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间隙(1 / 1)
第二天一早,纳兰汐正给绍卫穿衣,黄莺急急来禀报,隔着纱帐瞧见她惊慌的样子,“皇上,娘娘,贤妃宫里人来报,二皇子殿下……薨了。”
绍卫听了这话,外袍还没穿就掀开帐子,纳兰汐急急拿着外袍追上去给他披上。贤妃宫里乌压压地跪了一片,贤妃哭得撕心裂肺,跪在地上拽着绍卫的袍袖,“求皇上救救二皇子,宫中这些太医都是庸医……”
绍卫听她这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喊,原本焦虑的心情,此刻愈加烦躁了。直到贤妃的贴身宫婢说明了此事。今晨一早发现二皇子怎么也叫不醒,仔细一瞧竟没了鼻息脉搏,她们急急找来了太医,发现二皇子乳母的膳食里被人下了毒药。那毒药的分量并不很重,不足以害死一个大人,却能将襁褓里的婴儿断送了性命。
秦贵妃也跪下请罪,她直呼自己将二皇子视若己出,不知是何阴险小人害了她,没能保护好太子是她的罪过。秦贵妃还请命彻查此事,她一定会把这个凶手揪出来。
贤妃突然清醒了许多,满脸仇恨道,“臣妾昨天在贵妃娘娘生辰宴上,怕是失言得罪了庄妃。”
顺妃悠然地补了一句,“昨日臣妾还听庄妃说,本朝太子向来依祖制,由嫡长子继位。如今二皇子薨了,庄妃又圣宠优渥,倘若日后诞下皇子,应当立为太子吧。”
纳兰汐沉默不语,这事儿她的确推不掉。
绍卫不悦地替她辩解道,“庄妃的儿子还没影了,万一她害了二皇子,她自己还没生下皇子,这中间又有其他皇子出生了,那她不是白白替别人做了嫁衣?顺妃你闲得慌,也不要拿这样粗陋的计谋来估量庄妃的聪明才智。”
顺妃怏怏地闭了嘴。纳兰汐不知他这话是夸还是贬,仿佛是说,庄妃想害二皇子其实有更高明的手段。但这么一番话也说中了要害,其他人不得宠倒是有可能,偏偏她不该急在这个时候。
“都回自己宫里去,别在这儿给贤妃添堵,这事儿朕自会找人查明。”绍卫没把这事儿交给贵妃查办,自然是觉得她也有嫌疑。
事实上,绍卫其实看事情看得很透。贵妃一直惦记着即便不能当皇后,也要等个太后,她原本想着扶持自己的姐妹,日后帮衬着二皇子当上太子,两宫太后共同辅佐太子。可贤妃分明是过河拆桥想越过贵妃去了,她这般翻脸不认人,贵妃也自有她的应对
这事查办的结果是,凶手是贤妃宫里的一个宫婢,因不满贤妃素日的打骂虐待,这宫婢被杖毙。绍卫自然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何人,但他却没发落这事。皇子薨了,本不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了结。
贤妃固然也不信这结果,可她却也拿不出其他的证据来。她伤心了一阵,谋划着如何再生个儿子。原先她有长子,胜券在握,可现在从头来过和所有宫嫔都一样了。尤其是,她从前还算得宠,可如今有了庄妃,她完全可以猜到绍卫的心思,他一定更希望纳兰汐先她一步生下儿子,她想实现生皇子当太后的梦又渺茫了许多。
绍卫的确是这样想的,他的皇子薨了他固然也伤心,可他想到册封纳兰汐的儿子当太子这事一下子变得容易了许多,便不再那么伤心了。只是,他的汐儿一直没有怀孕,从初春,直至入冬,快两年了,他渐渐开始着急了。
绍卫为此还从凌州把他很信任的一个大夫召去了宫里,这个大夫名唤白前,他曾经在太医院任职。
白前给纳兰汐诊过脉后,告诉了他一个让人震惊的事情,庄妃仿佛服下过绝育的药。白前说的话绝对不会有错,他不明白纳兰汐为何会服下绝育的药,是谁害了她,还是她自己自愿的。他想听听她怎么说,却又害怕她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结果。
“白前说,你曾服下了绝育的药。你知不知?”
纳兰汐低着头许久不说话,默然了许久缓缓道,“臣妾知道。”
“为何?”
“臣妾不能说。”
绍卫轻笑了一声,“纳兰承是怎么交代你的?朕这个表兄,一向精明能干,他辛苦培养你,替你伪造身份送你入宫,他是怎么交代你的?”
纳兰汐把头埋得更深了,原来这些他都知道了,“他让臣妾尽力讨皇上欢心,反正臣妾也不能生育,只有皇上没有子嗣,才有可能传位给他。二皇子殿下也在他的计划之内,即便贵妃不动手,他也不能留下二皇子。臣妾有罪,请皇上处罚臣妾。”
“朕不想罚你,你这个骗子!你走,走远些。往后朕与你再无瓜葛。”
纳兰汐起身,跪得久了膝盖酸疼险些摔倒,绍卫急急伸手要扶她,但想到什么又缩手,板着脸静静地看着她。纳兰汐缓缓朝殿外走去,单薄的青墨色袄裙越衬着她瘦弱的背影,一步一趋未曾一顾,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绍卫站在原处,殿中灯火通明,身形颀长孤寂。直待睁大双眼也寻不到她的背影。夜深人静时,绍卫逐个灭了灯,殿中更加冷清骇人,灭掉最后一盏灯后,只余朦胧淡月微光透过轻纱洒进来。
凉月一轮满西楼,闲愁几缕为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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