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六章 骊山行宫(1 / 1)
庆元九年,西北战事了结,郝氏败落,吾皇与王氏之间好似嫌隙不在,均得偿所愿。初春时节,突厥送质子来魏,魏皇于骊山行宫赐宴。这是自庆元五年入宫以来,念锦第一次离开了兴庆宫这个华美的宫殿。
当今圣上不喜游玩,鲜少出兴庆宫,而德宗一朝每每十月到次年元月都会来骊山行宫跑汤泉。因此此次骊山行宫执行,竟是念锦自庆元五年以来入宫五载,第一次除了兴庆宫此处。
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似一匹青苍的骊驹故曰“骊山”。其间多花草树木,主要有侧柏纯林,刺槐纯林,侧柏、油松、刺槐、五角枫、山桃等山林相间,另有石榴园、柿树林等处。
《古迹志》云:骊山“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然而三皇传为旧居,娲圣既其出冶,周、秦、汉、唐以来,多游幸离宫别馆,绣岭温汤皆成佳境。”
汤山神秀,泉水龙灵,人间仙境。大臣、后妃,浩浩荡荡的伴随龙架往骊山行宫,汤泉盛景。大魏女子从来不拘于闺阁之内,因而骑马亦是女子皆会的。骊山行宫内有数个马场,可跑马亦可打马球。
到了行宫第二日,突厥质子入宴席,席间觥筹交错,质子与汉人相貌上颇相似,除了肤白几分,倒也无甚大差别。他精通官话,行为举止于众人无异无异,落落大方,不至于太过拘谨,更是对诗词歌赋颇多造诣,琴棋书画也略懂一二。听闻此子母为汉人,是个大家闺秀,这质子倒来得这几日进退自若,颇得圣心。
宴会依突厥旧俗,称为篝火晚会,以木成架,堆垒成垛忽地。广场之上筑“仙人柱”,分别是有蛇神、风神、鹰神等图腾。这马背上的民族,对这般的盛会自然是抗拒不了的。
突厥侧的武将许是饮酒了有几分醉意,冲入舞姬中间高呼“魏皇”。一时席间寂静,质子的脸色生变,羽林军唯恐武将异动,却见为首的帝皇摆了摆手,只得作罢,但刀已出刃,严阵以待。
“魏皇,我黑达干来了大魏许久,美酒有美人亦有,只可惜少了马匹,实在是一大憾事。”黑达干的汉语尚可,简单的话亦表述的清楚。
帝皇兴致颇佳,抚掌道:“来人,牵一匹良驹来!”
不时就有人牵马而至,黑达干一时来了兴趣,一把骑上了快马,打马疾驰,一把拿起了放在一侧的箭矢,拉弓正中红心。西北篝火之上,常备骑马射箭以作观赏,黑达干到也熟悉的很。这期间动作行云流水,一切动作不过在转眼间。
黑达干打马到皇上之前,下马朗声笑道:“臣一时兴起,只能说是献丑了。却不知哪位将军大人,敢于黑达干切磋一番?”
若命将领切磋切磋,未免显得有几分不符大魏的身份。但若是不必,就显得小气了些。质子知道其中的要害,连忙起身作揖,满是歉意。“魏皇,黑达干喝醉了就会说胡话,魏皇不必放在心上,只消让他睡一觉就好了。”
黑达干面色凝重再次拉弓,宴席之上出现了低声惊呼之声。羽林军拔刀而立,防备黑达干有何不臣之举。“臣听闻大魏人才济济,非我突厥所能比。今日却连个愿意出来于我比试之人都没有,如何能让臣信服与魏!”
帝皇听了脸色骤变,质子满口称罪。黑达干又道:“臣未来魏镜之前,对此次战败莫不敢妄言,但今日魏皇若是不能给吾一个心服口服,我黑达干自是条汉子,若是惹得不快,要杀要剐随便来!”
此言说完,再无它响。黑达干虽是莽夫,但向来进退自如,未尝想今日这般失态。许是到了魏境之后早有怨言,又借着酒劲,才说出了这般的不臣之话。
“骑马射箭在我大魏男女皆可习,却不知黑达干将军可愿与小女一比?”说话间以妙龄女子走了出来,身穿窄袖劲装,绯绿短衣、长靿靴、有蹀躞带一身胡服,英姿飒爽。
女子朝皇上行作揖礼道:“臣女莽撞,还望陛下恩准臣女一试。”
黑达干却不看女子,轻蔑道:“我听闻汉有一语‘好男不与女斗’,本帅劝姑娘你还是莫要逞能,输了哭起鼻子,让我赢了也不光彩。”
女子轻笑,趁黑达干未防备间拿走了弓箭,翻身上马背。“咑”,汗血宝马向前疾驰,女子神色未变,淡然拉弓,满是信心的正中红心,更将黑达干的箭矢射落在地。女子再打马而归,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达干,满脸的得意。
“吾大魏随意出来一个女子就不落黑达干下风,吾皇不愿派人比试是不愿落了将军的面子,将军还是莫要得寸进尺,失了脸面。”女子正色道。
一席话,恰若醍醐灌顶,黑达干也好似清醒了一番,连忙跪下来朝常澈请罪。
皇上淡然笑道:“黑达干将军实乃真性情,何罪之有?只是酒让人醉,还是下去歇息吧。”
黑达干倒也识趣,帝皇话音刚落,他就醉倒在地,宫人上前来将他扶走。质子知晓此女也算是在解围,抬头莞尔一笑。
那女子这才下马来,朝帝皇行大礼道:“骠骑将军女聂氏向吾皇请罪,方才实属迫不得已,望吾皇降罪。”
常澈抚掌笑道:“聂将军养了个好闺女,何罪之有!何罪之有!”又是说了许多赞赏之话,赏了些突厥的奇珍异宝,才让聂氏女回了席间。
当时此景,的确是尴尬非常,聂氏女此举倒也是个居中的好法子。只是在场的妃嫔众多,看了这前因后果心中又是怎么打算。
朗月当空,万里无云,是个良辰佳景,只是这骊山行宫内皆在这篝火晚会之上,倒无人查看别处的风景。篝火晚会倒是个四通八达之处,当日人多嘴杂,一个宫妃不在席间,若不是有心人查看,想来是不会觉察的。
婕妤邓氏,正是看着这无人注意之时,离了席间,独赏这水净素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翠云亭前,古枞一株,树冠为黛青色,其形似伞,时有异禽翔集其上。又有泉水汩汩而出,清流潺潺,注入鱼池之中,池内锦鳞游泳,碧藻沉浮。明月倒映,泉声淙淙。临池精神顿感清爽,而尘烦尽涤矣。如此美景,都似虚设。
“彩绣,退下吧,远处伺候。”翠云亭前,只剩下念锦一人,独酌美酒,好不寂寥。她从袖中取出一小红灯笼,喃喃自语:“左右还有你。”
朗月清泉,美景良辰,形单影只,何人相伴?
第二日乃是赛马打猎以待质子,却言钟才人被皇上严令不许出寝殿。细问,钟才人神色闪躲,不肯多言,念锦无奈,也不肯在多管。
后妃与突厥的女眷于西绣岭下相聚骑马,质子的女眷却只有一个正妻,模样只能称得上端庄,说话却有几分怯弱。因女子于箭术不精通,故打马球。念锦已有七年之久未尝骑马,宦人牵马过来之时,她还有几分犹豫,但上马之后,那些洒脱无忧的岁月似乎蜂拥而至。
众多红妆头戴幞巾,足登长靴,手持月杖逐球相击。一场马球打的算是有来有往,念锦未曾想到,后妃之中于打马球精通的竟然是王德妃。王德妃手持画杖,一杆击七宝毬身过五六人,后方连美人见状连忙接球,突厥女眷围上来,她将球往后方击打,王德妃入仙人一般快马加鞭来后方再打,巧捷得球过球门,众人皆称赞。
王德妃一扫在兴庆宫内的知礼识节,笑得容貌灿烂,竟显飒爽英姿。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
击鞠事毕,女眷皆下马品茗笑谈,也算是和乐融融。念锦抬头看着老君殿,此番骊山出行,也只有此刻还是离老君殿最近的地方。老君殿本是供奉圣灵,后朝元阁建成,内有三清殿、仙祖殿、灵观殿等景观,分别奉着道教的三清始祖、四御天尊、三官大帝等圣人,因此老君殿反而荒废。如今的老君殿,现在已成为太常寺宾礼官员所在,李绩如今已升为太常寺丞,此番出行想必也在在老君殿。
“妹妹?如何脸色不佳?”周淑妃见念锦一脸沉思的模样故问道。
念锦轻咳一声,道:“昨日着了凉,本是已经好了的,许是击鞠,身上除了汗,反而又感几分不适。”
“若是不适,便回去休息,突厥女眷甚多,莫要失仪人前。”周淑妃见状,低声道。
低头称是,却掩盖不了心中的激动,那人许是离自己就剩下一步之遥。念锦的心中容不下其他思绪,想快去老君殿,去看一眼,哪怕只是遥遥看那么一眼也好。李绩,这个名字许是一个魔咒,在念锦的心中越来越响。
西绣岭至老君殿北麓处有一亭,曰“晚照亭”。每逢残阳如血,回光返照,北麓之上,楼殿亭台,崖壁幽谷,青山翠松,各呈异彩,景色壮阔动人,有“骊山晚照”之美誉。秋景最盛,有诗云“渭水秋天白,骊山晚照红”。
如今虽是春日,但骊山晚照之景却未失分毫的姿态。今日前朝后宫皆有要事,且前几日骊山晚照众人都往这北麓之上瞧过美景,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回寝殿换上了彩绣的衣物,念锦这才施施然去了北麓之上晚照亭。北麓之上除了晚照亭外,无特别之处,因此平时往来人群不多。等到了北麓之上念锦才觉着后悔,虽然人少,但若是真的被人瞧见了,那才是有口难言。
“前方何人?”许是有人能瞧见念锦的心声,才想到这里就已经来了这么一个人。念锦心思流转,偏偏不知该如何为何才妥帖,听此人声音年岁不大。
那人步伐走进,调笑道:“吾观小娘子这身装扮可是后宫里头的宫人模样,怎么如何到了老君殿,可是要私会情郎。”
念锦只不言,手心发汗,从袖中捏紧簪子,若是让此人瞧出了什么端倪,只怕是不能留活口的。
“你又在这里戏弄人,可别吓到了这位姑娘。”声音恰似山涧清泉,又似凉风习习,吹散了初夏的闷热,念锦只听到此声就觉得浑身舒畅。李绩走到念锦跟前作揖道:“小娃不懂事,姑娘莫要见怪。”彬彬有礼却进退得宜,这恰似李绩平日里给人的姿态。
念锦回头,也不知用了多大的气力才能再说话。“官人,奴家乃……”
李绩瞧见眼前人,微一愣,旋即正常,抓着那小年轻的手,嘱托道:“陛下跟前来人吩咐,此事事关重大,你先退下吧。”
那人好像对此事习以为常,掩嘴一笑,朝李绩作揖,这才退下。还未带李绩说话,念锦莞尔一笑:“多日未见,良生风采依旧。”
分明模样不甚出众,却为何睁眼闭眼都是此女。忘,忘不了;舍,舍不下。李绩带着几分迷茫瞧着眼前人,好似一切都似梦境一般。“廿娘……”
未见李绩之前,念锦原以为不过是他一人魔怔了,这才发现,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未开口,念锦发现许是狩猎散了,遥遥瞧见有人上北麓。她一时心慌来不及其他,忙拉着李绩往北麓之侧的石榴园,石榴花盛开,倒与念锦身上所着彩绣的浅红宫装相得益彰。
叶叶枝枝绿暗,重重密密红滋。芳心应恨赏春迟。不会春工著意。
晚照酒生娇面,新妆睡污胭脂。凭将双叶寄相思。与看钗头何似。
回过神来,独男寡女二人已站在花蕾满枝的石榴林中,念锦还拉着李绩的手。她满脸羞红,忙放开,喃喃道:“方才事出有因,寺丞莫怪。”
李绩背过身理理身上的褶皱,微微叹息,就此别过最好,莫要徒留感伤。“婕妤,臣……”
“骊山晚照。”念锦的喃喃自语打断了李绩的话,他转过身来,只见心中心心念念之人站在余晖之下,与丹若争艳不落下风,一时竟看痴了。他何德何能,可再与佳人相伴。
终生所约,永结为好;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想到此处,念锦默然,回首见李绩懵懂模样,实是有趣,却也不愿出声,生怕破坏了这如画美景。
骊山晚照,在帝皇幸骊山行宫的第一日她曾伴架于此,当日心中竟无半点波澜。此时此刻,此人此景,却让念锦流连忘返,不忍离去。见李绩张嘴要说话,心中担忧是什么分别之言,抢白道:“寺丞觉得,此景可好?”
李绩点头,看着晚霞在北麓之侧轻弄慢捻抹复挑,姿态万千,确是乃佳境。
“世间美景千千万,琼枝见识浅薄,这辈子许是只能留恋着骊山晚照。而寺丞却不同,与琼枝不同,且放白鹿青崖间,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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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骊山行宫一月之际,承香殿周淑妃诊断说是有身子的,如今兴庆宫双喜临门,皇上每日也都是喜笑颜开的。这次周淑妃到没有隐瞒分毫,大大方方的请来卫院判,正式有孕。
第二日清晨邓婕妤备好礼,就领着常嘉等一行人往承香殿,向周淑妃道贺。
承香殿里,本是众妃嫔还在说笑,见了邓婕妤一行人来倒变得有几分沉默。上次周淑妃流产之事,虽是如今查证与邓婕妤无关,乃是郝贵妃栽赃,早就下旨宫中众人也不得在议论此事。但众人见了邓婕妤难免有几分忌惮的,都是不理她,自顾自的说话。
念锦自然是猜想到了这般情景,他人的猜忌只做是不知晓,又于自个儿何碍?她款步上前,盈盈的朝周淑妃福身,妥帖之极,让人寻不到半点错处。
常嘉在承香殿待了三月之久,对周淑妃也有些影响,小孩儿从不隐瞒欢喜与嫌弃,挂着嘴角的口水朝着主位笑。周淑妃看见常嘉也有几分想念,忙朝她招了招手,念锦就牵着常嘉走到周淑妃跟前。
周淑妃怜爱的摸了摸常嘉的小脑袋,满眼的喜欢。常嘉已经会说话,在清平殿教她说了几句周娘娘,如今献宝似的说给她听,逗得周淑妃笑的花枝招展。周淑妃这才对邓婕妤笑道:“妹妹你可来了。”
念锦笑着向周淑妃行礼道:“妹妹来给姐姐道喜。”
杜充媛在一旁冷冷道:“邓婕妤满口说的好听,也不知这邓妹妹到底是来道喜的,还是来催命的!”杜充媛本是与念锦就是不合的,又因迁宫之事对邓婕妤更是生了不满,说话难免几分逞一时口舌之快。
周淑妃的脸色染上了几分阴霾,斜睨着杜充媛,冷冷道:“那次的事,皇上已经是查清乃是郝贵妃所为,与邓妹妹没了干系。邓婕妤不过是年幼不知,受了欺骗。如今盖棺定论的事,充媛在这里是在嚼什么舌根。再者,皇上早是下旨不得谈论此事,杜充媛可莫要扶了皇上的逆鳞。”
杜充媛只得唯唯诺诺地坐了下来,邓婕妤见周淑妃为自个儿出气,目的已经达到了,这才忙解围道:“充媛这般也是为姐姐着想,姐姐可是不要怪罪充媛的。依妹妹看,反而是不该罚,应是有赏才是。”
周淑妃指了指邓婕妤,笑道:“你这丫头,这舌头倒是又伶俐了几分的。”她放开了常嘉的手,奶娘就将女娃儿抱回了邓婕妤那里。
这时众人又是说笑,这般清平殿气氛才活络了起来。周淑妃自有了身孕精神头不佳,一直都是疲倦的很,还未与众人多说两句恶化便是打着哈欠,满脸的倦意。众人见了周淑妃这般模样,也不敢过多打搅,稍坐了片刻,没有再久留便都一一告了辞。
邓婕妤却是没有走,这个时候最适合感恩道谢。见众人都走了,她又是向周淑妃郑重行了一礼道:“念锦多谢姐姐信任。”
周淑妃叹了一口气,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将邓婕妤扶了起来。两人相携坐下,她道:“我现在在这宫里能信的人不多,你便是其中之一。当日之事,既是了了,我也是不想在多做纠缠了,算了便算了吧。只是这深宫之中,我虽有几分根基却是不稳固地,但还是要你我姐妹一起努力的。我既然选择了信你,就定不会再疑你。”
念锦见周淑妃对自己信任至此,报之以李,对她自然也是尽心。邓婕妤想起上次周淑妃流产之事,满是担心便嘱托道:“姐姐,还是不要怪妹妹多嘴。这些日子清平殿之物,都是要小心几分的。便是皇上赏的东西,姐姐也是要细细过问的。”
木兰在一旁接嘴道:“婕妤放心,宫里的东西,娘娘都是有另外派人在细细查看的,定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念锦点了头,还准备嘱托两句,就见周淑妃神色疲倦,只得告辞道:“时候不早了,妹妹也不再久留了。”周淑妃本是困倦得紧,也未留念锦,让各自散了。
这几日严美人身子一直不好,前些时候念锦过去一次之后,不得空去。她只得命洪峰去瞧瞧,如今响了起来,她就问彩绣道:“百福殿哪里,洪吏目如何说?”
彩绣将念锦扶到梳妆台的椅子之上,这才忧心忡忡道:“吏目去的时候流光却在外头拦住了,说是严美人不愿劳师动众。若是让他人瞧见了,只怕会让洪吏目染上闲话。还说什么严美人的身子本来就弱,去司药局拿几幅帖子就好了的。”
念锦摇了摇头,知晓严美人不愿意生事端,也就没有再多问纠缠,只点了点头。身旁的宫人忙忙碌碌的为邓婕妤下妆之时,念锦又忽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在镜中正在下自己头钗的绿杏道:“绿杏,若是我为记错,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绿杏见念锦还记得自个儿的生辰,将手中的石青玉蟋蟀簪子放在梳妆台之上,这笑道:“奴婢鄙命,哪里是值得婕妤挂记?”
念锦将簪子拿起来看了看,道:“这个就赏给你吧,也算是庆你生辰之喜。”
绿杏一喜,接过簪玉簪就跪了下来道:“奴婢多谢婕妤!”
念锦也没再说话,就摆了摆手,算是让绿杏起来。待她伺候完了邓婕妤,心里也是高兴的,趁着个无事的时候,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坐在栏杆上,又细瞧了簪子,觉得小巧可爱,拿在手中比划。
正是看的痴迷之时,绿杏就听一人道:“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绿杏一惊,回头看去,却是新来的梳头宫女,唤作引玉的。绿杏便将簪子藏到身后,道:“没有什么,你怎么不去伺候婕妤?”
引玉笑嘻嘻道:“现在钟才人来了,婕妤正是在与她说话,有彩绣姑娘瞧着,哪里是还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的?”
绿杏听见“彩绣”二字,脸色未变,呐呐道:“彩绣的确是妥帖,非你我所能比的。”
“有些人天生就会伺候人,彩绣姑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明夸暗贬的一席话,倒是说到了绿杏的心中,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引玉又是走到绿杏跟前福了福身,道:“听闻今天是姑娘生辰,引玉不才,虽不会其他的,但却是可以为姑娘梳头的。”
绿杏忙推辞道:“万万不可。”
引玉却推着绿杏往里头走,边笑道:“如何不可?姑娘便莫推辞了,生辰之时,还是要好生打扮一番的婕妤主疼爱姑娘,纵使是知道了,瞧着姑娘光鲜亮丽的样子,心中高兴,又哪里不会责怪的。”
绿杏见引玉这样说也就没有再推辞,主动的推开了与彩绣同睡的房门,这屋子比初霁的屋子差了几分,但物件都还算齐全,在兴庆宫中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宫女住处。绿杏看着镜中白皙的自己,宫中的活未能让她贬色分毫,反而越加光彩夺目。但纵然美若天仙又能如何,还不过是个伺候主子的宫女儿罢了。
不过片刻引玉就是为绿杏述好了一个惊鸿髻,将念锦赏赐的石青玉蟋蟀簪子插入发髻案,添了几分动人之姿。绿杏本就美艳,粗布也难掩姿态,这簪子也不过只是锦上添花。
引玉叹道:“姑娘天生丽质,本是惊鸿髻是与姑娘极和的,只可惜却只有蟋蟀簪子。无法看出这惊鸿髻的惊鸿之处,姑娘的姿色也是掩了几分,倒是十分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