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度支郎重回阁中(1 / 1)
宫一这日从户部出来的早,没有再熬到夜半人声静,想着的是多日不见木千青,还是要去寻他看看。
可是走到半路,又觉得自己一身官服实在显眼,便回府换了一身便衣。轻衣宽带,宫一穿得模样极为俊美,黑发高高束起,露出修长的颈项。
出门前,宫一又对管家蒲正直吩咐不用为她准备晚饭,她打算去哥哥那里用。
许久没有尝到胖叔的手艺,也甚是怀念。
步入黔香阁的时候,那些迎客的面孔有几张是生疏的,看来三娘这次又寻了不少美人。她没招呼任何人,驾轻就熟地上了楼,推开沂水室的屋门。
门扉被推开的一刹那,宫一呆了呆,有些愣神地眨了眨眼睛,等到木千青说话:“宫一今日怎么来了?”她才从愣神里回神。
然后微凝眉,定睛瞧着那个坐在木千青对面,一双手正捧着木千青玉手的人。
这人是谁?
宫一走进去,坐去木千青的身边,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木千青,指着对面人问:“哥哥,不介绍一下这位仁兄吗?”
她故意忽视掉桌上三只手,挺怕自己一个冲动将对面伸来的两只爪子都剁了。
木千青将手抽回,对宫一回以温柔笑意:“这位是韩公子,韩横秋。”
宫一看着木千青这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表情,心里直咬牙,还没几天呢,竟然就给她红杏出墙,没有她在旁边盯着,可真是让人不放心啊。
心中不管多恼怒,面上却还是笑意暖暖的,宫一转头看去那韩横秋的一脸老实样,也没有半分好感,道:“韩公子有礼了,韩公子是今日哥哥的客人?”
“这位小公子是?”面对宫一看似温和的问题,韩横秋不知应如何回答地望向了木千青,一是性格本就木讷,二是不明白这少年是谁,似乎与千青很熟悉的模样。
“他是家弟,木宫一。”木千青没有犹豫,漂亮的脸上笑容格外的亲切。
只不过这亲切,该死地不是对着宫一,而是对着对面的韩横秋。
“哦,失礼失礼,宫一兄弟,横秋确实是……”韩横秋脸微红,咳了一声,顺了气又道,“确实是千青的客人。”
“千青……”宫一一侧唇角邪肆地勾起,铜铃圆目此刻敛成狭长的暗光,然后慢慢地望去身旁人。
木千青依旧微笑相回,宫一瞧得是越来越窝火。最后一声笑出,她执起了木千青方才被韩横秋抓住的那只手,轻轻地抚摸着。
声音柔媚甜腻地道:“方才宫一见哥哥手背一片红肿,莫不是被烫到了?”
木千青还没有回答的时候,对面的韩横秋已经惭愧地说道:“是横秋的错,接过茶杯的时候,不小心将热茶洒在了千青的手背上。”
韩横秋说着愧疚的话时,眼睛还忍不住在宫一执着的木千青的手上死命瞧着。宫一余光瞧见了,眼中一寒,笑意却更甚了。
她没有理会韩横秋的话,宠溺中带着责备地对一直微笑的木千青说:“哥哥总是这么不小心。”一说完,她便轻轻吻在了那红肿之上,甚至若有若无地用舌尖轻轻舔舐。
两个男子,一个男子吻在另一个男子的手背上,吻得小心翼翼,吻得呵护备至,这极度暧昧的一幕,让老实的韩横秋瞬间红了脸。
最后如坐针毡地起身,匆匆忙忙告了辞,连木千青一句相送都等不及,便撞出了门外,还木讷地体贴地将门又给关上。
人走后,宫一放开了木千青的手,悠闲地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木千青由始至终不受影响,神色依旧是淡淡地微笑。
然后他收回了手,又问了一遍,宫一刚刚进来时,他问的问题:“宫一今日怎么来了?”
宫一看去木千青,想了想才回答:“宫一不该来找哥哥吗?或者说,不该今日来找哥哥?”
“宫一什么时候来找哥哥,都没有不该一说。”木千青揉揉宫一的脑袋,像是在安抚孩子的无理取闹。
宫一没有躲,笑得很是清明地看着他,然后一手撑去桌上,托着下巴又问:“哥哥似乎对方才的韩公子青睐有加。”
“韩公子为人诚实磊落,心思干净澄清,是个好人。”木千青道。
“是个好人啊。”宫一悠悠地重复了木千青的话,微眯的眸中饶有深意的模样。
“怎么了吗?”木千青似觉宫一有些不对劲,疑惑地问道。
而回答木千青的是宫一拉着他的襟口,将他粗暴地扯向自己,然后狠狠地落下自己的唇在他的唇上。这一吻,确是狠了些,残暴了些。
因为当宫一松开惊讶不已的木千青时,那双往日浅透润泽的双唇此刻红肿不堪,下唇上还有一处破皮,溢了些莺红的血珠。
宫一双目定定地看着木千青的琉璃眸,俯身又将他唇上那点血珠舔尽,才终于坐直了。
“哥哥别这副模样啊,像是我强了你一样。”本来就是,可是宫一就是能笑得仿若刚刚是二人情意浓浓后的水到渠成,“只是想要检查一下,哥哥的身上,除了手,是不是还有哪里染了别人的气息。”
这回连不能称得上老实人的木千青也不自禁地红了脸,躲闪了宫一调戏的眼神,呐呐地问道:“宫、宫一今日来有什么事吗?”
这问题已经是不过脑子的脱口,恐怕是还未从刚刚宫一突然的蛮横中回过神,又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哥哥刚刚才说,不管什么时候,宫一来找哥哥都没有不该一说,怎么现在又问宫一有什么事寻来?难道哥哥不愿见到宫一?”
“没有。”木千青侧目望去宫一,眼中有些幽怨,仿佛在说,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样。
宫一看得很欢喜,特别喜欢木千青对她表露出一副小媳妇模样,与对旁人的清清温和甚是不同。
“既然没有,哥哥又做什么再三地问呢?”宫一笑得狡黠,顿了顿见木千青不说话了,才又说道,“只不过,今日来确是有一件不痛不痒的事。”
“你说。”除了脸上红云未散,木千青已经很快地恢复了镇定。
“哥哥可认识礼部右侍郎周谨行,周大人?”宫一撑着下巴,深情无限地看着木千青问。
木千青微微凝眉,反问:“宫一为何有此一问?”
“也没什么,只不过近日可能有件事需要请教周大人一二,据说周大人曾任吏部尚书。”宫一半落下眼帘,似有些失望,“若是哥哥不认识便算了,宫一想想其他办法。”
“宫一不妨说出来,看哥哥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木千青道。
“没事,就是一些前人做的账上的问题,宫一去问问别人兴许也能得到答案。”宫一笑笑,坐直了,喝掉一杯茶,“时候也不早了,宫一便先回去了,明日还要早去度支司的。”
说完,宫一起身又对着木千青灿烂一笑,然后悠悠却速度挺快地出了门。门扉被她关上,她又开始走得慢了,一步一步仿若闲庭信步,心里还在默数,想着多少声后,木千青会追出来。
然后还没等到木千青追出来,终止她心中的数数声,她便被旁边走过的两个生面孔小厮窃窃私语的话终止了心中的默数。
“方才脸红跑出去的韩公子是不是前些天留宿木公子房中的那位啊?”
“就是他,就是他,这位韩公子艳福不浅啊,咱们木公子可是从来卖艺不卖身的,竟然为了这个韩公子破了例。”
“我瞧着这个韩公子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木公子就独独为他破例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韩公子可是国公府的三少爷,二姐便是宫里韩贵妃,听说挺受皇宠的。”
“背景这么大,人看着倒是挺……挺普通的。”
两个生面孔小厮一步一句,与宫一相对而行,等到木千青匆匆开了门,那两个小厮朝着他问了声好,便快步地走掉了。
木千青望去楼下,没见人,心道不会这么快便离开了吧。刚要走下楼梯,便发现距离他五六个阶梯处,宫一静静地站着,背对着他。
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宫一瞧见了木千青,就在木千青看见她的那一刻,她也慢慢地转过了身,一脸的笑意太浓,像是画上了鬼面森笑。
那眉眼里藏着诡异的颜色,那死命往两侧拉扯的唇,红得仿佛恶鬼吃了人染上了血。
宫一对着五六个阶梯之上的木千青说:“哥哥几日前留宿了韩横秋?”
这分明是问句,却根本没有问的语气。她用一种斩钉截铁、深藏怒火的语气,一种压抑嗜血、低沉腥甜的声音说。
“是。”木千青轻轻地答,他早就料到宫一知道了后会问的,甚至她问的比他料想的还要晚了许多,所以他心中是早有准备的。
但是看见宫一沉稳地,一步步又走上阶梯,朝着他走来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萌生了后退的念头,竟然有些些胆寒。
当宫一站定他面前时,身上一僵,左脚就不受控制地朝后轻挪了一下。
“宫一忽然想起来,还有些话没有对哥哥说,来,咱们回房重叙。”宫一笑得愈发地甜,露出脸颊上两处酒窝,拉起木千青的手,重新回到了房中。
房门被她关上的时候,门栓被她轻轻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