃然起敬。
“呵,听说现在闲职在家。”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讲话倒也直接。
“十五岁以一篇文章震撼朝野,二十岁坐上了之位御史大夫,两年之后成为右丞相。如今这点小风小浪算什么!”一旁的小儿冲壮汉做鬼脸。
壮汉也不生气,粗着嗓子自语,“皇帝老儿嫉妒了。”
边境一带,民风淳朴,性格豪爽。
“爷真是让人佩服,年少成名。”碧可洋洋得意。
“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太过张扬,吃了很多亏。”
“夫君现在不是苦尽甘来了吗?”
“将来我能给你们的比现在还要好。”
夜晚寒意四起,沐遥缩在床上,书桌上的烛光还在摇曳,简陋的窗子经不起肆虐的风,吱吱作响。云相不受干扰,在昏暗的烛光下看着书。
“爷,要不要就寝?”其实沐遥是想有个人暖被窝。
云折剪灭了烛芯,脱下外衣,终于被子里有了温度。
“爷为什么要去沐地?”
“夫人离家多日,做夫君的,有责任陪夫人回娘家。”
乌黑的夜,沐遥再也不用看云折虚假的表情。“我不是爷朝堂上的对手,爷不用处处防着我吧?”
“去了沐地,我做我的,你做你的,我不插手你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我的事。”这才是真正的相爷,说话是没有温度的。
“爷要是让自己的夫人死在沐太后手上,可是有辱爷的一世英名。”
“夫人要寻求我的保护可以直说,夫妻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云折恢复了带着面具的模样,温热的手掌探到沐遥的小腹上,稍微给了点内力,沐遥困扰一天的经痛得到了缓解。
沐王沐辰接见他们的场面很重大,沐王还似上次看的那种病态。刻意回避沐遥的视线,那声“姐姐”喊得尤为客套。沐太后的话很少,只是一个劲的打量着云折。
“听说云相的字是万俟第一书,我自幼收集名人名画,不如姐夫为我题一两句可好?”
文房四宝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以为云相在沉思题什么好,云相只是在对比家中的笔墨与眼前的谁更好。
突然,大手一挥,笔走龙蛇,墨汁还没有干,沐遥打量余后铁青的脸色,循着目光望去,竟是——知足常乐。沐辰倒是不以为意,依旧很高兴,不住赞叹云相的书法。“本王三岁习墨奈何不及云相三分。”
“雕虫小技罢了。”
云折五岁才开始练习书法,然,师父总是摇摇头不满,反而对师弟赞不绝口。云折好胜心很强,于是花更多的时间练习,宣纸不知不觉装了一箱又一箱,师父还是摇头,“字虽已有型,你的心却不静。”他的书法,他的心,花了很长时间去琢磨,终于成就了万俟第一书。
沐太后的寝宫里,该砸的都砸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母后为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沐辰站的远远的。
“哼,那个小妖精,再过不久,就要她死!还有你,今日发什么疯,让云折提笔侮辱我们!”
“我的夫子精于印章之术,儿子不才,只会一点点模仿他人手笔的能力,七八分总至于吧。母后也知道云折并不是简单人物,归顺他的手下定然众多,他日,必当为我所用。”
“娘的苦心没有白费啊!”
“让娘开心就好了。”沐辰走近了两步。
“辰儿啊,如今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张想法,娘也尊重你的感情,把林婉接回宫。但是,她毕竟是罪臣之女,当初就该上刑场的,为她换个身份吧。”
“谢谢母后的成全。”沐辰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离开马上从天牢里接回了林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