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1 / 1)
最近几日,映月白日里也不去商铺了,整日里窝在卧房里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一块上好的布料,在上头绣了个小蛇似的纹样,而后亲手缝起了荷包来。素素就守在她身旁,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无聊的要睡着了一样。
映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冲着素素挥了挥手,“你出去溜达一圈吧!要你在这儿陪着我绣荷包,整日的窝在屋子里头,我还真担心你会憋出病来。”
素素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小姐真好。”
末了,她又在临出门的时候,加了一句:“小姐绣的东西也好,这小蛇绣的活灵活现的,姑爷一定会喜欢的。”
映月:“……”这眼神儿,啧啧。
韩子绪正好寻了一处新鲜玩意儿,要带映月出去逛逛,问了府里头下人,却听见下人说,少夫人这几日都没有出门去商铺,而是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除了用膳的时候,也不见踏出房间一步。
韩子绪愣了一愣,立马朝着卧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他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只是,门口被他弄出来的动静,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影响到房间里头的人,他的夫人模样专注,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着,手里似乎有动作,他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然后,映月手里捧着的东西,落入了他的眼底。
他久久的盯着那个荷包,眼神兴奋。
虽然她没有说过,可是他猜,那只荷包就是送给他的。只是,一向不喜这些事儿的映月,为何会忽然想着要绣荷包呢?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映月!”
他忽然出声,正在收口的映月,手一抖,泛着寒光的针尖差点没扎进自己的手指头里。他嘴巴一闭,再也不开口了,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嘴唇没有动,手里的动作依旧,不多时,一个完整的荷包就绣好了。
他笑嘻嘻的问:“这荷包可是给为夫的?”
映月将荷包往他的手里一塞:“那是自然,若是无关紧要的旁人,谁又能够担得映月亲手绣的荷包?更何况,若是旁人,映月也不会做这样累人的事情。”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里都透着一丝丝的高傲,像是秀美的白天鹅一样,昂着高贵的脖颈。
韩子绪觉得特别的高兴,因为映月说的这句话,他和旁人是不同的,即使是绣荷包,映月也只会为自己的夫君而绣,那些旁人,她是不看在眼里的。
他捏着荷包,满脸的兴奋:“娘子的绣功真好,只是,这在荷包上绣一条小蛇,却是有何寓意?”他见过最多的,便是在那荷包上绣着鸳鸯纹样的,再不然,也是一些花花草草,这绣蛇嘛,到真的是头一遭瞧见,偏偏还是一条金黄色的小蛇。
映月皱着眉望着那只荷包,自言自语道:“难道真的很像小蛇?”
韩子绪惊讶,话不及脑海便脱口而出,“娘子绣的难道不是小蛇?”话一出口,便立马就后悔了,他这简直是在打脸,连娘子所绣何物都不知道。
不过,后悔归后悔,纵横情场的韩子绪韩大公子,自有他独特的技巧,他也不继续讨论这荷包上所绣何物了,直接往自己的腰带上一系,笑嘻嘻的道:“娘子的心意,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看见,日后,我便是片刻也不离身的带着。”
映月觉得疑惑,不过是一个荷包而已,他为何这样的兴奋。不过,瞧着他兴奋的模样,她的心里头竟然也觉得挺高兴的。
得了荷包之后,韩子绪这才想到正事儿,立马拉着映月就往外头走去。
大约一炷香之后,韩子绪带着映月便到了郊外,大片大片的绿映入眼帘,直教人心旷神怡,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草地的前面,是一大片清澈的湖泊,湖泊上有游船,有亭子,还有不少的游人——的确,这样的天气,确实是适合出门游玩。
韩子绪招手,招来了一艘小船,他拉着映月上船,笑道:“这地方还不错吧!我以前竟是没有发现,你看到湖中心那块石头没有,咱们就去那里吧!”说着,便吩咐船夫将小船划了过去。
映月心道,不过是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但是她瞧着自家夫君一脸兴奋的模样,想着也不扫兴了,便没有出声阻止。
走了进了,映月这才讶异的睁大了眸子,看着那块石头,无言。
山有奇石,名曰三生。
这是她幼时在书本上看到过的,却不曾想,这世间真的有这样的奇石,而且她还有幸能够看上一眼。
“夫君,这字可是工匠凿上去的?”
韩子绪还未开口,那船夫就急忙的回道:“这位夫人有所不知,这块石头,自从出土之后,便有‘三生’二字,并非后来工匠刻意凿上去,是以,此石又名为姻缘石,后来,有情人便专门来此,对着这块石头许愿呢!”
天生便是有字的么?这倒是稀罕事儿。
只是许愿这种事情,她却是不去做的,她只相信事在人为,并不相信所谓的对着一块石头许愿便能成真。
不过,韩子绪倒是情绪高涨的。
他拉着她,连声道:“娘子,娘子,咱们既然来了,便也许个愿望吧。”
湖心的风静静的吹着,在韩子绪满脸的期待之下,映月点了点头。她双手合十,对着那块石头,虔诚的闭上了眼睛,可是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此刻的她,心里头那是什么都没有想。
许完了愿望,韩子绪又拉着她上了亭子,看着那一双双恩爱的佳偶,韩子绪忽然道:“映月,你瞧,那边好热闹,咱们过去看看吧!”
映月走过去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韩子绪是蓄谋已久的,那群人围在中间的,分明是一个粉嫩的小娃娃,见了这么多人,却也不哭不闹,还会咯咯的笑。看完孩子之后,映月就显得没有那么的高兴了,韩子绪在她耳畔说话的时候,她也时而的会走神,好一会儿之后才问,你方才说了什么。
韩子绪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带着她回府了。
他想,映月是喜欢孩子的,似乎是因为聪明如她,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所以,她才没有那么的高兴。
接下来的行程,两人都是意兴阑珊的。
是夜,韩府的院子里头一片漆黑,卧房里头也没有点蜡烛。
夫妻二人躺在床榻之上,明明没有睡着,却是久久无言。
许久,韩子绪搂着她,在她的额角轻轻的落下一个吻,而后轻声的说:“映月,我们要一个孩子罢。”他想,这层窗户纸,总是要捅开的,母亲这几日,便是日日在他的耳畔提起,若是再没有好消息,便是真的要纳妾了。
映月却是不再回话,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凝。
她思忖良久,忽然道:“子绪,我现在还不想考虑那些事情,若是你真的想要一个孩子,那么……”
他却像是被惊到了一样,急急地说:“没关系,没关系的,孩子的事情,我们现在不考虑,等映月想要孩子了,我们再生。只是那避子汤,是万万不能够再喝了,伤身体的。明日我去药铺,让老板给你抓一副不伤身子的药。”
映月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出声。其实,她方才想说的是,若是真的喜欢孩子,她也会考虑一下的。只是他这样说了,她便不会再解释些什么。
在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也觉得要一个孩子的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令人难以接受。
绣完了荷包之后,映月觉得自己好像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任务,她终于可以出门透透气了,到处晃悠的素素,也回到了她的身边,跟着她一起在大街上溜达,顺便去铺子里头看看。
经过绸缎庄的时候,刚好看见有上好的绸缎,准备给娘亲买几匹,做几身衣裳,仔细的算下来,她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日没有回过家了,正好这家绸缎庄现在在她的名下。
映月挑布料的时候,老板就在一旁为她介绍着,正准备付账的时候,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每次二叔欠了债要她帮忙的时候,总是会用那种尖锐而又嘶哑的声音唤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要唤得街头巷尾的人都听到。
于是,买衣裳的银子,又搭救了二叔。
映月拧着眉头,不悦的问道:“二叔可是又去赌场了?还输的个精光?”
白政腆着脸笑,“这不是手痒么?映月啊,二叔自从你嫁人之后,可就再也没有进过赌场那样的地方了,只是这些天,实在是浑身都不舒服,所以这才……”
他嘿嘿的笑了两声,丝毫没有半□□为长辈的气势和威严。
顿了顿,他又说:“映月啊,你那夫君家大业大,也不在乎那么一点钱,方才那些钱,二叔便不还给你了。”
聊了几句之后,白政便抬步离开了,映月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摇了摇头,总有一天,这个二叔会毁在那些赌坊里头。
映月回府了之后,却听说婆婆有事找她,依旧是上次那个小丫头来传唤的,看来她这个优雅又精明的婆婆,还是挺喜欢这个小丫头的,在去凉亭的时候,她便在暗暗地观察着这个小丫头,虽着一身活泼的水蓝色纱裙,整个人看起来却透着一股沉稳,不似那些同龄女子般活泼好动。她走路的时候,步子很轻,印象中,似乎只有习武之人才会这样走路。
不过几眼的功夫,她便能够断定,这小丫头是有武功的
婆婆坐在凉亭里头,朝着荷塘里洒下几粒鱼食之后,便端了一杯茶,细细的品着,姿态端庄。
见她走了过来,婆婆那张脸上却是笑开了一朵花儿。然而,尽管如此,映月却觉得,婆婆此刻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样高兴。
“映月过来了,来,坐这儿。”她放下茶杯,亲昵的拉着映月的手,“听说映月今儿个又去铺子里头了?”
不过仅一句话,映月便将婆婆的意思猜了个七八分,大约又是要她为韩家添子增丁这一类的事儿。
“娘,映月听了娘的叮嘱之后,那些铺子里的事情,也便没有盯得像以前那样紧了,关于孩子的事情,映月也开始考虑了。”
婆婆笑的更加开心了:“这事儿不急,不急,你且听娘跟你说说。”
映月觉得挺诧异的,前些日子不是还在她耳边念叨着,她希望抱一个孙子么,却不曾想,这才几天的功夫,便改了口。
“既然你喜欢经商,便经商去罢,孩子的事,你先不用操心,子绪已经决定了,减轻你的负担、压力,准备纳妾了,那孩子兴许是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便由我这个当娘亲的来说吧,”
映月这一回,是真的愣住了。
她有些茫然,好一会儿,她才问:“夫君同意了?”
“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娘又怎么会骗你,若是不信,你大可去问子绪,娘只是觉得,这样一来,到可以算得上是皆大欢喜了,你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又能够为老爷分担重担,而我们韩家,也不愁没有孙子能够传宗接代。”
这样一想,到真的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她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对于纳妾这件事情,她是极为排斥的。
兴许是见她脸色不太好,婆婆也没有逼得很近,让她在亭子里头坐一小会儿,自己却是离开了。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怕是要哭死,可映月到底是和别人不同的,即使再怎么相信婆婆不会骗她,她却还是打定主意去找韩子绪问个清楚。
夕阳西下,韩子绪浑身似乎覆上了一层金光,微笑着朝着她走来,那情景仿佛犹在梦中。
可是,映月问出来的话,却是很煞风景的。
“夫君——”她和他并排着走着,思忖着开口,“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就算是纳妾,我也……不介意的。”她其实介意得要命,可是她却不能说,她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会纳妾,想看看婆婆所说究竟是不是骗她的。
只可惜,这样的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会让人误会的。
韩子绪侧过脑袋望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
良久,映月才听到他咬牙切齿般的声音:“你说什么?纳妾?你竟然说,你不介意?”
那一瞬间,她觉得周遭似乎有一层寒气开始蔓延。
就在她想否定的时候,他的夫君却有忽然说:“既然是你的意思,那就纳妾吧!”
这话一说完,就直接甩袖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白映月愕然的看着他愤然的背影,有些错愕,什么叫做既然是她的意思,分明是他自己的意思吧。
这样一想,又觉得有些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