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十一章 恶之花（一、二）（1 / 1）
一
“听说过随侯珠么？”沈雪晴问。西门吹花摇头。
“据说是春秋战国时期随国之宝。怎么，难道还真存在？”文怀香愕然道。
“当然。吕同中了灵蛇之蛊，非随候不能也。”沈雪晴道。
“你们几个读书人，能不能讲清楚点。”西门吹花扶额道。
“据说随国之君随候救了一条大蛇，不想这大蛇却是龙君，后来为报恩衔来此物献给他。这珠子便是随候珠，与和氏璧并称隋珠和璧，为无价之宝。”文怀香解释道。
“不仅仅如此”，沈雪晴接着说道，“随侯珠为至灵之物，可驭天下众蛇。要下这蛊必然要随候为引，要解，也是一样。为今之计，只有我亲往南疆走一遭，借随候一用。”说毕，面上隐隐有激动之色，“沉埋多年的至宝重现江湖，真是忍不住想一见啊。”
小月儿撇嘴道：“这东西这么可怕，再怎么值钱，我也不想要。”
“话说，你知道这东西在哪儿么？”西门问。
“这用蛊的手法我识得。多半是南疆苗寨里的使毒高手，只是不知随侯珠怎么会落入他们手里。”
西门沉吟道：“你这一去可比柳儿危险多了，路上要穿过大片龙从云的地界。我跟你一道去吧。要不让姐妹们同你一起去，我再点一些侍卫护送你们。”
沈雪晴道：“你又来。现在大战在即，你身为主将岂可乱跑？也不宜多派人手，大姐更不能走，公子你心智单纯，怕是斗不过南边那帮诡计多端的枭雄。我想，只要请阿离跟阿香同我一起去走一遭便可以了。”
“你说的都照办。”西门吹花想了想说，忽然又轻轻地拍了拍她肩膀道：“我相信你，这样事只怕只有你办得成。不过虽然如此，务必一路平安。”
沈雪晴摇摇头笑道：“什么别离之言，我最听不惯。你快收住吧。事不宜迟，我们收拾下天黑便要动身。”
却说暮色向晚，沈雪晴、殷离落、文怀香三人轻装简从，一路南下而去。虽有零星的袭击，但并无大碍，只因三人只走僻静山路，行事倍加小心。而西门吹花自从她们三人走后，火速进兵南下。而对江南各楼而言，既然长江天堑已失，主帅被擒，军心早无。再加上各自心中也都有把算盘，不愿开战，于是便就坡下驴，低头认罪，推做是不知吕同中蛊，否则绝不敢违抗作乱。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只知有总管不知有楼主了？”许道渊沉声道。
“犯上作乱，哪位楼主背背咱们的律令，是该当何罪呢？”风神秀冷然道。
各位楼主忙磕头认罪，西门吹花挥挥手：“算了算了，不知者不罪，大家也都是没办法。这件事一笔勾销算了。”
许道渊却道：“楼主不可，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叛逆大罪若是都能轻饶，什么不能饶？”
风神秀也道：“楼主要变法，首先便不能乱了帮规，若是开了这个头。以后如何是好。刀斧手来！”
说话间，间壁帷帐里果有重甲之士进来，便要绑人。
西门吹花连忙喝止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楼子现在是用人之际，你们如何要自毁长城？”
许道渊笑了道：“既然是楼主宽怀。那么各位楼主将功折罪便是。前面四姑娘南下与各位立约，各位却擅自违约，大开战端，导致死难将士无数。目前只有恳请各位借出亲兵一用了。”
“如若各位同意，这便既往不咎了。”风神秀笑道。
“啊。各位要是愿意自然是好，不愿意也不强求了。我们自己也打得赢。”西门吹花笑道。明眼人早看出来，这是风神秀跟许道渊一唱一和，目的便是逼自己交出兵权。事已至此，还有何话讲？听西门吹花这般说，各个心惊肉跳，以为这是故意说反话，又吓得连忙磕头。其实西门吹花倒是真没明白，直到后来大家散去后，跟风神秀说起才知道这是二人的计谋。不禁咋舌。又道：“万一他们被你们逼的反了，怎么办？”
“不错，有进步。想得倒也长远了。所以这个度一定要掌握好，绷得松了没作用；绷得紧了，弦便断矣。”听得西门吹花只有叹息得份儿。
二
却说沈雪晴三人一路紧赶慢赶，这一日终于望见了南疆苗寨的大门。三人放慢脚步，小心行去，忽看到吱呀一声寨门轻启，放一个姑娘出门之后寨门再次紧闭。却见姑娘远远行至沈雪晴面前下拜：“水碧见过师叔！”
文怀香二人不禁愕然，沈雪晴笑道：“我幼年拜访各处用毒高手，入青衣楼前曾在此处学艺。这是我师侄水碧，当年她还小的很。水碧，这二位是我两位姐妹。”
各人见过礼后，水碧道：“师父说，师叔远道而来，本该远来相迎，只是师门规矩不可违抗。即便是师叔到访，只怕还要经一番历练。”
“我虽久未来此，规矩倒也记得。”沈雪晴笑道，“请。”原来当年沈雪晴的师父曾立下一道规矩，门下弟子出门后不得有辱师门声威，更不能日久天长荒废学业。故而，若欲回访师门，便要通过试炼，否则便不允入门。
水碧笑道：“如此小侄便得罪了，师叔道行高明，试炼也难些。”
“好，只是往年斗毒虫那一题劳烦换换，我这两位姐妹只怕经不住那样场面。”沈雪晴笑说。
“这也好说”，水碧笑道，“第一样还依旧例，请师叔猜我身上擦了几种香，几种毒，又用何种药将毒解掉了？”
“这个好说，”沈雪晴笑道：“你身上擦了橙花、鼠尾、香茅、甜茴香、茶树、薄荷、依兰、出云草、仙兰芝。而出云草与仙兰芝两种香气与向来不同，故而我猜其实你是用鲸须草、鱼鳞叶混合成的出云之香，仙兰芝则用牡丹根、车前子加上钟鸣花混成。根据香气浓淡来看，你前第一种是子时涂的，后面一种相差一刻钟，往后推半个时辰又涂了两种。到了丑时，你涂了茶树香与薄荷，丑时三刻你涂了依兰，寅时你混成了出云，又过了一刻钟混了仙兰芝。至于□□，你半个时辰前刚刚服了夹竹桃，而后被你用内力逼出体外。没有用解药。贤侄，回答的可正确？”
文怀香、殷离落早就听呆了。水碧也喜道：“师叔果然名不虚传，来我们进去吧。”说毕就要挽沈雪晴的手。
沈雪晴却轻轻退后一下道：“如果这是第二道题，这是不是太过简单？贤侄指甲里沾着一品红的粉末，师叔我还是略回避下好。”
水碧做了又作了一揖道：“小侄佩服，按理该斗毒虫了。不过既然师叔有言在先，咱们便到此为止了。”
沈雪晴微微颔首，三人随着水碧向前行去。到了门前，水碧推开门道：“师叔请进！”
沈雪晴笑道：“劳烦师侄把门推大些，门上有七还散的毒，我手上却没有一品红。”
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娇滴滴地笑声，“这么多年以来，师妹丝毫不曾退步，实在可喜可贺。”随着笑声，一个身着着苗装的美貌妇人从门内转了出来。这正是当年与沈雪晴同门学艺的师姐，现在的掌门蓝天竹。
“师姐多年不见。”沈雪晴笑道。
“师妹别来无恙，看来功夫还没搁下啊。”蓝天竹也笑着说。
“师姐实在太小瞧妹子了，几味香料和药材小妹还是识得出来的。”
“我是为了师妹保存内力，不然一会儿师妹该说我占你便宜了。”
“看来还是不免兵戎相见了。”沈雪晴叹气。
“哼，”蓝天竹变了脸色道：“你这六亲不认的叛逆。如何还敢再回来？”
“师姐说这话我却不明白。”
“不明白？你当初反出师门去投青衣楼，还不叫叛逆？你可知青衣楼这些年来在南边占了咱们多少土地，杀了多少乡民？当年师父死的时候，你都不曾来看过一眼，我可还曾冤枉了你？”
“我当年离开，师父是同意的，如何叫反出师门？我得知师父死讯的时候，师父已经死去许久，人死不能复生，我跑来又能如何？哭哭啼啼的，师父便能活过来？你说青衣楼占你土地，试问既然如此你为何帮着龙从云，我没猜错的话，他该是你最大的仇人才对吧。我猜猜看，他是许给你了什么吧。不过龙从云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无论他许给你什么，凭你多年所见，你敢相信么？”
这时殷离落忍不住说道：“蓝大姐莫冤枉雪晴姐姐，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总舵替你们斡旋，劝卫青衣节制龙从云，只是她不说罢了。”
蓝天竹哼了声道：“这也叫斡旋？若没她斡旋，我们是不是这几座荒山也该保不住了？所有能种点东西的地方都没了，你说这也叫斡旋？我知道你青衣楼在南边大把大把的赚银子种罂粟，可是你去周围看看，这里的乡民可曾得到一点好处？许多当娘的孩子刚出生就去河里淹死了，为什么？因为养不起。你说，你这也叫帮忙么？”
大家都沉默不语，沈雪晴低声道：“此次战端正因为青衣楼新楼主要割罂粟所致。我想那金蛇灵蛊是你的手笔吧？我要借随侯珠一用，此人对战局干系重大。我保证，此次割了罂粟会将强占的土地发还给你们。”
蓝天竹冷笑了一番道：“有了土地又怎样？还不是什么都种不成？我知道你们新上任的楼主是个哈娃子，吵着要干这干那。怎么，闹出事了吧？龙从云说，此次如果打赢会把罂粟地分给乡亲们两成，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可是帮你们有何好处？打赢了还不是一样让大家受穷？”
沈雪晴面色寒了下来，道：“原来你是打这个主意，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与虎谋皮什么下场。什么是鸟尽弓藏，想必不用我说，姐姐这么样的人，不会不明白。”
蓝天竹笑道：“你想得到我自然也想得到，不过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你若有办法，你何必等到今日？”沈雪晴反唇相讥。
“平日我没机会接近他，此次可是他请我去的。而一个地方只要我去过一次，就不怕那儿的主人不听我的话。”
文怀香与殷离落听了她这话不禁毛骨悚然。沈雪晴只是冷笑。良久才道：“既然你对自己有信心，看来随侯珠是决然不肯借了？”
“既然如此，那好，”蓝天竹笑道，“那么咱们就谈谈随侯珠吧。说实话，想借是难的，但——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