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十二章 访书（三、四）（1 / 1）
三
却说自上次风神秀说毕之后，西门吹花果然有所悔改，每日处理公事之余仍读书下棋写字，倒也自得其乐。
这一天苏墨又与西门吹花讲解学书笔法，苏墨道：“公子笔势刚劲，若能得卫夫人字帖临一临，必然大有好处。”却说在书坛之上有江南苏墨江北卫夫人，虽是女子，却更胜须眉，书法为一时之冠冕，人称“南苏北卫”。西门吹花自是不知，听苏墨讲了之后忙道：“那么你有她字帖么？让我看看可好？”
“这个却是没有，卫夫人笔迹甚少流传，名声虽大，见者却少。然而，我当年曾有机会一观，倒却是名不虚传。”
“既然少有人见过，如何却名声这么大？”西门吹花问道。
“说起来卫夫人其实不慕虚名，也极惜笔墨，每成一帖只请三五好友观看。但正因如此，反而名声愈大，慕名求字观字之人不可胜数。然少有人称意。”
西门吹花闻听笑道：“这世界也是奇妙，有人求名不得，有人却不请自来啊。”
又道：“那么，我去求求这卫夫人，给我看看可好？不知她会给我看么？”
闻听此言，苏墨叹息道：“别人却是可能，只公子去是万万不可。这卫夫人便是之前卫青衣之亲姑姑。虽然卫夫人不涉江湖，卫青衣也确实不义，然毕竟是亲姑侄。如何肯再允你看？”
“这却没有办法了。”
“不过不要紧”，苏墨笑道，“卫夫人曾给公子外公家里写过字，虽然只有一副，但也大有益处。”
“那敢情好！”西门吹花又高兴了。
西门吹花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主儿，跟风神秀说过之后马上便带苏墨去了金陵，谁知那字早已不在了。原来不久前，卫夫人差人来过，说的那字有些瑕疵，要去修改，谁知一要便不还了。西门吹花道：“艺术大家居然还如此小气，心中怀恨也便罢，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再要走，太没有风度了？”
“人家并没有要走啊，人家只说是修改而已。”老爷子说。
“已经很有风度了，毕竟你杀了人家亲侄子。如若你被害，我又岂会只要走字画？”楚剑萍今日却恰好也在，也来相见。
“那姐姐要如何？”西门笑道。
“自然是要找他拼命了。”
“唉哟，看不出来嘛，”西门吹花笑道，“原来表姐这么疼我。我如何便不知道？”
苏墨在旁边轻轻掐了他一下，西门吹花只做不知。
楚剑萍微微一笑，也不在意。
西门吹花又道：“只是表姐定然没这机会证明了。这天下怕还没人杀得了我。”
楚剑萍却拉着苏墨，仔细端详了一番道：“这位妹妹好俊俏，向来听闻大名，却是没有见过。”
苏墨笑说：“谢谢姐姐夸奖，姐姐生得才美呢。”
楚剑萍听闻更是高兴，却蜕下手中镯子戴在苏墨腕上道：“初次见到妹妹，没什么好东西可送。这镯子我自小戴到大，妹妹不要嫌弃。”苏墨连连推却。却看西门吹花。
楚剑萍笑道：“你看他做甚么，姐姐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西门吹花却笑道，“西门吹雪的剑法你便不要，镯子却放不下。可见还是女子心性”。众人一听好奇问起，西门吹花却便将苏墨进京送帖子，西门吹花写字条替她请西门吹雪传剑，而苏墨怕西门吹雪分心又因不愿独享武艺故未开言一事讲出。众人均连连赞叹。又说起上次来的风神秀和沈雪晴，老夫人道：“上次来的两位姑娘也很好。那位风姑娘更是一身英武华贵之气。真是难得。”西门吹花笑而不语。
楚剑萍笑道：“如此，单给妹妹一人，确实是我的疏忽了。早听闻弟弟身边有女武士九人，我却要分送礼物。你莫要管。”
西门吹花哈哈大笑：“原来讲故事还有东西送。这等好事，我为何不允？只是好事却没我的份儿，不好。”
“你倒真会耍赖，”楚剑萍笑道，“来嘛，也给你一个。”说毕将手上另一只镯子也蜕下亲戴到他左腕上，“满意了吧？”
“嗯。满意”。西门吹花说毕，忽又叹了口。楚剑萍也轻叹一声。良久却又道：“弟弟倒是好福气。”
西门吹花不答。而等他们离开金陵之后不久，楚剑萍果然又打了八只手镯差人送到了青衣楼，样式跟之前两只一样。
却说西门吹花未见到卫夫人真迹，回去之后心中总是放不下，日日念叨。听闻苏墨说黑市上常有一些卫夫人手迹，故而闲暇时常与苏墨出门寻访。这些都是当年卫夫人练字的时候所丢弃的，有时仆人会偷偷藏起，拿到黑市上卖。后来被卫夫人得知后，每张字纸都用水浸过才丢弃；市面上流出来的，也又差人买回，所以也极难见到。西门吹花的运气自然也没这么好。
风神秀见他丢魂失魄的，有些看不下去，便道：“去寻陆小凤，找司空摘星偷来就是了嘛。”
“那怎么行？不好不好。”
“那有什么？看完还回去便是。”风神秀道。
西门吹花仍道不好。
风神秀又道：“如此，你便去洛阳拜访卫夫人一趟就是。你们从不曾亲去，兴许卫夫人会同意也未可知。”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毕竟卫夫人不肯借只是大家的推测而已，谁也不曾去问过。
“如此，又要辛苦你了。”西门吹花情不自禁抱了一下风神秀的肩膀。
“行啦你，快别肉麻了。”风神秀微笑了一下道。
四
洛阳路途甚远，风神秀亲自为西门吹花打点好了行装，行前细细叮嘱了一番。因花晚零、潘月柳向来心细，故伴其同往；尚有苏墨、文怀香同去，因要顺路前往万梅山庄，以达成向日学剑之允诺。
二人见过之后，西门吹花向西门吹雪说明来意，西门吹雪思索片刻道：“招式没有，建议倒有一个。”
“什么？”
“每日拔剑三万次。”
“……”
“拔过自知。”
“我自然知道你的用意。”西门吹花道，虽说在许多方面西门吹花都是山炮，然在武学方面确实是不世出的奇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拔剑不过是训练速度腕力罢了。这谁不知？然而她们学剑多年，要的不是基础修炼法门。”
西门吹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后期进境缓慢正因为基础不牢。二位姑娘的剑招是有了，或说太多了。”
西门吹花道：“你这建议还不如直接说，练武就要速度快，力量大。很对，但等于白说。”
“所以，我提出了具体办法，每日拔剑三万次。”西门吹雪淡淡地说。
又对西门吹花道：“你以为你的基础就很好？依我之见，你也要同练才是。”
西门吹花大笑：“多谢您老的好意，心领。”
西门吹雪叹气说：“其实你资质绝佳，只是不努力。若你不是困了那十年，想来现在武艺也不见得如何。若你肯听我一言，练上几年，也许，我还有机会再次拔出那柄剑。”
西门吹雪此言一出，众人不禁色变。
因为谁都知道，叶孤城死后，西门吹雪旧有佩剑抛弃不用。因为，除了白云城主，谁还能令他再拔出那柄剑？
“不要。”西门吹花道。
“为何？”
“因为我不想杀你，更不想被你杀。”
西门吹雪闻言叹息，众人亦尽皆松了一口气。
西门吹花又道：“不过听你意思，你好像对我很失望？”
西门吹雪沉吟道：“谈不上。我只是说，你若专心练武，定会有更大成就。”
“学武是为了求道，我已知道了。”
“你的道是什么？”西门吹雪不禁笑道。
“以我之见，武者术也，而习成之后，当以天下苍生为念。锄强扶弱才对。然而……”
“然而？”
“然而，你只为学武为学武。我觉得不好。”此话一出，众人亦心道不好。西门吹雪却平心静气地说：“你以武为器，以苍生为道；我以剑为道，以天下为器。你又怎说你便是对的，而我便是错的？”
西门吹花思索良久，却不知如何作答。许久之后，才终于说：“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