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短信的问候（1 / 1）
肖妈先是冷哼一声，嘟囔一句“还知道回来”，又对旁边人说，“不跟你说了，我小闺女回来”。
邻居笑问了肖敏几句，调侃道：“出去几年就是不一样，普通话说得真好听。赶紧跟你妈一块儿回家吧，大冷天的。”
出门在外，她总思念这些乡音。只怪自己太脆弱，脸皮子太薄，不然真就在家混吃等死，叫父母养一辈子。
她父母店开得任性，瞧她回来了，直接关了店带着她回家了。肖爸一个劲儿地问她要吃啥，饿不饿，累不累之类的，肖妈则唠叨些家常里短。她道：“你咋不早回来两天，就能碰到你哥和你姐了。”
“是吗？我打电话问，他们说今年不回来，不然我就提前回来了。”肖敏哄她妈，她那工作能过年回来，都是提前半年申请的。服务行业就这样，别人忙的时候你忙，别人闲的时候，你一样忙。
他们家住的还是十年前盖的老房子，两层楼，她闺房已经有上面挪到下面了。父母年纪大了，楼上楼下的费神照料。房间里挂着她从小到大的照片，还有她画过的水彩画，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似乎就成了她成年后的家的感觉了。家里装了热水器，但是父母很少用。肖爸开了热水器，又打开空调，肖妈叫她把外面衣服脱了，找了个棉花做的袄子。
肖妈递给她道：“又不出去，穿个秋衣，披个袄子也不冷。你要上网的，密码问你爸，你哥新装的，就等过年视频呢。”
“好。”肖敏抱着不停唠叨的肖妈，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小声道，“妈妈，我好爱你。”
肖妈立时没了音，好半天才骂她道：“还说呢，不听话。”
肖敏怎么听都觉得妈妈这有点撒娇的味道。
“喵”，家里的三黄猫饿了，回来觅食，看到肖敏母女，站在堂屋门口眯着眼叫。
肖妈推肖敏道：“去换衣服，等下你爸洗的水果就端过来了。不吃饭，吃点水果。看中午家里开火，还是出去吃。现在街上赶集，卖啥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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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肖爸在街上随便买了点。晚上，因为肖敏说想吃荠菜饺子，她妈打电话问了七八亲戚，总算要到了荠菜，给她包了鸡蛋馅的，豆腐馅儿，瘦肉馅儿，三鲜馅儿，都是搭了荠菜的饺子。
吃了晚饭，肖爸洗碗，肖妈逼问肖敏有没有男朋友。肖敏犹豫了下，摇了摇头。肖妈道：“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总不能一直外面飘着。要不你回来考个教师吧。”
她那师专，以前就不值钱，过了三四年了，就更不值钱。她摇了摇头，道：“我外面上班上习惯了，教书还真不行。以前还能教教小孩子，现在全忘完了。”
“唉，一个个都往外走。”肖妈颇为伤感地念了肖敏几句。
肖敏吃着薯片，心不在焉地听着。
等肖爸过来，她忽然想起来，给父母买的东西还没拿出来。她自己衣服没怎么带，反正家里还有，给父母买了一皮箱吃的、穿的和用的，看得肖妈直骂她败家。
总归，孩子有孝心，还有能力孝顺，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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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发祝福短信，她尝试着给梁梵发了一条祝福短信。她是这么写的：梁先生，祝您新年愉快，新的一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肖敏。
发送成功。
但是，没有回复。
年就这么过的，初一开市，串邻居家的门，碰到几个抱小孩的初中同学，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就到了初二。舅舅家搬到县城去，他们一家乘了邻居的车去的。路上，肖爸一直叫肖敏赶紧找对象，他跟肖妈给她陪嫁一辆小轿车。
肖爸虽不开诊所了，但还是有人来找他看病，还定期去小诊所坐诊，收入还算客观。儿女还给着养老钱，比不上人家城里有退休金的，但日子过得还算和乐。两口子除了生病，没花大钱的地儿，存起来全是儿女的。
舅舅家的表姐表哥们也不是全在家，不过加上小姨一家，也是满满的一屋子人，热闹得很。舅妈说，要不是在县里开了店，还真不如回乡下过日子，有亲戚邻居的，热闹。姑嫂共议一番岁月如刀后，便开始话题转移到儿女身上了。舅妈和小姨一再催促肖敏赶紧找对象，免得拖成跟某某似的剩女了，还问她什么要求以便给她物色。
总之，这是个不错而又闹心的探亲饭局。不过，较之一年前，她已经欣然接受，除了回以微笑还会调侃两句。
小姨极力邀请肖敏去她家玩，肖妈没让去。以前因为钱的事情，姐妹俩闹得不愉快，年纪大了，和好归和好，到底还是有隔阂。
一晃，到了初三。家里没亲戚，也不用走亲戚，肖爸出去跟人下象棋去了，肖妈开始看店了。肖敏睡到半晌午才起来，洗脸刷牙，接了肖妈一个电话，拿过遥控器，滑开手机开锁键盘。居然收到了一条来自梁梵的短信。
他是这么回的：肖敏。
肖敏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舔了舔唇，按开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甘蔗。甘蔗是本地土甘蔗，俗称甜杆，是肖爸一个患者送了一捆，挺好吃的。
她回了一个，“我是肖敏”，好半天没得到回应，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就被接通了。
梁梵那边似乎有点吵，他心情似乎还不错。他还笑着对肖敏道：“肖敏啊，也祝你新年快乐。”
这么生疏的问候……
他们竟然是夫妻关系。
“谢谢。”肖敏顿了半秒，以为他要快不耐烦了，没想到听到那边有人问梁梵接谁电话呢，梁梵居然说，老婆查岗，今天不能喝。
她微叹口气，静等那边起哄结束，才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把离婚办了？”
好一会儿，长得肖敏都以为他已经挂了，却听到梁梵叹气道：“我以为你想通了。你先回来吧，我们见面谈。”
“离婚，需要带户口本吗？我刚好在家里。民政局什么时候上班啊？”肖敏不想叫他以为自己是欲擒故纵，问的都是很实际的东西。
“你在家？老家？”梁梵不知道脑袋是进水了，还是怎么的，居然说，“我刚好空，我去拜访岳父岳母吧？”
“不用了。我们家是小地方。”肖敏很郑重地重申道，“我是诚挚的要和你离婚，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
“这样啊……”梁梵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到了一个安静的空间，但语气依旧未变，带着点玩世不恭地道，“你当时不说清楚没打算跟我过下去。我家里人已经知道咱们结婚的事情。我父母还去看过你。我母亲对你印象一般，父亲觉得你很有福气，希望我们能过下去。”
“我当时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是我不对。”肖敏只差没说是自己痴心妄想，癞□□想吃天鹅肉。
不知那话讨好了梁梵，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肖敏很生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你来吧。”梁梵似乎能想到这个姑娘生气时瞪人的娇憨模样。“我正月十五之前，都休息。”
“我去了，可以离婚吗？”肖敏有时候固执得叫人牙痒。
“好，你来吧。”梁梵带点诱惑地说道。
肖敏听到肖爸叫自己，跟梁梵道：“那好，就这样。我到北京再联系你。”
梁梵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性，哦，不，一个女孩无情地挂断了电话。他盯着手机，看了好半天，不由得自嘲，还以为她来帝都是为了他，没想到人这么快就遇到了第二春。
祝福吧？！
梁梵继续他的饭场，只喝得烂醉，被司机送回了父母那边。梁父看着他这个样子，皱着眉头，问梁母道：“他这是怎么了？”
“小张说，他中午接了个电话，就心情不好，喝得有点多。”小张是梁梵的司机兼保镖。梁母指点着佣人给梁梵换衣服，却被梁梵推开了。他不知是醉是醒，把梁母和佣人都赶了出去。
梁父见状，问道：“没事儿吧？”
梁母白了他一眼，回道：“谁知道。”
两人站在梁梵房外半天后，才去了客厅，一个看报纸，一个摆弄花。梁父抖着报纸，问道：“会是谁打的？靳家的那个？”
梁母斜了他一眼道：“哪个是他肚子蛔虫。等他醒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次日，早饭桌，梁母问了，梁梵没吭声。梁母看了梁父一眼，继续追问无果，就把梁父出卖了。梁梵咳嗽一声道：“一个电话而已。好几个朋友多年不见，喝的有点多了，我没出什么洋相吧。”
梁父打击他道：“洋相出尽。”
梁梵立马不说话了。
梁母瞪了梁父一眼，揭穿他后，对梁梵道：“梁劲他们不在，今年南京那边，你去吧？”
南京那边是梁梵舅舅家。舅舅家在军区供职，因为他的上一任结婚对象是大舅母的外甥女，分开时闹得不愉快，他这几年就没去，都是他弟弟梁劲去的。
梁梵快速地喝完小米粥，又盛了一碗道：“我去不了，要接人。”
“谁啊？叫小张去接不就成了。”梁母还当他心里堵着口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