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第十一章 恶之花（八）（1 / 1）

八

龙从云这边早得知了前军溃败的消息，不禁大惊失色。又要把燕儿喊来重新问过，谁知燕儿早已悬梁自尽矣。

龙从云叹了一番，恨声道：“你们想抓我，还不是那么容易。”他将所有残部悉数集中到云阳城中，试图负隅顽抗。云阳是龙从云所辖最南部的重镇，城高池深，极是易守难攻。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又十分经营，所以云阳城直成了兵家必死之处。等到两日后西门吹花率军来到云阳城前，只见城上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杀气好生森严。

西门吹花请出叶雨岚道：“龙从云，你夫人在我手里。你若归降，可保你一家老小无恙，从者亦可脱罪！”

龙从云哈哈大笑：“西门公子是正人君子，不害人老小，拙荆在你处，我比什么都放心。”

西门吹花一时无言以对。许久之后，才道：“你大势已去，不如早降，可免生灵涂炭。”

龙从云道：“归降可以，但我仍要执掌南疆，你可答应？”

西门吹花还未答话，风神秀早喝道：“你做什么春秋大梦？你趁早归降兴许还可饶你性命，至于执掌南疆？给过你机会，你自己放弃了。”

“风神秀你住口，你又做不了主！我只跟西门公子谈。”

西门吹花沉吟半天，道：“龙从云，你可知你这一反死了多少人么？事已至此，你还想活命？宽恕总有限度，我只说你归降可免家属、从者无罪，却没说饶了你。如若如你这般都能活命，试问公理何在？”

“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了。西门公子有本事便来攻城吧。”

龙从云部下已无多少壮丁，也无多少士气，空有一座大城，想守住却也不易。然而，纵然如此一时间却也难以攻下。眼见着伤亡惨重，西门吹花命令收兵。然而许久再不见动静，而其时天色尚早。原来许道渊听西门吹花道归降可免从人之罪，灵机一动，想：“龙从云听见自己难得生路，必然顽抗到底，然而属下听闻有生还之理，必然绑了龙从云请罪。龙从云向来严苛，不得人心，此一计可用。”果然不久以后，城内大乱了一阵，不一会儿城门大开，一群人绑着龙从云前来献城。西门吹花大喜，正欲去迎，许道渊却悄声道：“楼主慢来。你看这些人眼神躲闪，身着劲装，哪里是献城的打算？”西门吹花点点头，“我留心便是。”看西门吹花走近，只听一声呐喊，龙从云挣开绳子，一群人一齐发难。果然被许道渊料中。原来这龙从云跟许道渊想到了一处，眼见城破只在早晚，便挑选了一群死士，定下这条计策便要鱼死网破。西门吹花早有提防，奋起神威将众人尽皆击倒。看地上兵刃都散发着暗蓝色，可见淬了剧毒，心道好险。眼见从人尽皆被捉，龙从云孤身立在当地，四面环视一番，长叹一声道：“罢罢罢，我输了。”

西门吹花神色冷峻：“既然如此，拔你的兵器，你我将这一切了结了吧。”

龙从云点头道：“不过，我想再见我夫人一面。”

西门吹花朝许道渊点点头，不久一群卫士簇拥着叶雨岚来到阵前。二人竟也不说什么，只是相互凝视良久，龙从云笑道：“好了，见也见过了，来吧。”

西门吹花默默拔刀。刀光过处，龙从云颈上中刀，缓缓朝后倒下。血光从脖子里喷出，随着身体的后仰在空中画出妖冶的圆弧。

只听一声惊叫，叶雨岚忽然冲出人丛，抱住了龙从云的首级。叶雨岚白衣卧在血泊中，如血色观音。叶雨岚眼中无泪，怀抱人头穿越人丛如过无人之荒野。满座将士尽惊。西门吹花挥挥手，“随她去吧。”

一行人随即进城安抚百姓，收编残兵不提。却说云阳城背后便是一望无际的罂粟地。

开镰那一日，无数罂粟成片倒下，空中弥漫着醉人的香气，从早到晚许多人连割了好几日才终于罢休，地上到处是罂粟颈中冒出的白沫。据说是罂粟之血。南疆万亩黄金，一夕化为乌有。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这一日西门吹花站在满目苍凉的田地之前，月光清冷，远处偶有几株残剩的罂粟，如若冻在冰中的残血。

这一战大概是青衣楼史上最惨烈的战争，南北相互攻伐，死伤者数万人，战死的楼主双方有四十余名，长老一百多人。江湖为之震惊。经此一役，青衣楼元气大伤，高手凋零，然而，在灰烬之中新的力量正在慢慢复苏。

“你在想什么？”潘月柳走到西门吹花身边轻声问。

西门吹花看着天上的月光，良久才道：“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天色已经不早，想必胜负已分。”

2015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