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往事不堪回首-出走(1 / 1)
林清墨顿时羞愧难当!
别人竟把她当了死缠烂打的花痴!
这太悲催了!她虽非秋月冰壶,最起码的自尊还是有的。
那么没素质的家伙,怎么可能与她心目中那个完美无缺的航哥哥比?不管人品或是形象,航可谓莫之与京,不知甩了那狗主人几万条街!
她悻悻然,扭头便走。
……航……你在哪里?还记得我吗?
林清墨轻叹一声。
她的思绪回到了近十年前,二零零一年那个炎夏……
那年中考,林清墨没发挥好,没考上县重点高中,心情抑郁,父亲一席话更是雪上加霜,说她既然不是读书的料,就留在家里学种菜好了。
她家在川西农村,离首府成都只有六七十公里远,离都江堰县城也就二十来公里,附近有个古镇。
父亲林抗战,四二年生人,重庆籍,母亲周菊比父亲小三岁。
林抗战十六岁时响应党的号召加入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革命洪流。不过他是滥竽充数,根本算不上什么知识分子,说白了连小学文化都够不上,所以说,他是沾了那个时代的光,勉强混了个知识青年的名头。
林抗战没什么远见,更称不上有人生规划,糊里糊涂便和村姑周菊好上了,由此套牢了自己的后大半生。
后来知青回城大潮时他也想过带着周菊回渝,可别说兄妹,就连父母也瞧他们不顺眼,他也就乐得放任,甘于做个地道的小农民。
林清墨八四年出生。她出生前父母已育有两女,所以盼着要个“带把儿”的。
林抗战两口子黯然神伤,不过只能认命。
政府可不管他是生的儿子还是丫头,照罚不误,加上他们是再度超生,罪加一等,被罚了两千元人民币。
在那个年头,两千元可不是个小数,可以盖三间大瓦房了。
林清墨可谓罪孽深重,是她让那个家一贫如洗的!
两千元哪,她的贱命哪值那个价!
所以她打小就不受父母待见。
小孩子可精着呢,有样学样,父母不待见她也就意味着两个姐姐嫌弃她。
林抗战与周菊似乎在下意识地找平衡。林清墨一出生就花费了他们一大笔,他们便想办法在以后的日子里找补回来。
这一点最明显地体现在买衣服上。毫不夸张地说,到林清墨十六岁时离家出走,尚不知道新衣服穿在身上是何滋味儿。
另外,她上学上得晚。她认为,父母原本就不打算送她去读书。
初中时,林清墨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特别是作文,老被语文老师当范文念。
可偏偏中考时她栽在了作文上,审偏了题。作文的分数低得出奇,这直接导致了她中考的总成绩低出了县重点中学录取线八分。
她想再补习一年初三,她相信来年自己一定能考上县重点,然后上大学。
可父亲林抗战不那么想。
那时林清红刚嫁人,林清英正读大二,家里除了种菜卖并没有其他经济来源,卖菜的钱也就勉强够林清英在学校里的开销。
林抗战和周菊夫妇俩一向懒散,巴不得家里有个人帮忙干活。
林清墨抗争过,可父母无动于衷。
为引起父母恐慌,她甚至到古镇的河边坐了整一下午,可父母仍安之若素。
但她真的不想屈就现实,她不认为自己应该面朝黄土背朝天过一辈子。凭什么林清英能有出息她就没有?都一个妈生的,林清英能比她聪明到哪儿去?
她也知道,父亲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而母亲当他是天,只会一味附和。要想改变目前的困境,只能靠自己。
思来想去,一家人里林清红相对关心她一些,只能去找她。
还好那时林清红刚过门,身上有私房钱。
林清墨好说歹说加上承诺将来付利息给她,林清红才愿意借她三百元。
林清红知道她犟,只嘱咐她多加小心,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她的安全。
八月初,她到了深圳。
那时候的林清墨还没发育完全,个子虽不矮,但很单薄,人也青涩,不谙世事,去到哪儿都畏畏缩缩怯怯懦懦的,怎么找得到像样的工作做?
为了生计,她冒着烈日在街头帮人发过小广告,也在电线杆和水泥墙上贴过,还做过洗碗工,但都做不长,工钱更拿不完全。
她举目无亲,四顾茫然,又是女孩子,哪敢跟人较真,只好吃哑巴亏!
外出务工者们自发聚集形成的劳务市场就是她最经常的去处。
那天,她照例可怜巴巴地蹲在某个角落,旁边放着破旧的尼龙包,包里是她全部的家当。
来来往往的人漠然地看看她,鲜少有对她感兴趣的。
她现在兜里已所剩无几。为了节约钱,午饭没舍得吃。
她苦哈哈地盯着那些擦身而过的人,希望有谁会动恻隐之心带她走,多苦多累的活她都愿意干,只要给口饭钱。
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问她是哪里人,她老老实实说是四川的,那人便用四川话与她交谈。
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说活既不累还来钱快。她眼睛一亮,问干什么。
那男人一双贼眼左顾右盼,拉她到一个小胡同里说话。他指着远端胡同口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说干的就是那个。
林清墨一开始没明白,后来那人明确告诉她是当乞丐,还粉饰说别小看了做乞丐,他们有组织有培训,还免费提供道具,且会根据个人情况量身定制一套业务方案。她一听别扭极了,拔腿就逃,逃回到劳务市场继续蹲守。
眼看已是半下午,她依然无人问津。她想着再这样下去恐怕连乞丐都不如了。
正愁眉不展时来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那人上下打量她一翻,仿佛她是一头待售的牲口。
林清墨有些不快,可不快的面色被她满面的愁容覆盖得严严实实,那女人根本感觉不到丝毫。
女人张开猩红的嘴问:“小妹妹,你想找工作?”
林清墨听她是东北口音,点点头。
“现在工作可不好找……你看你,瘦得绿豆芽儿似的,能干什么?”女人说完咯咯地笑起来,脸上厚厚的脂粉被震得哗哗地往下掉。
林清墨语若蚊蝇,可怜兮兮地道:“我有力气!”
“你几岁了,从哪里来?”
“十八,四川……我真的有力气!”她故意把自己说大了两岁,怕人嫌她小。
“十八……应该还是雏儿吧……四川女孩儿养养倒是水灵……”那女人低声自语道,再上下打量她,还伸手捏捏她的胳膊,揉揉她的胸。
林清墨羞得倒退一步,涨红着脸有气无力地问:“大姐,你这是干什么?”
“我就看看……我帮朋友找个住家保姆,就怕胸大无脑的,只知道勾搭男主人!”那女人奸邪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