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谈判(1 / 1)
推开家门的时候,暖气就扑面而来,夹杂着的温润水雾丝丝缕缕的缠绕而上,像是把他们包裹进了一个柔软的蚕茧。
帕西转身将门锁严,帮克洛哀摘下绒帽后又俯身帮她解开马丁靴的绑带,脱下裹在她脚上的羊毛袜子把她幼白纤秀的脚塞进纯棉的居家鞋里,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又显得自然而然,不经意间透出的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细致和耐心。
“鞋子太单薄了么……脚还是那么冷。”帕西站起身伸手把她垂落在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指尖触到她素白的面孔也是一样的冰凉。
“街上又没有暖气。”克洛哀忽然伸手触上帕西的肩头去抚平他衬衫上的褶皱,又理了理他被蜷在他怀里的自己蹭歪的衣领。
她的眼神也是专注而温柔的,抚在他肩头的细长的手指上的那粒暗红色宝石在黑暗中有妖娆的血色在悄然流转。
帕西没有说话,他看着她的动作电光火石间几乎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仿佛他们是早已结合的一对恋人,多年来的生活都如同今天这般温馨而平淡……平淡到对于长年裹在腥风血雨中的他们来说已经近乎奢求。
克洛哀的神情也有些恍惚,她倾身靠到帕西怀里,透过他的肩头她可以看见正对着她的那扇窗户外的天空今夜无比的湛净像是冷色调的晶石,透着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的幽幽的苍蓝。
帕西始终没有开灯,他揽着女孩柳条一样细软的腰肢,嘴唇触到她的耳垂上喷洒着温润的气息声音低沉的近乎禁忌的诱惑:
“新婚之夜。”
克洛哀没有作出言语上的回应而是直接仰头覆上了他形状薄凉的嘴唇,帕西低头加深了这个吻,对于接下来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两个人都默契的不再用语言去沟通。
克洛哀被他抱着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时,她泛着丝绸一样柔光的的漫卷的长发就在床单上铺展成了一片浅褐色的流瀑,映衬着她褪去了衣衫的白的仿佛羊乳的身体像是刚刚从这个浅褐的蚕茧中剥落出来,只让人感到青涩和稚嫩。
帕西的动作异常温柔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会把她细弱的肢体折断,他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抚过她的肌肤时她还是忍不住一阵怕冷似的颤栗。
在一个绵长的深吻后,帕西的唇先是落在她的眉宇和半阖的眼睛上,然后沿着线条清丽的锁骨一路向下又停在了她根根纤细的肋骨上,他似乎在感受她身体里隐藏着的所有玲珑的骨骼和骨骼下蕴含着的所有生命力。
他的肌肤贴着她始终温凉质感如玉的肌肤,心底却是全然的放松和静谧,所有的喧嚣倦意都在这一刻消散而去,感官里唯有她的气息尚自留存。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在这场□□里克洛哀始终都像是无法承受这样热烈的缠绵和他过于灼热的气息而微微蹙着秀丽的眉毛不肯睁开眼睛,她攀着他的手也使不上。一点力气。她细弱通透的脚踝上仍旧缠着银铃的红绳,银色的小铃铛摩擦在他的腰腹间给他独属于金属的冷冽尖锐的痛感。
这场□□也是沉寂的,帕西始终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克洛哀细细的喘息声像是小猫在微弱的抽泣。
他在女孩温润稚嫩的身体里找到长足的慰藉,在拥有克洛哀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女孩也是有着这样奇异的包容力的,像是一株清凉的藤蔓将他的心脏静静缠绕,沁出的微苦的汁液一遍一遍的浇灭着他的心火……能够在某个短暂的时刻完全抚平他的疲惫和苦楚让他感到最原始的发自心底深处的愉悦。
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克洛哀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她在睡梦中依然像只黏人的小猫蹭在他身边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的温度,指尖柔柔的搭在他衬衫的胸口上显得乖巧异常。
帕西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好让她更舒服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他用指尖划过她脸上细致清丽的轮廓,突然凑到她的耳边声音轻到像是在诉说一个难言的隐秘:
“我爱你。”
女孩似乎因为怕痒瑟缩了一下,终是没有醒过来。
很多时候他并非不对她作出回应,只是从来都错开时机。
第二天的天气并不如帕西所想的那样清清朗朗一碧如洗,而是积压了厚厚的铅灰色的云层像是长年经受了风雨的摧残的建筑物冲刷掉瓷白的砖瓦后内部层层剥落的的混凝土。
在时钟的指针指向八点的时候,帕西抬眸看向窗外的景物依旧笼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像是漂浮着细小的灰尘。
空气里的湿度骤然升高,压抑着人的胸口只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房间里的克洛哀仍在沉睡,她的身体虚弱就比常人需要更长更稳定的睡眠才能保证第二天身体机能的正常运作。
帕西醒的很早,起床时天色尚黑,他短暂的唤醒了克洛哀询问她早餐的要求而对方只是瞪着迷蒙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怎么还要吃饭啊……”就再次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帕西对于她把吃饭当作受刑的这种生活态度实在无言以对,只好自己对着家里那本特意买来给克洛哀调养身体的中国养生餐谱默默纠结。
在把餐谱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几遍之后,帕西最终决定煮虾仁粥给她暖暖胃。
他对于粥这种中国传统养生食物并没有多少了解,但是胜在学习能力超群没过多久就准备好了食材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他用小火细细的炖了很久,渐渐的有甜鲜混着煮的糜烂的小米的香气从砂锅的排热孔中弥漫出来,渐渐浸漫到了整个厨房充斥着暖意。
在柴米油盐的掺和下,帕西难得的感受到了自己生活中的一丝温馨的烟火气……果然中餐做起来就是要比西餐平易近人,少了浪漫的情调多了点属于“家”的人味。
是的,“家”。
如果可以一直和克洛哀这么生活下去,大概就会是这个样子吧……她永远都是他喜欢的女孩儿,他也会一直做她攀附的大树给她依恋的怀抱,也许他们还会有一个如她一样漂亮的孩子,这样平平淡淡下去大概就是“家”了吧……
帕西极其细微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清清浅浅却也是真真实实的开心。
粥煮好之后帕西关了火,没有忘记用隔热的布料裹上手再揭开砂锅的盖子,扑面而来的香气一丝丝的勾动着味蕾,虾仁粉红,粥体粘稠雪白,金黄的玉米粒翻出软糯的质感。
帕西对比着食谱上的图片大概知道自己是实验成功了,就把粥盛出来放在保温桶里准备等克洛哀醒了再哄她吃下。
门铃突然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响起。
帕西的脊背下意识的绷紧,他带着克洛哀回到意大利之后始终没有和家族的人联络,而弗罗斯特也一直没有试图用私人手机和他取得联系,似乎庞贝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点开门前的安全装置,对讲的镜头里映出来人的身影。
令帕西有些意外的是,来人只是一个外表普通的快递员,规规整整的在快递制服外面套了一件厚厚的长羽绒服以抵御寒冷的温度。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裹,用褐色的纸包着没有任何可以辨识的标志看着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往往没有特别之处才是最特别的地方。
帕西在嘴角扯起一丝礼节性的微笑,看似若无其事的打开了门。
“帕西.加图索先生吗?您的快递。”快递员的眼睛被帽子遮挡住看不清楚神情,语气倒是温和有礼透着一股子虚浮的暖心。
“是的。”帕西微微颔首,接过快递签收后就和快递员互相礼节性的道了别,回到了家里。
一切都看着没有任何异常,平静的让帕西一瞬间真的产生了是自己多虑了的错觉,可是直觉又告诉他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迅速的拆开包裹,映入眼帘的是他熟悉的工作手机和令他感到意外的一件物品。
一张白卡,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或者装饰,平滑的像是刚刚切割打磨好还未来得及加工的镜面。
帕西在加图索家经营多年已经接触到机密层面自然认识这张卡,这是加图索家族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校董所拥有的最高权限的白卡,有了它就等于直接连接上了通往诺玛的心脏的一条引线。
这个包裹是庞贝寄来的已经毫无疑问,可他为什么要把这种贵重的权限白卡一同寄给他呢……庞贝又怎么敢用这种最普通的高风险的快递方式寄给他呢?
似乎是为了解答他的疑问,私人手机几乎是立刻应声响起。
没有意外的来电显示的是“庞贝”的名字,帕西迅速接通心底却一片平静好像已经预料到了一些不可逆转的事情。
“日本的康复医疗技术,还有守夜人论坛的十六瓣菊纹,当然还差最关键的一样。”庞贝难得的没有用那种慵懒散漫的语气和他说话,而且他的话简洁明了却又处处戳中要害,俨然一副谈判的口吻。
“请您开出条件。”帕西知道此时此刻他根本不需要和庞贝来来去去的周旋,越是直白的谈话越能把利益最大化,他已经从庞贝的语气中隐隐猜出了一些意图。
“古尔薇格的子宫。”庞贝的语气不自觉的有些凝滞,似乎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突如其来的死寂,但他依旧强硬了语气继续说下去声音难得的正式,“这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的而是事关家族,她恢复健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有办法也是最小的机率……”
庞贝的话语透着入骨的寒凉,又像是细小的钢针隐秘而不动声色的把他的心脏刺出无数个细密的出血点……血毫无规则的喷溅出来的时候像是坏掉的漏斗没有任何抑制止血的方法。
“维尔汀告诉我她因为身体问题不能生育但是子宫却完好……可以借助技术在培养皿中存活。”
庞贝没有停顿的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一切对于帕西来说可能太过残忍但同样的他也没有低看帕西的耐受力和分析利害的能力,帕西在无数家族企业的谈判中都是最利的一把锋刀,他会把最核心的问题从中劈开,血淋淋的摆在所有人面前然后一一解剖分析直到对方溃不成军。
“这已经是我给你争取到的最有利的条件……”庞贝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淡,他在帕西始终没有回应的情况下尽快把所有条件都摆在台面上,“孰轻孰重,自己定夺。”
帕西握着手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在思维放空的时候脑海里克制不住的响起克洛哀软软的嗓音……
“如果你先死了,我就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阿富汗小孩子都很可爱,还给我糖吃……”
你总是像一个正常的女孩那样懵懵懂懂的憧憬着未来,没有光的未来,没有未来的未来……已经够糟糕了不是么?
可我依然要和那些人一起把它弄的再糟糕一些,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需要有我未来,你只需要活下去,而我……自会为你重塑一切。
帕西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像是突然破碎在空气中的气泡那样急促而短暂,他一字一字像是在砸下千斤的巨石:
“我同意。”
挂了电话之后,身后就响起了女孩子带着浓浓鼻音的娇俏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和他撒着娇:
“我洗漱好了,而且不想吃饭。”
帕西转向她的视线有些恍惚,他不去看她对着他笑的眉眼如花的面孔直接走过去把她死死的扣在了怀里,他拼命的克制着自己才不至于在她面前泄露情绪,他的语气依然温柔宠溺:
“我们吃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