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曾经：心烦（1 / 1）
对于叶心慈和顾磊来说，高三那年还有件大事，那就是搬家。
那个时候，两家人家都已经从工薪阶层上升到富裕家庭。但也可能是一直过着朴素的日子，就算家境变好了，两家人还在老公房里住着。直到城市规划要将这片老房区拆迁的时候，两家人才不得不另觅新居。
这也意味着两家人要分开了。不过倒也还好，叶家和顾家都顾及着这二十年的感情，到最后买房子也只是隔了两条马路的距离。
可不管如何，两家人是分开了，顾磊和叶心慈分开了。
他们各自搬到新家，条件比以前好太多，但对他们来说好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少了很多东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觉得特别冷清。
顾磊躺在床上，他再也听不到楼上的脚步声。一只手盖着眼睛，他很难受。搬家前一晚，爸爸妈妈们忙着把最后一点行李运回家，晚饭照样扔了钱给俩人，让他们自己解决。顾磊去五楼叫叶心慈。这是有多久没单独和叶心慈吃饭了？
自从楚河比赛回来后，叶心慈没有单独和顾磊呆过。顾磊明白，叶心慈有意无意的都在疏远他。而这个认知令他很难受。
两人去小区外的馄饨铺点了份馄饨，安静的吃着。顾磊发现，叶心慈似乎连话也不想和他说了。
“叶心慈，明天我们就要搬家了，我们要分开了。”顾磊吃完，放下调羹。
叶心慈点点头，碗里还有三个馄饨，她有点吃不下了，也放下调羹。她的心情也不太美丽。她看向顾磊，这个男孩子已经变得高大起来，这么多年，就算身材在变，容颜也不会变。那张脸依旧白皙，那双大眼依旧有神。叶心慈看到那张嘴唇，曾经亲过自己的嘴唇，唇齿相依过。但，终究不是自己的。
叶心慈要的是喜欢，是真心，是唯一。但是她知道，顾磊还没到这个份上，顾磊对她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那就这样吧。分开也没什么不好。
“心慈，我们的事……”
叶心慈做了个停的动作，“顾磊，不提这事了好吗？”她看了看四周，也许是要拆迁的缘故，店里生意不太好。“顾磊，我知道，事情过了这么久，你觉得对我愧疚。但我不需要你对我有愧疚，这事是我同意了以后才发生的。所以你别愧疚。也别钻牛角尖的觉得后悔，都发生了还能怎么样，是不是。”叶心慈笑了笑，低头把玩着调羹。
“心慈，我们在一起试试看。为什么不行呢？”
“顾磊，我说过，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是因为有感情。我们有么？没有感情的两个人要怎么在一起？你以为是捏橡皮泥啊，捏两下揉两下就和到一起啦？我不懂你们男生，但我知道我自己要的感情是什么样的。退一步，你让我怎么面对楚河？顾磊你知不知道我和楚河说过多少次分手？可是楚河一直在挽留我，他一直不同意，他甚至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说他喜欢我，既然喜欢就不会分开。顾磊，楚河对我很好，我不能伤害他。是，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了，但是现在既然他不同意分手，我就听他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那你喜欢他么？”顾磊问。
叶心慈安静了一会，想了想才开口，“至少我不想他难受，至少我们在一起是出于好感和喜欢，至少我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对我很好。”
顾磊将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藏在桌下。
“顾磊，楚河成绩比你差点，身高比你矮点，皮肤比你黑一点。可是不影响他喜欢我我喜欢他，更加不影响他对我好。你再优秀，也不喜欢我。可是楚河就算再差，他也全身心的喜欢着我。这是一个小女生希望的，憧憬的。”
叶心慈觉得，同年龄的男女生，心理成熟度还是有点距离的。在顾磊还在迷茫的时候，她早就看透了。
“你想和我在一起，是想负责。可是顾磊，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负责什么呢？愧疚我不要，负责我不稀罕，道歉什么的更是没用。”
这样冷静的叶心慈是顾磊很少见的，他突然发现叶心慈长大了，不是一个傻丫头了，不是一个乱发脾气乱咬人的炸毛猫了。这样的叶心慈让他觉得陌生，可是她的话却让他冷静了下来。他是该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线了。
两人结了账慢慢走回去。顾磊跟在叶心慈身后，看着她的马尾垂在脑后随着走动而晃动，一如从小到大。顾磊说不出的……低落。现在，叶心慈是楚河的。
“顾磊。”在楼下，叶心慈转身看着顾磊。
“嗯？”
“今晚过后，我们就要分开了。不好的事情就留在今晚，明天开始就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样？我们还和以前那样相处，吵吵闹闹的也不错。你找个女朋友重新开始，我和楚河继续谈着恋爱，就这样吧，好吗？”
顾磊双手放裤子口袋里，低头看着才到他肩膀的叶心慈，“你希望是这样？”
“对啊。”
“好啊。那就这样吧，就按你说的做。”
在四楼的楼梯口，叶心慈再一次转身，“顾磊，少抽点烟。”
顾磊点点头，进屋关门。门外，叶心慈上楼，她觉得今晚的步子特别沉。
两人就这样住到新家去了，新家都是别墅区，进出不方便。两人高三的后半学期都是父母开着车接送的。
很快，繁忙沉重的课业让两个人也渐渐淡忘了不开心的事情。两人似乎也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但叶心慈总觉得回不到过去了。就连唐小菁也会问她是不是和顾磊闹矛盾了。
“我们没矛盾。”
“叶心慈，你们以前吵架了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怎么说呢，太客气了，感觉很疏远。”
“屁吧！”
“粗糙。”
“我就是个粗人，偶尔爆个粗口呢还。”
唐小菁戳了戳叶心慈的脑袋，“顾磊不允许。”
“关他屁事。”
唐小菁摇摇头，没说话。
高考真的很折磨人。每天课程排的满满的，作业也来不及做，还有太多要背的内容，叶心慈都感觉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看着黑白上的倒计时，数字一天比一天小，她觉得头皮都发麻。
高考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前，还出了个传闻。二班的文清同学请假缺课了一周，关键是有同学的妈妈是医院的护士，她看到文清在医院做流产手术。
如果不是这些传闻，叶心慈压根就没注意到文清的缺勤。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文清和别的男生从宾馆走出来，她也不会相信这些有的没的。文清不在学校，听不到也就算了。于是大家将文清和顾磊联系到了一起，很多人猜会不会是顾磊的孩子。
叶心慈掐着手背，不知道顾磊怎么样。活该，谁让他那时候那么高调的秀恩爱啊，搞得大家都知道两人曾经在一起过。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地要去看看顾磊。
可是顾磊似乎没受影响，叶心慈去一班教室的时候他正和几个同学坐在座位上有说有笑呢。
顾磊看到叶心慈的时候以为叶心慈是来找楚河的，没想到她对自己招了招手。顾磊转身看了看楚河，闭着眼睛插着耳机听音乐呢。
“怎么了？”顾磊走到门口。
“你没不开心么？”叶心慈走近一步，她想闻闻顾磊身上有没有烟味。但似乎没闻到。
“为什么不开心？”顾磊也没躲开，让她闻呗。
“文清的事啊。”
“那你觉得那些传闻真的假的？”
“当然假的啊。”叶心慈脱口而出。
顾磊这才笑了笑，“那不就得了。如果文清现在还和我在一起，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文清和我分开了，她有自己的生活了，和我无关了。传闻只是传闻，就算我现在出来否认了，也只是给大家多了个谈资。这样也让文清更难堪。所以，随便呗，爱怎么说怎么说。”
叶心慈点点头，没继续说下去了。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消息是假的，顾磊和她都是第一次吧，而那时候他已经和文清没关系了。她并不是想去和顾磊求证，她只是想看看他状态怎么样，毕竟高考就在眼前了。
其实，她更心疼顾磊的名声。不管顾磊平时如何，至少学霸顾磊没有不良记录。她不希望顾磊有任何不好的传闻，哪怕是假的也不要。
模拟考成绩出来后，就是填志愿了。
顾磊的成绩太优秀，凡是他想的，只要稳定发挥基本上就没问题。楚河就比较有针对性，他就是想考音乐学院，他热爱钢琴，热爱音乐。而叶心慈就要烦恼多了，她的成绩不算拔尖，但也不差。换句话说，要考好的学校，还要继续努力一把，稍差一点的学校，她又不想去。
叶心慈为此很烦恼。去问楚河，楚河想了想，问，要不和我一起学音乐去？叶心慈摇头，小提琴只是她从小的消遣，不是专业的，她也从来没想过靠音乐吃饭。又去问了顾磊。顾磊递给她一粒奶糖，她嚼着，歪着头看顾磊。
“想过要做什么工作么？”顾磊问，也嚼着奶糖。
“没有。”
“那你喜欢什么工作？”
“不知道。”
“白痴。”
叶心慈踩了顾磊一脚，“你才白痴！你最白痴！不许骂我！”
“好好好，不骂。二心不二，二心最聪明。”顾磊让步，“要不读英文？反正你英语成绩不错。或者读个会计？叶妈以前也是会计，不懂的她还能教你。要不，心慈，当个老师吧？老师这工作好，专业也有针对性。”
叶心慈想了想，顾磊的意见似乎比楚河的靠谱。她没什么雄心壮志，也没为了钱犯愁过，所以她以后只想找个稳定的工作就可以了，没有太大的压力，开开心心过一天是一天。顾磊说的三个建议里，似乎只有老师是她最动心的。
“顾磊，你不会怕我误人子弟么？”
顾磊笑笑，这问题他可不敢回答是，不然要炸毛。他想了想，“不怕。至少你是心慈，你多善良啊，是吧。心不坏就带不了歪路，孩子们跟着你不会变坏的。”
这句话似乎很受用，顾磊很少夸她。
高考在月头，又是叶心慈最难熬的日子。本来叶心慈的生理期几乎都在一号左右，可是自从和顾磊发生那些事后，她的生理期活生生的推了一个礼拜，变成了每个月的6、7号左右。可不就是高考的日子么。
为了避免痛经的折磨，叶心慈只能吃避孕药来推迟这个日子。顾磊一开始是不知道的，直到考完高考，他约叶心慈吃饭的时候才发现这丫头脸上爆了好多痘痘。
起先，顾磊忍不住笑她。直到他听到叶心慈低声的咕哝后，笑容僵在他脸上，再也笑不出来了。叶心慈说，是和自己那一次后整个生理期推后，为了太太平平的高考，她只能吃避孕药来推迟时间。这话虽然不带任何责骂，但顾磊顿时感觉难受极了。也好像是现实扇了他一巴掌一样，很用力的一巴掌。
顾磊伸手揉了揉叶心慈的头顶，叶心慈仰起头，顾磊低下头。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地面上，将两个人的身影也照的斑驳起来。就当顾磊的嘴快要贴上自己的时候，叶心慈转头，顾磊的唇印在了她的脸颊。叶心慈倒退一步。
“别这样，顾磊。”
叶心慈脸红着，顾磊笑笑，刚那一刻，他有点心疼这丫头，有点讨厌自己，有点……想吻她。这样想，也真的这样做了。但是叶心慈却转过了头……
“心慈，对不起。”
叶心慈笑笑，顾磊的道歉不是为刚才的吻，她知道，顾磊还在为那天的事情愧疚着。但她不要他的愧疚和道歉。
“顾磊，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永远也不要。”永远不要说对不起，就是永远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以么顾磊？
“身体还难受么？”
叶心慈点点头，也不瞒着。
“以后别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以后的考试也没高考那么重要了，再也不要吃那个药了。就算你和楚河……”
“顾磊你发什么神经。”叶心慈打断他。
顾磊苦笑。
高考结束后，迎来了最轻松的一个暑假。楚河跟着父母走了，叶心慈没了约会，最多的时间就是和顾磊在外公家拉小提琴。可是这个暑假，叶心慈觉得什么东西变了。她突然觉得，她和顾磊发生的那事总膈应着她。哪怕和他站着拉琴，坐着吃饭，看他逗二咪，叶心慈总能在顾磊身上贴个标签：这是我的……男人。
顾磊曾经属于她，她也曾经属于顾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只属于过顾磊。
叶心慈不知道男生的心理会不会这样，反正对于她来说，肉体上的关系会影响感情。她很清晰，她对顾磊已经回不到从前，回不到小时候。从她答应顾磊的那一刻开始，两人就变质了。
可是为什么那天她会答应？换了楚河她会答应么？可她和楚河到现在都还没到这一步呢，为什么顾磊就可以？
这些问题折磨了叶心慈很久。
直到外公让他们拉《卡农》，叶心慈才发现，顾磊的琴音和她的琴音早已融为一体。是不是，他们的感情早就融合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对顾磊的感情？她依赖顾磊的吧，她是习惯顾磊的吧！她能答应顾磊，是因为自己对顾磊有感情？是因为自己知道顾磊不会离开自己？是自己对顾磊有了安全感放下的将自己交给他？是自己不愿意拒绝顾磊？是自己不忍心拒绝顾磊？
所以，她是……喜欢……顾磊的么？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顾磊呢？顾磊对她是什么感情？只是因为好奇才找的她么？
叶心慈觉得很心烦，很烧心，就感觉一团火整天烤着她。她又没法跟人说这些心事，一个人瞎琢磨，就好像走进一个死胡同……一个人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