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恰似少年来 39（1 / 1）
他终是没有回家。林父将林然安顿好后，又去了趟林母那边，把自己儿子的衣物拿过来，这一趟回来后，林父的脸色黑得可怕。
晚上，父子两在房间里做了顿饭吃，这是这么多年来，最难得的一顿。
说起来，两人也挺久没见了，林然对他的记忆模糊的很。从那次爬山后，就忘掉了和他聊过的事。
如今在林父公司的单身宿舍里，看着面前满满的饭菜，一些思绪总是搜根问底地翻从前的故事。
他的眼神有些僵，林父以为林然是因为初次而不好意思，便更加热情地招呼他多吃一点。
如此的言语和动作无不透露着彼此间的生疏，尴尬在没话之后各自低头吃饭时蔓延开来，压迫着胃顶得生疼。
房间里安安静静，门外却是一阵阵脚步路过的声音，踏在两个人的心间，抬不起彼此的头。
林父夹了一筷子菜后，斟酌着开口，
“你最近还好么？”
“嗯。”
眼前人儿淡然地应着，手中捧起饭碗，指腹扣在碗身上轻轻摩擦，话里也和被折射的光线一样柔滑，依然裹有瓷片裂痕的“锋利”。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明年就要中考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
“这你得好好决定，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
似乎觉得不妥，林父再补过一句，
“你的决定是重要的，爸爸也会尊重你。”
“我知道。”
林然扒了口饭，这本没有咸涩的味道，却嚼出开口后苦味的声音，
“爸，你还能熬下去么？”
“熬不去又能怎么办？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你为什么不和她分开。”
林父停了手，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然，而后他又听到另一段，
“是不是因为我？”
经常听到有的夫妻为了孩子过得一直将就着，但他却是另一种的感觉，因为父母不分开，他为此走不了太远。这是很奇怪的逻辑，可林然长久这么想。林父叹了声气，
“有你的因素，但也不是那么多。”
“难道你还爱她？”
话刚说出口，他就突然地摇了摇头。
“不会，肯定不会。”
相对于自己的否定，眼前的父亲一句都没有说。
在对面沉默的声音，好像是真的承认了。
可林母有什么好，连林然都无法容忍她，她已经病得疯狂，病得歇斯底里。又好像林然也错了，他不能感同身受地替林母去经历那种绝望，所以自己也不够资格去批判。
而林然的不理解，就更让林父愧疚。
他放下筷子，平静地一句，
“是我对不起她。”
“因为当年么？”
“也并不全是，”林父张开嘴，闭上后又张开，“我不能告诉你，所以你也别去怪你妈妈，就当都是我的错。”
“呵。”
父亲瞒得很死，无论林然再怎么地问，都始终口风紧闭。
对于自己也不够资格去知道的往事，才是将他压得一直走不了的源头。
林父明白他要什么，，
“你长大后想走就走吧，不必去考虑我和你妈妈。”
“我知道！”
他硬了一句。
显然这一番对话下来，林然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就有些生气。
林父也不多说了，两人再一次地都只顾着低头吃饭。
尴尬又慢慢弥散开来。
睡觉前，林然给童柔发了段消息，大意是自己到了家里，让她别担心。这句迟来的话，他也同样没能等到及时的回复。和冉玉聊了几句后，童柔的聊天框始终暗着，林然呆了几秒，最终还是合上了电脑。
夜色又过来找他，如今只身睡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却不知为什么，一夜无梦。
天亮后就是周一，因为临近期末考，最近的测试很是频繁，一大早就要考两门。
林然突然被抓瞎了，他浪费了两个周末，什么都没有复习过，只能照着自己的记忆去应付这两场。
一上午过去后，累得简直不想去动，可下午还有三门，林然连吃饭的时间都不够，急着复习后三门的内容。
周浩看他这么拼命的模样，有些抖眼角。作为朋友的关心，还给他带了份吃的。
当周浩把东西递到林然的眼下时，一巴掌地被他挥开了，而后是更急的一句，
“别来烦我。”
林然连头都没有抬过，眼盯着书一页页翻过，
“你打算当活神仙了，连饭都不吃了？”
“艹！你先别说话。”
周浩那么一提起，他还真的感到饿了。
但番不合时宜的对话，照样迎来对方又是很急的一句。周浩被他那么的一说后，也并不怎么在意，弯下身反坐在林然的前排，叠着手肘压在椅子背上，下巴抵上去望着林然。
“喂，这么拼干嘛呢？”
“你别吵吵，有时间把包装袋给我撕了，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聊天。”
林然说话带着火药味，看书时一直都拧着脸色。
翻页的速度好像与敌人对阵般，拼着你死我活的感觉。周浩突生恶趣味，他憋了一口气，再长长呼出来，全都喷在自己的面前，正好让林然的眼被吹得一眯，他的眉毛瞬间都拧成一道，
“再闹我打你！”
手已是捏着一本书的一角，做势就要拎起来甩他。周浩吓得赶紧道歉，
“然哥，我错了！我错了！”
动作也很快，把食物放下跳出座位后跑远了。
他可以躲，可林然的生活还得继续。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他自己的脸色可不会那么好看了。
现如今没那么多精力去想，林然的身体与神经依旧如临大敌。
一整天考下来，全身心都疼，如果早知道会被突袭，打死自己也不随便去任性了。
放学回去的时候，他边打着哈切边往嘴里塞中午周浩买给自己的面包。
人饿昏头了，吃什么得香，他恨不得把包装纸也给啃了。
现在的林然就一个念头，回家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睡上一觉。
可他还得坐上十多站的路才能到林父那边，一想起来就头疼。林然闭眼“哎呦”一声，脚步又快了快。
刚出校门口，围墙拐角处传来一句很轻的声音，若不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还真可能忽视过去。
林然扭头朝那个方向看，一个穿着别的学校校服的女孩子也同样在望着他，走近发现是李雪。
他抬手擦了擦嘴巴，又把面包袋子卷成团裹在手心里，待都做完后才问，
“你怎么找过来了？”
“我，因为有事。”
“喔！是什么？”
自己和她之间的牵扯大概就是那条狗了，林然心里也有数。
自从上个星期六委托给保安后，已过去有两天了，李雪等着心急，但又不敢一个人去问，所以过来找林然。在她自己的记忆里，对方就是万能的。
如今万能的人却有苦难言，看着李雪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拒绝的话更难以说出来，如果过去吧，他回家就更晚了，很不划算，今天走太累。
为了折中，林然大脑飞速转动，没多久后，他对李雪说，
“可能还没有找到吧，我记得那个时候留过号码，可一直都没有打过来，何况小灰是条狗，找起来也麻烦。”
“可是，我就怕它，”
“没事，它应该还在小区里，如果要出去，狗必须得走大门，这样保安早就知道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李雪也觉得林然的分析头头是道，被一说通后，神情不再那么抑郁了。
林然紧着再下一剂猛药，
“晚上我会替你打电话催催的，你也别担心。在我们捉到之前它都能活那么久，可见也是有能力的。”
对方听了直点头。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回答完后她也没有动，仿佛刻意在等林然。林然告诉她，自己不住那边了，李雪露出一刹那的疑惑，但也没有深问。又告了声别后，朝着林然的反方向走远了。
他则去了车站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