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六章 如梦令（1 / 1）
中元将到之时，常澈趁着佳节之日就把冯采女的品阶提了提，成了宝林，住的地方也从寄人篱下的延英殿搬去了一人独享的百福殿。百福殿本就是兴庆宫中仅次于承庆殿的宫殿，当日帝皇为昭示梁嫔恩宠，特赐住百福殿。后梁氏式微，其所住的百福殿倒成了个避之如鬼魅所在。
这回百福殿却不是之前梁贤妃所住门可罗雀的百福殿，而是常澈新宠冯宝林的住处。别的且不说，单在这冯宝林入主百福殿之前，常澈就派司宫台、殿中省两处将内外重新布置了一番，到让百福殿恢复了往日的奢华，事无巨细，用的全都是帝皇私库的东西，让人无可置喙之地。冯宝林之宠，远胜于他人所想。
中元节当日，虽距邓为过世不过一日，但修仪邓氏如今已经是皇室中人邓为担待不起念锦的孝，因此念锦如常去了中元家宴。念锦现在能做的，就是跟常澈讨了一个福禄光大夫的封号给了邓为，也算全了哀荣。于邓府众人而言，就真的在热孝之中，故而中元不得来兴庆宫请安，念锦也失了一个见府中人的契机。
花萼楼于中元佳节布宴，万安桥上挂着花灯，大臣家眷与后宫妃嫔于永安桥上赏花灯、猜灯谜，到别有一番风味。先祖曾道“中元万安，与民同乐”，虽不至于真的让平头百姓入宫上等，但这宗亲皇戚、文臣武将，都可在今日，一览清和池、曲江池、永安桥的光景，虽是在登高楼之内与帝皇宴饮，登高楼，是由甘露殿入后宫的必经之处，为兴庆宫最高所在，故而称其曰：登高楼。
骠骑大将军的二女儿身着戎装英姿飒爽，与这永安桥上头的女眷大不相同，别有一番风姿，巾帼红颜，自与他人不同。彩绣觉得新奇：“这聂将军的女儿果然与他人不同，身上竟然还配着剑。”
聂二小姐，正是当日智戏黑达干之人，念锦对此女也是记忆深刻。模样俊俏，性格豪爽，心比比干且不拘小节。这样一个女子，入后宫浸染之后，又会变成甚么模样？
彩绣自觉说话失言，请罪道：“是奴婢妄言了。”
念锦缺不甚在意，摆了摆手道：“聂二小姐只怕如今是陛下心尖上面的人，我前几日听到聂府已经把聂二小姐的画像送进宫了一分，陛下瞧见了也是觉得模样好得很。这宫里面，只怕又要多一个宠妃了。不过，彩绣你说，陛下已经五年未曾采选了，这聂二小姐倒是个例外。”
未采选、未礼聘，却并不曾代表后宫的妃嫔少过。如今得宠的冯宝林，之前的过眼云烟连充仪，已经不知踪迹的孟美人，哪个是采选礼聘入得宫？
猜灯谜时，若是寻了个与帝皇所爱相似，自然可以与常澈多言两句。后宫内不止有得宠的，更多的是流于平淡亦或是受人欺压，若借此机，得蒙圣恩，自然是再好不过。
今年帝皇身边却只带了新宠冯宝林一人，方才杜充媛壮起胆量往常澈跟前走了两步，就被应予理拦了回来，这下越发没惹敢往帝妃二人跟前凑了。
庆铃看着牵着常宣的徐昭仪荣宠不惊的模样，心里有几分着急，走到徐昭仪的跟前道：“陛下往日虽然来平就殿的日子不多，但每月都会来两次的。但上次陛下来的时候，言语间有几分不满，如今已经一个月没来了，昭仪心里也应该往陛下跟前凑一下。”
徐昭仪牵着常宣的手，似有若无的笑道：“方才你也瞧见了杜充媛的模样，咱们又何苦凑到陛下跟前找不痛快？陛下若是觉得平就殿好，自然回来；若是觉得不好了，我想请也是请不来的。”庆铃还准备再劝徐昭仪两句，徐昭仪摆了摆手，笑的高深莫测，道：“天色不早了，宣儿已经有几分疲态，一会你去奏明王贵妃，我与宣儿回平就殿了。”
聂二小姐站在一个一个美人面的花灯前，上面正好写着一个谜面。聂二小姐身旁服侍的宫人已经是看到了常澈刚刚准备行礼，高才眼明手快连忙止了那宫人将要脱口而出的唱喏。聂二小姐思绪在灯谜上面，轻声道：“终日琴堂醉未醒？”
常澈细细的看着聂二小姐眉头紧蹙的样子，许是觉得有趣，轻声笑着为她解围道：“《如梦令》。”
聂二小姐听到常澈的提示，抚掌笑道：“你说的有理有理！”然后拿起灯下面的谜底一看打的词牌名果然是《如梦令》，方才此人说的是对的。聂二小姐这才觉得是谁在自己身旁，结果一回头瞧见是常澈，先是一惊，连忙行礼道：“陛下圣安。”
常澈拊掌笑道：“你什么时候这般懂规矩了？之前在骊山牧场的时候不是还抢了朕的鹿，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聂二小姐听见常澈说的，这才站了起来，抱怨道：“陛下莫说了，那次我去了牧场以后，爹爹罚我半年不准偷跑出门。这到了中元节，说了多少好话，这才把我带到宫里面来。娘亲一路又是嘱托我要记得礼数周全，不要多说话，不要多走路，可是无聊了的。”
常澈笑道：“好啦好啦，莫觉得生气了，朕这就跟郑国夫人说一下，若是郑国夫人有疑问，就让他来找朕，就说是朕准了的。”
聂二小姐听见常澈承诺的已经是满脸的开心，眼中的光彩夺目，让人难以忘却。这虽然是在万安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背后却是被后宫六院全部都在看着的。这样的一个女子，帝皇如何能忘？
王贵妃眼看着另外一个宠妃走进六宫之中，手中的帕子已经满是褶皱，但她还是要做一个六宫表率的样子，走到跟前道：“陛下，方才辛才人为了庆贺中元之喜，特地准备了一舞，名叫初春舞，在前面的登春阁等着陛下。”常澈听了王贵妃的话，似对此舞有几分兴致，但身边又有一个可人儿，似乎有几分摇摆不停。
聂二小姐是个明眼人，抓着常澈的袖摆道：“母亲大人这么久没瞧见臣女，臣女恐其着急了，下次再寻时机与陛下闲话家常。”聂二小姐还没往前走两步，就回头对常澈道：“陛下，你答应过我的事莫要忘记了！”常澈听见聂二小姐的话，笑着点了一下头，聂二小姐这才笑着走开了。
王贵妃刚刚准备上前与常澈一起去登春阁，却见常澈直接往冯宝林那里走了过去。王贵妃端庄的走到常澈身旁笑道：“陛下快些去登春阁吧，莫让佳人等急了。”常澈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王贵妃、冯宝林一左一右的与常澈一起去了登春阁。
登春阁里面暖和了许多，一行人刚刚进了里面，就见一个带着白纱绿衣佳人飘然而至，手中的水袖围着常澈打的圈。不过片刻，就往外走过去，走位就出现了许多粉色舞女。辛才人的绿舞衣上面绣着百蝶，栩栩如生，在粉衣之间穿梭，竟然有了蝴蝶采蜜之感。
粉衣舞女慢慢退下去之后就真的瞧见许多蝴蝶从四周飞舞，再一细看，辛才人身上绿纱绣百蝶舞衣上面已经没有了蝴蝶。辛才人这才踏着碎步走到常澈跟前来请安。
冯宝林被刚才的辛才人初春舞看得如痴如醉，吃惊道：“姐姐是如何做到的？”
辛才人为这初春舞排演了两个月，虽然登春阁有地龙，但却依旧是有几分怯寒，已经是有几分哆嗦了。常澈缺没有看辛才人半眼，倒是觉得冯宝林的模样可爱的很，指着辛才人道：“你若觉着有趣，上前瞧瞧就是了。”
冯宝林看着常澈笑着点了点头，走近去瞧，先是瞧不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冯宝林委屈的瞧了常澈一眼，常澈见状就指了指辛才人的舞衣，冯宝林牵了牵舞衣，笑道：“陛下，臣妾找到了，原来辛姐姐的舞衣是两层，一层绣百蝶一层绣百花！有趣！有趣！”
常澈看了眼跪在地上殷切的辛才人，不咸不淡道：“你既然喜欢，就让辛才人把这舞衣给你就是了。”
王贵妃本来就对常澈一直冷遇辛才人略有不满，现在听见常澈竟要随口就把辛才人的舞衣赏与冯宝林，震惊：“陛下！”
常澈斜着眼看了下王贵妃：“怎么？不知贵妃有什么不满？”王贵妃听见常澈这样说连忙摇了摇头，常澈又道：“既然你今日让冯宝林开心了，那朕就晋你为美人吧。你一会回宫，自然有人来取舞衣了的。”
辛才人面对这么大的屈辱，已经是泪光点点了，却也只能福身道：“臣妾多谢陛下恩典。”
常澈拉着冯宝林的手笑道：“你不应该谢我，应该是冯宝林。”冯宝林听了，扯了扯常澈的袖子，羞涩一笑。
辛才人头低着，往冯宝林那边福身道：“姐姐谢妹妹。”常澈这才是觉得高兴的，领着冯宝林就出了登春阁。
常澈一走，辛才人便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王贵妃只得警告道：“宫中诸事，非在你我的掌控之中，如今，你也好歹是美人，莫要失了体面。”王贵妃也不远再多言语，就出了登春阁，阁内就只剩下辛才人一人呜咽的声音。
在冯宝林的隆宠之下，宫里面其他的妃嫔，每月与常澈的见面都是在侍寝的时候。也就王贵妃不同，因为日常都是在伺候太后，因此见常澈还稍微多一点。
这月二十日，到了常澈去平就殿的日子。常澈的龙辇已经到了储秀宫，只是里面的帝皇却迟迟不肯下辇。高才也知道常澈这些日子诸事闹心，在步辇外面道：“陛下，夜深了，莫要让昭仪娘娘等久了。”
听到了高才的话常澈这才是下了龙辇，他看着平就殿门口的红灯笼，就随口对高才道：“你说这平就殿门口的红灯笼可与其他处不同？”
高才是侍奉过两朝帝皇的人，也是懂常澈的心思，便道：“奴婢瞧着，这平就殿的灯笼与其他宫室的都是一般的。倒是昭仪娘娘，这心思却与其他宫室不同。”
“是了，高才，你说这后宫之中到处都是红灯笼。却不知为何，朕却偏偏爱去那从不挂红灯笼的地方？”
帝皇的心思，可看透，却不可说透。高才未再言语，多年未见，二人之间的羁绊深，但这隔阂却也不小。帝皇之尊，上位者的脾性甚至于魏氏皇族威严，都不能允许帝皇失了他的半分体统。毕竟不止天下人瞧着，王氏还盯着。
平就殿内，徐昭仪已经是打扮好了等着常澈，一下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却没有瞧见通传的声音，又让庆铃出去看了看。庆铃门帘一打开就瞧见黄门跑了过来，低声道常澈来了。庆铃听了快走走到徐昭仪跟前点了点头，徐昭仪手忙之间理了理头上的步摇。
常澈进了内殿瞧见只有徐昭仪一人候着自己，没看常宣，便问：“宣儿可是安置了？”
徐昭仪扶着常澈上主位，恭敬道：“臣妾瞧着时间不早了，便让奶娘带着宣儿下去了。陛下若是想见宣儿，臣妾也便让人去传。”
常澈摆了摆手，徐昭仪就没有在说什么，跟常澈奉上了茶。常澈看见徐昭仪芊芊玉手奉上的越窑宝相花青瓷杯，洁白如雪，红袖再侧心思却飘远，又瞧见徐昭仪正是看着自己，连忙随口道：“清颜也是偏好这越窑盏？”
徐昭仪放下手中的青瓷杯，道：“陛下喜越窑盏自然也是臣妾喜欢的。”
常澈听见徐昭仪的话脸色也是冷了几分，看着越窑盏，又道：“朕本来不洗越窑盏，不过是太后素来喜欢，这么多年也就用习惯了。”徐昭仪听了常澈说的，手上倒茶的动作慢了半分。常澈放下手中的茶具，询问：“中元之夜，你也是瞧见了那聂二小姐的觉得，觉着如何？”
徐昭仪一愣，聂二小姐入宫之事只怕已成定局，赔笑道：“臣妾远远瞧了一眼，那聂二小姐身姿动人，容光焕发，臣妾倒是觉得这宫里面正好是缺这样一个可人儿。”
常澈拊掌笑道：“我却觉得不然，聂二小姐如此佳人，怎么能在宫内埋没了她的青春？朕已经拟旨，将聂氏许给云麾将军孟崴，孟将军不日便会出任河东节度使。”
之前的孟美人，正是孟将军的族姐。徐昭仪却一愣，没想到宫内众人都猜错了，这聂二小姐却是要许给孟府的，孟氏与王氏牵连颇深，对这个帝皇的赏赐的姻缘，也不知态度如何。徐昭仪道：“陛下想得周到，非臣妾所能想的。”
常澈站了起来，看着摆在前面的越窑褐彩如意云纹镂孔熏炉，道：“何为圣明之君，朕虽不像留名千载，却也不愿列祖列宗因朕蒙羞。”
到了二月龙抬头之日，太后带着后宫众人劝农桑，六宫之人没有不到场的。众人围着做到了一处，太后拿着手中的桑叶，笑道：“哀家这么多年都主持者劝农桑，最近精神气比不得之前，只怕下回该换别人咯。”
王贵妃听了太后的话，手中的桑枝掉在了地上，脸上带着几分忧伤道：“姑母，怎么了？”王贵妃说完，众人再也没有了谈笑之色，均是面色凝重。
太后却拿手中的桑叶拍了一下王贵妃，笑道：“怎么了，我不过是说笑，这劝农桑哀家可是要等到皇帝再找出一个好皇后才能放下的。”
王贵妃方知道太后这话不过是吓唬自己的，才是松了一口气，颇有几分破涕而笑的模样：“太后又不是不知道臣妾，不知道臣妾……”王贵妃笑着说不出话，众人也跟着赔笑。
白萍瞧着时机将太后扶起来，太后看着齐刷刷站起来的众人道：“时辰不早了，皇帝也该回后宫，一会正是家宴，也莫要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等太后一行人到了嘉德殿之时，常澈已经是坐在嘉德殿的主位上面看着书，瞧见了跟在后头的冯宝林对其微微一笑，冯宝林也是看见常澈眼睛都亮了。太后瞧了一眼常澈，就坐在右侧，众妃行礼之后依次坐了。太后道：“今日你们陪着哀家劝桑，也是辛苦了，一会家宴之时众妃要是要尽兴！”
王贵妃笑道：“劳太后挂念了，臣妾今日能陪太后劝桑，心中也是高兴的很，哪里是会有劳累一说的？”众妃忙称了是，太后又是说了两句。王贵妃道：“陛下，眼下是要到龙抬头之日，臣妾倒是有一想法，也好让姐妹们都是乐一乐的。”
常澈听着，似有了几分兴致，就倾身王贵妃道：“你却说说，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王贵妃道：“都说这‘龙抬头无雨天’，宫中的姐妹也都是最喜趁这个时候放纸鸢。臣妾便是见此就是有了个想法的，思量着不如咱们把家宴办一个纸鸢会，咱们也好瞧瞧这究竟是谁的风筝是放得最好的。不过陛下赏赐之时，可是不能有半分马虎的。”
徐昭仪看了常澈一眼，也顺着王贵妃的话说了下去：“陛下，臣妾也觉着贵妃姐姐说的在理，不如这纸鸢会，也咱们众姐妹好是热闹热闹。”
常澈听着有趣，也就没有再犹豫，便应允了此事：“朕听着也有趣，这家宴便移至曲江园吧。”
太后因为有几分劳累就没有再去曲江园，就有宫人开始把家宴的东西往曲江园去，曲江园取自韩昌黎《杏花》一诗中“曲江满园不可到，看此宁避雨与风。”二月龙抬头之时，杏花如雪，虽然只是个小园，却是招人怜爱的紧。
曲江园有一亭，叫“半开亭”，亭前有一空地，这家宴便移到了这儿。彼时梅花落杏花开，曲江园倒也是一副好景色。常澈领着王贵妃一群人便是坐在半开亭之中，众妃依次坐了下来，桌上摆上了个漆盒。盒子里分格放着切成丝的熏大肚、松仁小肚、炉肉等物，另配肉丝炒韭芽、肉丝炒菠菜、醋烹绿豆芽、素炒粉丝，摊鸡蛋等，倒是十分应景的。一些手拿纸鸢的宫妃都是向常澈行了礼，常澈看着那些纸鸢，有的做的是精巧可人，心中也是暗暗称赞。
待众人退了下去，常澈道：“这些纸鸢都是好的，你们也该是去放这一番。”
王贵妃便忙笑道：“陛下可是高看了咱们这些人了。咱们现在都是些老人，哪里是还会向那些妹妹一般，这样放着纸鸢？再者，臣妾宫里也是没有个手巧的宫女，为臣妾做这些美人风筝，博陛下一笑的的。”
杜充媛忙接着王贵妃的话道：“姐姐说得对，若是让咱们这些人去放纸鸢，这些个丫头都是要在后面跟着的。想来倒是也是不知是放风筝，还是看咱们的。”
常澈但笑不语，却是看着冯宝林也是坐在一旁吃着盘中的素炒粉丝，没有去放纸鸢的。常澈便问道：“那不知冯宝林又是因何事，不去呢？”常澈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起伏，嘴边含着笑意，这种种都代表着冯宝林与这其他人的不同。
冯宝林撒娇道：“陛下也不是不知臣妾的，臣妾除了会吹几下葫芦笙，也都是不会做其他事的，这些什么纸鸢，又怎么能放的好？”
杜充媛听了冯宝林的话，拊掌道：“好得很，好得很！臣妾平日里没有陛下这般的福分，哪里是能听一会这‘人间难得几回闻’的葫芦笙？冯妹妹也莫要再害羞了，现在咱们抱了口腹之欲的，便也是让咱们保保耳福的。”
“冯宝林，杜充媛既是这样说了，你也休要再拒绝了。一首葫芦笙，也是添了雅趣不少的，也好清清咱们方才的俗气的。”
冯宝林站了起来，一旁就有宫人递上葫芦笙。冯宝林拿起葫芦笙对常澈调笑道：“陛下，让臣妾吹着葫芦笙也是可以的只是陛下可是要记着，欠了臣妾一桩事。”常澈听了虽是有几分无奈，但满脸的宠溺，含笑点了点头。
念锦看着半开亭的杏花妖艳，又瞧见常澈与冯宝林的郎情妾意，似有几分感触，吟诵：“暖气潜催次第春，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何异荣枯世上人？”
彩绣知晓邓修仪感慨孝惠皇后，略有感触：“修仪可是想起了孝惠皇后？芳华院的梅花奴婢也好些时日没有去看过了，现在怕是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模样。”
玉箸下的韭菜掉在了桌子上面，念锦道：“你倒是还记得那些旧事，我现在每日都在走一步看十步，这些事我好想都忘记了就好似连孝惠皇后长什么模样都忘记了一般。”
一时，众人的纸鸢越放越高，冯宝林又在一旁吹奏葫芦笙,倒也是颇有些情趣。不过几盏茶的功夫，纸鸢已是分了高低。王贵妃抬头一瞧，便笑道：“臣妾瞧着那里的美人纸鸢却是飞的最高的，陛下当赏才是。”
本是常澈听着冯宝林吹葫芦笙早是没的什么兴致看纸鸢的，却听见王贵妃所说的，就顺眼瞧过去，果真的是有个美人纸鸢飞的是最高的。王贵妃道：“陛下，可是要奖励的。”
常澈便让人去传了此人过来。黄门领了此人过来，常澈遥遥看着，却是觉得身形有几分熟悉。念锦看了也是一惊，却是想不起究竟是何处相似。倒是杜充媛最是不安分的，瞧见了来人，便是惊呼道：“淑妃！”
常澈这才是没有再看来人，回头看了一眼杜充媛，杜充媛忙是请罪。念锦这才是明白原来来人是与孝惠皇后有几分相似，但细看不过是身形几分相像，现在衣着打扮又是像极了孝惠，因此瞧上去才是恍惚像孝惠的。再细看此人模样却是小家碧玉的，全然没有孝惠的大家闺秀之风。
那人盈盈向常澈行了一礼便道：“臣妾长春殿陈御女参见陛下。”
常澈有几分恍惚，过了一会子才回过神来道：“平身。
王贵妃道：“将纸鸢呈上来。”说完，便是有人将晨御女的纸鸢呈上来，王贵妃接过纸鸢，笑道：“陛下，臣妾瞧着这纸鸢是做的极好的，陛下当赏才是。也不知道这纸鸢是不是妹妹亲手做的？”
陈御女恭敬道：“这是臣妾亲手所作，不过是区区俗物，不能入陛下亲眼。”
王贵妃却是笑道：“这个陈妹妹却是个心灵手巧的，臣妾瞧着也喜欢。”
常澈对王贵妃笑道：“你既是喜欢，便是赏给你吧。陈御女既是放的一手好纸鸢，这纸鸢也是做得好看的，应是有赏的。”常澈一伸手，道：“陈御女方才放纸鸢，想来应是累了的，便是到朕的身边来休息一下吧。”
陈御女盈盈一拜，满脸娇羞的坐到常澈身旁的位置。这时，冯宝林的葫芦笙也停了下来，常澈又看向冯宝林：“你这妮子，又是怎么了？”
冯宝林把葫芦笙递了出去，略带几分生气道：“陛下现在看见陈妹妹魂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臣妾吹个什么葫芦笙的。”
常澈拉起冯宝林的手，笑道：“脾气也太奇怪了些，方才你也听见贵妃说的，纸鸢放的最好的就会有赏，让你去放纸鸢，你又说不会，这会子倒刷起来小脾气。你吹了那么许久的葫芦笙应该是有几分累了，还不回百福殿休息一会。”
冯宝林听了常澈的话，瞪了帝皇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哼哼唧唧的回了百福殿。
陈御女看见冯宝林走了，有几分怯怯的，低声对常澈道：“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
常澈不甚在意：“她从来都是这个性子，你自然也别忘深处多想。现在时候不早了，朕手旁还有些事，你们众姐妹玩的开心。至于陈御女，高才你就把她领到两仪殿去吧。”
才听了常澈的话称了是，又是连忙跟着常澈的步子回含元殿。没有了帝皇，众人也都是散了，想来常澈有了新人在怀，不愿再与他人闲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