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十五章 离戈（五）（1 / 1）
五
唐军追着青衣楼败兵直奔洪泽湖而去，属下有智谋之士虽多有疑虑，然而当初看青衣楼大军士气低迷，旗帜散乱并不像哪里有问题，然而隐隐然觉得哪里不对，却是说不出来。这正是风神秀的聪明处，诱敌是真的诱敌，败也是真的败。
唐军还没进湖，却见前方湖口处大船林立，旗帜猎猎。原来对方早已经严阵以待。唐东来示意弓箭手准备，长弓如满月，只待入射程便打。然而还没等放箭，忽听半头顶传来呼啸之声，越来越近，几如尖啸。再看，漫天的石头如雹子般落下，又有如长矛般的大箭，没头没脸的打来。原来青衣楼大船上装了抛石机和床弩，是按照许道渊传来的图纸赶造的。这一阵打过去，唐军不知损伤多少，唐东来边怒骂边挥军进击。
青衣楼的船吃水深，满是石头，不如唐军的船走得快。虽然是边走边打，却逐渐都打空了。这边唐军早已开始放箭，这边虽有铁盾藤牌，仍然是损失不少。
正打着，却又一阵石头□□飞来，却见后面又杀来一枝兵追着，领头的大船上立着两个人。一个须发皆白，青衣如云；一个高高大大，魁梧精神。不是许道渊和陈慕长，却还是谁？那边厢青衣楼诸人眼见许先生回来，尽皆欢声雷动。唐门被两面夹攻，进退两难，当真尴尬。而这许道渊的船是海船，大且稳。装的石头铁枪，只多不少。好在唐门的船快，没头没脑的冲前飞奔着，兼顾着还击，倒也打得尽兴。眼见着前面到了大湖里，只这一会儿工夫，不知道船被打沉多少。
如此可见青衣楼的狡猾，选的是湖口前最窄的一截，船队绵延老远，跑好久也走不出抛石机的射程，何况的两头堵着打？所谓匹夫不可夺志，唐军本来怯水，自出川又狼狈现在。至今被这一阵打得晕头转向，士气大减。不过眼见进了湖里，船只慢慢分散，这抛石机和劲弩便稍稍没那么好用。不过毕竟是人多，且是唐门劲卒，不是这么轻易打败。双方陷入焦灼状态。
正此时忽听金鼓之声大作，又一枝船队从湖口突进了大湖。这枝队伍可比许道渊那票人多了不少，看着怎么也有一万多人。
金陵诸家终于出兵了。
原来这一出闹僵的计谋只不过是西门吹花跟林家老爷子演的好戏，当然为了吵架吵得像，一直不曾告诉其他人，连西门的两个舅舅也不知道。知道之后，小舅舅第一个便消了气。毕竟是亲外甥救急，学了也便学了。生气的是连招呼也不打，既然打过了，也便算了，混江湖的嘛，面子最重要。再说嘛，不是救过自己女儿嘛。当即欢天喜地地率军出征了。更令唐军泄气的是林凤起旁边还站着西门吹雪和陆小凤。他们不是死了么？唐老夫人本来的打算是，西门吹花求胜，必要教姑娘们学凤武，依照林家的规矩，这点是万万不能的。然而老爷子对这个娃娃向来有歉疚，老太太更是溺爱的主儿，也就不追究了。这点唐老夫人自然想得到，然而林家一家翻得起什么浪？其他诸家安抚好不就可以了么？兵家讲，远交近攻，林家的地盘已经分给你们了，再加上林家稍微有那么点龃龉，外人更加倍离心离德。然而，林家那点地界，毕竟比不上唐门油水肥厚，财源众多。眼见这人手，绝对不是林家一家拿得出的。而陆小凤在之前去西域调查案子，据传死在了那里，西门吹雪前往调查。而那里也早给他准备了大网。谁承想，他们一个也没死？
当然，也不奇怪。西门吹雪和陆小凤，又怎么会死呢？
“我们要动手么？”陆小凤问。
“不必。”西门吹雪说，“我们来了也就够了。”
确实是够了。唐门士气一泻千里，兵败如山。
最后，只有唐十三率领少部分兵马突围，其余数万人，尽数归降。反正是打，跟着谁打不是打？只因潘月柳说，“诸位若还想再回家的话，只怕要跟着我们了。”
战后诸人相见，各个欢喜不尽。西门吹花见过诸位，一一感谢。这次水战，计划周详，又器械占优，损失不大。诸位将领也少有死伤，林老爷子却不小心中了一箭，虽是喂了毒，不过经沈雪晴治疗，毕竟无大碍。
正说话间，西门吹花却拿出几把暗器给沈雪晴看，“我知道你喜欢搜集暗器，研究□□，这是特意给你接的。”面色颇跃跃然。
沈雪晴笑说，“公子真有心。”
许道渊也望了那暗器一眼，若有所思。
西门吹花拿着暗器十分得意地宣扬到：“你看，这暗器虽然很多，但我不能每个都接，我只挑不一样的捡。你看这个，形状就很特别……”
正说着，却忽然“啊”一声大叫，原来竟是被毒镖划到了手。
大家都大惊，赶着过来看。
“诸位快让让！给我看。”诸人醒悟，忙让路给沈雪晴。
“没事，我已经运功逼毒，这个没事儿。”西门吹花不以为然。
然而却觉得似有不对，沈雪晴验过毒镖，又看了伤口，不禁大惊失色。
“你快停下，别运气！”声音竟略有些抖了。
说着也不解释，刺啦刺啦扯开西门吹花袖衫，眼见整个臂膀都黑了。
沈雪晴急忙忙封住肩膀胳膊周围几大穴道，这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是不要命了？怎么乱动？不是什么毒都能乱解。这个毒叫做逆行散，专打你这样的内功高手，顺着真气便上去了。再晚一会儿，看你还有没有命！”
“哦，好的。知道了。”西门吹花说。
“你好什么好，你！”沈雪晴道。又气又恼。
“真是麻烦你们了。”林老爷子在旁边笑。
“你也很麻烦啊。”老夫人道。众人皆笑。
“添麻烦这种事，我们公子最擅长的。”小月儿说。众人又大笑。
笑归笑，大家赶紧找了个安静的船舱，请沈雪晴给西门吹花疗伤。情急之下，配药怕来不及了。
“你要怎么弄？”西门吹花晃荡着袖子道。
“别玩了。你快坐下……这样不方便……你坐起来，跪着。”沈雪晴给他扶正姿势。
“你不会吸毒吧？这可不行……”却忽然觉得两片温热清凉的嘴唇早已贴在了皮肤上。周身的血流急速流动，似乎连心脏也要随之涌出了。西门吹花大窘，继而又觉得快乐和幸福。
他有些不自觉地揽住沈雪晴的腰。沈雪晴似乎并没有抗拒，可能是因为没空。他手指想动，又不敢。不知道那是皮肤还是衣服。有一种比较柔软的感觉。他的指尖有些痒，很想动一动。然而不敢。
“别动你。”沈雪晴说。
原来是她的头发垂下来，痒痒的。自己不自觉的晃来晃去，他竟不知。沈雪晴注意到了这一点，百忙之中捋了一下发丝。她的手指细长，而脖颈洁白，这下更明显。他眯着眼睛看，她皮肤的纹路纤毫毕现。他觉得那里似乎隐藏着宇宙。
“还没好？”沈雪晴抬头问。
“什么？”
“我说，还没好？”
“这不是该我问你的么。”西门吹花还揽着她腰，笑。忍不住轻轻抹去她嘴角边的血迹。忽然反省道，“你没事吧？”
“我自幼练习毒功，早不怕毒了。”沈雪晴说。又问，“血变红了，你还是不觉得痛？”
“哦。这么说，是痛了。”
“疼你不说？”沈雪晴白了他一眼，给他擦干净伤口，这才要包扎起来。
忽然又抬头，能看到她眼睛里的自己。
“你好像中了毒还蛮高兴？”
西门吹花不答。只看她眼睛，忽又道：“原来你的眼睛带点紫色，不是纯黑？”
“人的眼睛都这样。”沈雪晴答。
“嗯，好的，真是辛苦你啊。”西门吹花说，“你还好么？没中毒？”
“好，好。要说多少遍？”沈雪晴答。
“我看看。”西门吹花说，另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探脉门。
“好了没？”良久，沈雪晴问。
“好，好。”
“既然好。那么，你就把手，放开吧，好不好？”
2016.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