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恰似少年来 38(1 / 1)
他尝试去反抗,对打扰自己的人漠视,可当冷静下来后,又必须得接受那个结果。或许对于父母而言,只要他们自己开心就成。
林然待在房间里,把头高高扬起,他突然还想再任性一回。所以不必对痛苦解释什么。
很多人都让自己听话,那他就去反抗一回。
这个夜也够深了,时间过了一圈又一圈,而他的愤怒,仍在亢奋。
外面灯还亮着,林然拿了手电到大厅,林母正躺在沙发上假寐,听到声音后睁开眼。
他不去看她,掏过钥匙就要出去。才刚走了几步后便被拉住了。
林母几乎是带着震惊地问,
“你要去哪里?”
林然没有回答,甚至不回头,只忙着手底下的动作,当对方不存在。
这被忽视的举动,让林母受了极大的侮辱。她的语言还在愤怒,震动喉咙的声音在空寂的深夜响得透彻,似乎除了那大嗓门,还想再去挽留住她身边的人外,没有任何效果。
却让周围的一切都乱了,林然感到“厌恶”,听着她的声音后从灵魂里涌上来的厌恶。林然要离开的念头更深了,他不住加快的脚步被林母扯住的力道拉了一个踉跄。
“你不能走!”
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儿子依然漠视着她,林母用对付林父的办法来妄图留住林然。
他的是被弄厌了。从来都没有过的叛逆在这一刻让自己亢奋,他还继续要什么道德,做什么好人,都去他妈的。
林然笑得有些癫狂,手上用了点劲推开林母。趁着对方还在稳身形的时候“啪啦”一声合上门。
终于安静了,头顶的声控灯给他光亮,这一阵的热如同烛火继续燃烧林然的亢奋。
路过午夜下,让黑色里沉住了时间,被车流映在流萤中年轻的脸。
那一幕幕,视线满屏模糊。
心跳得滚烫,呼吸加深到沉重,身体里的每一寸都是炽热的。热量仿佛化作了蒸汽,沸腾到连皮肤也通红。
林然拦了一辆车,他没给司机一个地址,车子在夜幕下抖了一个大圈后,林然说,
“去汽车站吧。”
突然间脑海里有一个成型的念头,去在意自己的地方寻找安慰。
当他褪下兴奋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进入到S市了。
林然什么都没有带,随身就一张整百和一支手电筒。他毫无计划,漫无目的地徘徊在车站的门口。
林然掏出衣兜里的钱数了数,怎么也不够自己买返程的车票。
可他并没有感到后悔。如今所在的这个城市与自己那边完全不同,在天亮之前也都是安静的,这里更没有林然认识的人,能藏住受过伤的灵魂。
每一个和自己擦肩而过的,都不会刻意去关注自己,如此陌生的环境,多么安静的记忆。
他一直朝着离Z市的反方向走,一路追赶天亮前的最后一缕黑暗。时间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林然为自己的任性疲累到了中午,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
没了物质上提供的支撑,精神开始逐渐崩塌。
他找了一处公共电话亭打给童柔,接通后直说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林然消失了一夜,整个家里都被翻天了,童柔听到他的话,也不敢去埋怨,直叫林然等着自己别动。
他手握着话筒抬头看了看天空,应了句“好”。
挂了电话,走到路丫子上坐着等,来来往往的车辆从他面前驶过,林然顿时感觉到了羞愧,他把头埋进怀里不再出声。
不知多久后,一双鞋尖出现在林然低垂着的眼里,他抬头笑了笑,
“小柔,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已经不只是第一次了。童柔不说话,只是伸手揉了揉林然的脑袋。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他在那么一瞬间红了眼眶。
被软掉的脸色紧紧贴在童柔的怀中,林然挣扎着开口,
“我什么都没了,都被她弄没了。”
何种的痛,拼不成一句完整的语言。让这风,从心口洞穿而过。
“你还有我。”
句子相挨,身体靠到一起,她们仿佛恋人,用自己去安慰彼此。
童柔扶起林然的脸庞,与自己相贴,他感到了一丝湿意,就在自己小小的一角,被口水微微湿透,连路过的声音都变得悄悄。
童柔又说,
“你还有我啊!”
她在复述,也是在强调。
她的视线又轻轻落下,与林然相盯,他的眼里有童柔的影,却照不到心底。
“可惜,你是我不能爱的人。”
一直到未来很久后,林然才吐出那句话的声音。现如今所念的,只有能让自己旖旎的人。
可对方还远在天边,至少在这一刻里仍和他紧挨着的温暖,是另一个亲人带过来的。
即使是这样,还是好开心。
林然一路找过来自己的坚强,却发现早已融进眼前人的怀抱里。童柔给了他一个拥抱,去忘掉那些忧心的事。
烦恼融不掉,却还是能够沉沦在一刻里的欢愉。
所以他说,
“我想回去了。”
把某些东西放下了,林然开始正视自己因一时冲动而造就的后果。
在那样的动作里,他还是不习惯,便红着脸就从童柔怀里脱离出来。
“先不急,和我一起去吃饭吧。”
肚子容不得他去拒绝。
两个人吃完饭后又转了转,一直到送林然上车前,童柔又叮嘱他,
“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
“会的。”
车动了,从她身侧驶过,越来越远。
童柔还在看着,站了很久。
到Z市车站来接自己的是林父,他可是见识过林然母亲的厉害,所以很替自己的儿子感到同情。
林然过来后还带着那只手电筒,掌心捏到的时候思想突然一塞,或许原本想去的仍旧是那座让自己曾迷路过的山,只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到了S市。
如今的他手插在衣兜里跟在林父身后,当两人并肩时,林然格外不好意思,
“爸,你其实不用来接我的。”
“没事。”
林父温和着音线,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
林父终于找到了理由,现在不只是他一个人不想回家,连自己的儿子也都被弄厌了。
对这共同点,两人应该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但却没有,林然从一开始就已经说过,他对自己的父母只有陌生。
因为造成他母亲变为这样的结果,道来道去还是林父的错。由此产生的后果已经开始固定,断送了那个没有温情的家,他又何必再去追其根源,与之同病相怜。
所以这一路里,林然没了话,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浮生世界沉默着无语。
直到快要到家的时候,他才说,
“我不想回家,你能不能帮我在学校附近租间房子?”
林父没敢太快答应,只是停住了车透过后视镜看他,
“找房子也需要时间。”
“可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前面的人听到了后,稍微犹豫了一下,
“那就先去我那边吧,其余的等以后再说吧。”
“好。”
父子两被同一个女人逼得而不敢回家,可林然没有错。他开始待得害怕,就像当时问林父,他自己的出生是不是一个苦果。
因为林然觉得是他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幸福。
如果当一个人在否定自身存在的意义时,那他之前所有的徘徊,就都有了理由,或许为了结束掉没有意义的本身而去选择一场悲剧,这是谁也都不想看到的。
说是矫情也好,敏感也罢。那段多余的时间里,空出多余的记忆,去批判本不属于自己的错,背负起那段毫无关联的历史。
这是林然自己父母强塞给他的包袱,也正因为林母的每一次闹,总让林然去做噩梦。
他绝对是真的想放下,可也耐不住对方每一夜地逼他记起来。
毕竟所有的痛,埋进心底也是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