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Gullveig(1 / 1)
飞机穿过云层时,舷窗外的景色倒映在他清澈平静的像是镜面的眸子里,就像是在他的瞳孔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素色织锦。
帕西把手上的文件袋打开,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的翻过厚厚一沓的复印件从那里抽出了一张纸。
帕西微微抬手让透进来的光线把手里的纸张映照的纤毫毕现。
这张纸乍看很平常,但是在明亮的光线里就泛起了一层银灰的色泽像是在纸里掺杂了不知名的金属元素锤炼而成。
纸上绘着一幅略显凌乱的铅笔画,像是小孩子随手的涂鸦。
帕西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用指尖沿着那些杂乱无章的线条细细描摹过去,突然觉得那些抽象的线条在他的视野中放大,有光斑顺着诡异的路线给其中的一部分线条镀上了一层银灰色的光晕……像是画家灵感突现的一挥而就,那些光晕迅速的蔓延流水一样在纸上汇集勾勒出了立体的轮廓,像是三维投影一样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在看清楚画面的投影后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移了移,似乎是想要避开太过真实的画面给他造成的精神上的瞬间的冲击。
那是一个正在舞蹈的女孩。
她踮着脚尖脚背挺的笔直像是一个专业的芭蕾舞者,她的长裙和长发全部杂乱的纠结在一起像是交错的藤蔓……她的四肢都呈现出诡异的扭曲,细长的颈子像是被人折断了一样导致她的后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背脊上。
帕西的目光移到她的面容上,她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疯癫的狂喜,即使是没有上色的铅笔画,他也能感觉到她瞪大的眸子里此时盛放的熔金色,下一秒滚烫的血液就应该会像袖箭一样从她的眼球里爆射而出。
帕西看着这个凝固在半空中的的女孩,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目光,他无法否认她整个人就像是精美的艺术品……那是暴力美学的极致,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似乎活了过来,她拼命的挣扎着,血肉经脉在她的皮下翻腾蠕动……而她急着要脱去这身皮肉蜕变成森森的白骨去向魔鬼献祭。
这种妖异到了极致的美感像是一条小蛇窜进了他的心里,一口一口的噬咬着把毒性浸透在他的内脏里,连流出来的血都是冷的。
这种莫名的冷意似乎融进了他的血管里随着血液循环浸漫到了全身,帕西收起那张纸把它塞回了内部刺着“Gullveig”字样的文件袋里仔仔细细的重新封好,他的眸光闪烁着明灭不定。
加图索家的专机上配备的空姐十分贴心的给他递上一杯尚自冒着热气的红茶,他微笑着接过却只是拢在手里暖着自己冰凉的肌肤没有喝。
他脸上虽然微笑着但是瞳孔里却像是结了一层玄冰透着森寒,这种不达眼睛的笑意让他此刻看上去像是笑面的修罗……空姐只觉得呼吸一窒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她不敢再多看匆匆离开。
红茶盛在精致的骨瓷杯子里,最上面浮动着一层近乎黑色的暗红物质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帕西却觉得那是冷透了的静脉里的血液的颜色。
他的右眼在隐隐作痛,他已经无法分清那股滚动在唇齿间的甜腥的血味究竟是来自于外界还是来自于他的身体内部。
飞机在此刻冲破了云层进入了准备降落状态,映在他眸中的景致重新恢复成碧蓝清澈,他瞳孔里蓝色的双重叠加似乎逐渐融去了那层玄冰……他缓缓阖上眼睛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调整成巅峰的状态。
准点抵达,阿富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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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哈迈德.瓦哈普像往常一样在午饭后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辛辣的马天尼,他非常爱喝这种顶级调制的鸡尾酒,灼人的酒液从喉咙到食道燃起了一路的火……这时常会让他有种欧洲贵族式的颓靡的惬意,他非常享受这种酒液刺激神经带来的错觉。
在这个物资极其匮乏的国家里这种高档的酒可以称得上是稀有,但是他自有他的办法从地下黑市搞到足够他享受的份量的酒。
艾哈迈德沉浸在酒液舒缓神经带来的快感里,脑子里浮浮沉沉的想起那个被流放到中东的欧洲小贱人。
那真是个漂亮的女人,眉眼都像是从刀锋里绽出的妖花偏偏又带着欧洲人改不掉的病恹恹的做作的贵族气……他想起今天早上她来领任务时他一把把她的手攥在手里的触觉,冰凉柔滑的像是上好的丝绸,虽然刚刚握住就被她狠狠的向着反关节方向用力一折险些掰断他的指骨。
艾哈迈德回想着那一刹那爆发的痛感里夹杂着自虐似的快意,他只觉得肾上腺素瞬间飙高让他嗑了药一样的兴奋……在中东这个地方他想玩这样一个女人易如反掌。
但是他就是想看着这个漂亮的小□□狠辣的反击他,看着她眼睛里透出的恶毒的森寒会让他像喝了马天尼一样享受……反正迟早都是他的,他一点都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和她耗。
他想到这忍不住暗自得意起来,这种把权与力牢牢攥在手中的感觉真的让他有种透入骨髓的满足感。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艾哈迈德转过头去,眼神却突然凝滞了。
来人是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一个和阿富汗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他金色丝绸一样的的额发和纯正的海蓝色双瞳的遗传特征标志着他可以称得上是高贵的意大利血统。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西装和深灰色的呢子大衣,黑宝石的袖扣在他白皙的手腕间流转着低调奢华的光泽,光洁如玉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他整个人都优雅正式的像是个来参加晚宴的贵族伯爵。
艾哈迈德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自己这个破破烂烂的交易小屋,忽然就对这个精致干净到没有瑕疵的外国人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请问是艾哈迈德.瓦哈普吗?”帕西的嗓音清朗,收敛住所有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毕恭毕敬的称职的管家。
听着他温和无害的语气,艾哈迈德却有种诡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而出,但他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似乎是有什么魔力还是让艾哈迈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帕西朝他微微颔首,脸上表情不动,却突然伸手取下了衬衫袖子上宝石的袖扣。他的动作自然而然看不出任何动机,艾哈迈德却陡然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像是猎豹一样向着帕西发出了攻击。
艾哈迈德知道自己的速度运转到极致时几乎没有人可以快过他,直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个来者不善的混血种,所以他在第一时间用腹语开启了言灵。
言灵涡
他的言灵被他锤炼到了无比精粹的地步,他甚至可以利用空气里稀薄的水汽来形成攻击性或者是压制性的漩涡。
帕西周身的水汽迅速的逆流成涡像是尖利的刀片一样向着他的肌肤旋转着飞割而去,帕西身形不动只是同样用腹语吟诵出了古老的语言。
言灵无尘之地
所有的水汽形成的攻击都在一瞬间被无尘之地的领域格挡而去,像是暴烈的雨滴砸在了坚固的钢化玻璃膜上只能徒劳的化成水雾挥散而去。
帕西轻描淡写的向着他扑过来的方向抬起了一只手,艾哈迈德只觉得自己的下颔被什么硬物砸中,力道大的让他甚至能听见自己下颔的骨骼发出了清脆的裂开的爆响。
他被外力狠狠压制着砸在了地上,剧痛让他的一只眼球因为充血变成了黑红紫胀的颜色。
帕西收回大衣袖子里滑出的折刀的刀柄,没有丝毫犹豫的一脚踩上了他的脊椎骨用力的碾压下去。
艾哈迈德在剧烈的疼痛中挣扎着抬起头却在对上帕西眼睛的一瞬间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这个外国人原本海蓝色的右眼此时在流淌着融化黄金的颜色,瞳孔骤然立成了野兽一样的竖瞳,艾哈迈德的思维陷入极度的混乱,他在这一刻想起了国外基督教里的那个堕落的大天使长又想起了中东一直以来流传着的食人的恶鬼的传说。
其实艾哈迈德很清楚……这是混血种之间血统的绝对的压制,他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帕西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文件把它扔在了艾哈迈德的脸上:
“你们组织在中东的石油产业已经由加图索家全面接手,你所从事的地下交易以及黑市买卖今后也将由加图索家全面垄断。”
帕西的语调温和的就像是在和艾哈迈德谈论今天晚宴上的小牛排几成熟口感才更加鲜嫩,完全不顾艾哈迈德的脸色完全变了。
“这群疯子!他们把我们的全部都卖给了意大利的疯狗!我们的全部!”艾哈迈德眼中爆发出粲然的金光他的愤怒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要把眼前的一切都统统烧成齑粉。
“你组织的其他人已经签好协议,现在把你的指纹印上去。”
帕西的语气中透出一股不可违背的强硬,在没有得到回答后他就直接抽出了自己袖子里的折刀刺穿了他的掌心把他的手钉在了地上,艾哈迈德可以听见自己的血肉被洞穿发出的清晰的摩擦声,他痛的整个人都痉挛着说不出话来,黄金瞳在瞬间熄灭。
血液在一瞬间喷涌而出,帕西小心的避开那些血液,抓起他另一只手的拇指沾了一点血把他的指纹印在了文件上,然后拔出折刀把文件重新收好。
那张薄薄的文件上印着不下于七个同样血指印,都是帕西用了差不多的方法得到的承诺。
他很清楚只要解决了第一个人,联盟中的其他人在看到屈服的前一方留下的指印时意志上或多或少都会产生动摇……就这样循环往复的实验着,解决最后一个人时瓦解对方的意志就会变得轻而易举,就像现在像是垂死饿狼一样挣扎着的艾哈迈德。
帕西并不打算杀他,他还得留着这个中东人去和另外几个指印的主人自相残杀……这恐怕是把他们一次性解决掉的最简单的方式。
信任这种东西建立起来本来就很难,掺杂着贪婪欲望的用利益建立起来的堡垒根本就称不上是堡垒……只不过是风一吹就散了的沙雕罢了。
帕西振去折刀上的血液把它收回了袖子里,在离开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手机调出那张克洛哀的照片把手机悬在艾哈迈德的眼前:
“这个女孩子我知道她在你这里接任务,她住在哪儿?”
艾哈迈德看到照片上克洛哀的脸突然爆发出了疯狂的大笑,他似乎已经因为在短短的时间内失去所有身家而陷入癫狂只想找一个不成原因的原因来发泄:
“这个□□是你的情人吗……欧洲的□□就是勾人啊勾的你这样的意大利疯狗来这里毁了我的一切,□□!婊……”
这次他没能说完那个侮辱性的词语,因为有一枚精巧的柳叶刀已经洞穿了他的舌头把他的舌头也钉在了地上。
艾哈迈德的喉间爆发出因为疼痛而极其惨烈的声音,但是他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词汇了,因为帕西轻轻的握住那枚柳叶刀往下一扯拔出刀子的瞬间削掉了他一半的舌头,血从他舌头的断面倒流回他的喉咙里,他被自己的血呛住发出剧烈的嘶哑的咳嗽声。
他彻底失去了反击的能力。
帕西把柳叶刀收回大衣内侧,取出黑色的方帕仔细的擦去手上不小心染上的血液然后把弄脏的手帕直接扔在了艾哈迈德的脸上。
帕西没有再看一眼艾哈迈德身下洇染出大片大片的小溪一样多迅速汇集的血液,推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