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他每隔三四年就会买一套新房住，每隔两年就会换一台新车开。出差绝不在同一家酒店住两次，吃饭绝不在同一家餐馆吃两顿，因为总有跟多新鲜的酒店和新鲜的餐馆可以尝试。他对任何一件事物和任何一个品牌，都没有忠诚度，经常换新鲜的。他除了老婆不换以外，其他都换。如果过一段时间没有新鲜事物出来，他就会很难受，甚至有点焦虑。

2016年旧金山

孝熙每天到办公室，都会看到桌上有一大束含着露珠鲜红的玫瑰。她知道是谁送的。

Mary的卡位在旁边，羡慕的说：“Cici，你说他怎么就不给我送呢？”Cici是孝熙英文名。Mary是香港人，毕业于美国著名的H商学院，和孝熙同一批进入公司。Mary说的“他”，是一个韩国帅哥，名叫李孝哲，英文名Peter。传说是韩国某著名跨国公司老板的三公子。也是刚毕业和孝熙Mary同一批进公司。传说他在这家风投公司就是学习历练，等练好了投资本领，就回韩国经营家族的资产。Mary心里喜欢Peter，只要他一来，就围着他转。但是Peter喜欢孝熙，每天都给孝熙送花。孝熙知道Peter的意思，但她心里受过伤，已经爱无力了，一直打不起精神去接受新的爱情。

环顾四周，大家都在忙忙碌碌。K公司是硅谷著名的风险投资公司，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都进不来，孝熙感到自己非常幸运。可是，五年前自己绝对没想到过会进金融行业。

2011年北京

晚上回来，孝熙打开门第一句就问：“不爱的，你是做金融的吧？”

明岳抬头：“怎么了？”

孝熙义愤填膺状：“你们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吸血鬼、寄生虫。现在全世界都在反对你们。越来越多的清醒了，你们的末日到了。”

明岳明白了，原来是最近兴起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明岳想告诉她，自己做的是风险投资，和那些银行家不同，是扶助年轻人创业，推动社会创新的。可是对于这个金融知识为零的小姑娘，还真不知如何说起。

孝熙环视这套房子：“不行，我不能再住在你这个用榨取人民血汗钱买的房子里，不能再过这种资产阶级腐朽的生活。我要搬走。”说完也不管明岳吃惊的表情，径直去收拾衣物。

收拾好衣服，拖着大箱子，走到大门口。明岳也不知她今天唱哪出，到大门口做送别状：“不爱的，慢走啊，有空常回来。”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走？”

明岳怔住：“我不是万恶的资产阶级吗？”

“对呀，所以我要改造你呀，你要摆脱资产阶级的腐朽生活，接受我这个贫下中农的改造。”不由分说，拉着明岳的手往外走。

明岳开着车，听孝熙不停地打电话询问租房，打通一个电话，问一下价格，就说太贵了挂掉。

明岳好心说：“我在Q大旁边还有套房，要不咱住那儿？”

“不住资产阶级的房。”

“要不然我来租一套好一点的公寓？”

“不用你那肮脏的钱。”

最终孝熙在Q大西门旁边的胡同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平房。第二天，明岳陪孝熙买了墙纸回来贴好，全是粉色系的。孝熙特别喜欢二次元，也喜欢画动漫，虽然没有专门学过，但是也花的有模有样，所以书桌的上方贴了一些他自己临摹的一些动漫美女，全都上的粉色，很卡哇伊。只有一个书桌，明岳和孝熙回来就并排的挤在一张桌子旁看书，像学生时代的同桌。两人的书不分彼此，混放在一起。一张大床，孝熙自己选的床单被套，也是粉色系的，弄得明岳都不好意思上床。小小陋室全是粉色的天下，很温馨。

小屋其他都还可以，就是停车有点麻烦，要停到胡同外一个公园的停车场，然后穿过一条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还要再在胡同里走一两百米才能到家。

明岳小时候在部队大院长大，没住过北京胡同平房，感觉也很新鲜的。明岳是一个喜欢尝试新鲜的人，他每隔四五年就会买一套新房住，每隔两年就会换一台新车开。出差绝不在同一家酒店住两次，吃饭绝不在同一家餐馆吃两顿，因为总有跟多新鲜的酒店和新鲜的餐馆可以尝试。他对任何一件事物和任何一个品牌，都没有忠诚度，经常换新鲜的。他除了老婆不换以外，其他都换。如果过一段时间没有新鲜事物出来，他就会很难受，甚至有点焦虑。幸好风险投资这个行业是每天都有新东西的行业，这是他最适合的行业。

晚上，孝熙钻到明岳怀里，幸福的看着这个温馨的小房。孝熙没有告诉明岳，他不想住在明岳房子里，是因为那是明岳的家，自己找不到家的感觉，而现在这间小屋，才是自己梦想的温馨的家。

明岳搂着孝熙：“金融行业分很多种，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黑暗。这个社会很复杂，你还不懂，等人生的体验和经历多了就会明白。”

“那你带我体验啊。”

“这样吧，我来打扮你，带你体验不同的社会角色，体验不同的人生。”

“好啊好啊。我们玩角色扮演。”孝熙很有兴趣。不过眼珠一转：“光我玩不行，你也要玩。你打扮我一次，我也要打扮你一次，带你体验一下你没有体验过的人生。”

“我一大把年纪，还会有没体验过的？”

“必须有，敬请期待。”

“第一场角色扮演，就选你深恶痛绝的金融行业，我要把你打扮成金融行业的金领丽人。”明岳给朋友打个电话，安排孝熙去H基金公司实习，H基金公司是国内最大的公募基金公司。然后扔给孝熙两本金融入门书籍：“一个月后，Q大有一场金融行业的校园招聘会，你准备参加面试。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两本书攻下来。”

“可是我学的专业和金融不相干啊？”

“所以这场角色扮演才有挑战，才好玩。我保证你至少拿到一个录取通知书。”一回头，发现孝熙还是一身的运动服打扮：“走，跟我逛街买衣服去。”

穿上明岳刚刚买来的西服套装套裙，孝熙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显得更职业更自信更美丽。明岳在一边看，暗叹这小丫头穿上啥就像啥。

这一个月，明岳耐心的教了她很多金融领域知识。帮她修改了简历，挖掘了一些闪光点，删除了一些没用的内容。模仿面试官问她面试问题，纠正她的回答方法和最佳的回答答案。孝熙成长很快，收获满满。最喜欢看明岳一本正经模仿面试官的样子，真想扑他怀里拧他几下。

Q大金融行业应届生招聘会如期举行。孝熙按照明岳的指点，集中力量，只去了五家公司递交简历和面试，这五家公司是五个行业的龙头翘楚。两周后，凭着基金公司实习经历和优秀的面试，孝熙居然收到了全部五家公司的录用通知书，分别是银行、基金、证券、信托和保险五大行业国内最著名的公司。据说孝熙是Q大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拿到五大金融行业Offer的应届生。尤其是那家基金公司，今年只在Q大录了一位，就是孝熙。而孝熙的专业和金融无关，同系其他同学基本上都参加了招聘会，但没有一个拿到金融行业的Offer，包括大家一致看好的系学生会主席陈鹏也是一无斩获。大家对孝熙顶礼膜拜。还有人传，孝熙家是有背景的。

孝熙非常开心，非常开心：“你说我再多拿两个Offer，是不是就可以召唤神龙了，哈哈哈。”看着五家Offer，每个的薪酬都不低，去任何一家，都不但可以挣到母亲每月的医疗费用，还可以有不少结余：“不爱的，以后你负责貌美如花，我负责赚钱养家。”

“好，明天我就辞职，以后跟你吃软饭了。”

孝熙挑来挑去，拿不定主意：“不爱的，你说我接哪一家的Offer呢？”

“哪一家也不去。”

孝熙扭头奇怪地看着明岳：“干嘛，怕我挣钱比你多，心理不平衡？”

“不是。”

“怕我被金融帅哥勾走，你人财两空？”

“金融行业比我帅的还真没有。”

“我可是只卖身给你一年，明年我就是自由身了，我自己做选择。”

“去这里，这才是你的选择，这才是你的未来。”明岳甩过来两张纸，是美国B大W商学院的研究生招生通知。W商学院是全球最顶尖的商学院。

轮到明岳的角色扮演了。孝熙平素最看不惯他有钱的样子，没干过农活吧？走，咱去农村割麦子去。秋末已经过了收割季节，北京周边想找个割麦子的农家还真不容易，最后查到郊区一家农家乐，给小朋友玩的农田，还有些麦子可以割。

付了门票钱，租了两把镰刀，孝熙还专门找农家乐老板借了顶旧草帽给明岳戴上，歪着头看半天：“不爱的，你平时不是影帝嘛，演什么像什么，怎么今天演农民，越看越不像呢？”

“我是新一代的农民，知识型的农民。”明岳挺直腰，把镰刀握在胸前，一本正经地比划着拍照。

孝熙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活很熟练，手把手教明岳割麦子，明岳折腾半天，勉强学会。下地五分钟，明岳全身已经汗透，半个小时，就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心想这活儿可比做风险投资难多了。

旁边也有两家人，每家有个七八岁小女孩在玩割麦子，小女孩们很兴奋，唧唧呱呱，越割越来劲，已经割了很多。孝熙揶揄明岳：“你还不如那两个小朋友。”明岳只能尴尬的笑笑。

小女孩们跑过来问孝熙：“姐姐，你爸爸也在教你割麦子吗？”孝熙：“对呀。”回头笑着看明岳。

孝熙和两个小女孩一起玩了好半天，她太喜欢这两个小女孩了。还特意拿纸笔给两个小女孩各画了一幅肖像送给她们。女孩子们很喜欢，缠着孝熙问画画的事情。

休息时刻，明岳和孝熙在农庄喝茶，看着旁边一桌，两个小女孩欢乐的说说笑笑。明岳想起远在美国的儿子，应该让儿子也锻炼一下农活。孝熙目不转睛地又看了一会儿小女孩们，喃喃道：“我也想生一个女儿。”

明岳一下怔住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孝熙余光看到明岳沉着的脸，心里一苦，知道这将是一个永远不能提及的话题。

休息完，孝熙恨恨地想再折磨下明岳：“咱俩比赛，一人割一垄麦子，谁先到头谁赢。输的人去背农家肥，给地施肥。”

明岳看着远处的粪坑，差点没呕出来。

下了地，孝熙心里不舒服，埋着头快速地前进。明岳看着孝熙的速度，心里也急，也加快了割麦子动作的频率。突然，一不小心，右手镰刀一下子割到了左手的手背，一个很大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赶紧上来找纱布包扎，孝熙跑过来，看到伤口，也乱了手脚。农家乐没有纱布，幸好那两个带孩子的家庭有经验，车上有急救箱，拿来纱布包扎。

附近没有医院，只好往北京城赶。等到了城里最近的一家医院，已是晚上，急救室的大夫拆开纱布，用镊子挑开皮一看，说伤到筋了，要马上住院动手术。

等排到明岳上手术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手术完回到病房，又累又困，倒头便睡。再睁眼，已是次日早晨，看到床边孝熙焦急疲倦愧疚的大眼睛，笑笑：“小手术，没事儿。”

“我去给你买卤猪蹄吃。”

“为啥？”

“吃啥补啥。”

孝熙没有告诉明岳，昨晚她一晚没睡地守着明岳，哭了一晚上。她后悔带明岳去割麦子，后悔和明岳赌气，后悔和明岳比赛。这一辈子如果能重来该多好。当明岳昨天夜里进手术室的时候，她感到心口钻心的疼痛，第一次感觉到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她不知道为什么，难道这就是爱。可是他们说好不相爱，明岳有幸福的家庭，她没有权利爱明岳，她只有抑制不住的心痛，祈求明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