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暗许芳心(1 / 1)
这方兰不是别人,正是汴梁城内鸿禧糕点铺的李芷兰。当日,她刚走到汴梁城外,就有人告诉她,她的家人已惨遭杀害,姐姐被梁王强占自尽,官府正在追拿她,她慌乱中仓惶逃走。为避免官府追拿,一路隐姓埋名,投奔姨妈。
李芷兰同路婉玉分手后,走了多天,快要到达金州境内时。马车夫告诉李芷兰,金州境内经常有人抢马匹,所以他不能再往前走了。李芷兰没有办法,只有徒步前行,为了不惹人注目,她换上了荆钗布裙,弄脏了脸,来掩饰自己倾城倾国的容貌。
李芷兰一路上风餐露宿,尝尽苦头。这日,她走到一个村子,村中空无一人,到处是断壁残垣。她走在空荡荡的村子里,饥渴难耐。她精疲力尽地走到井边,无奈井绳已经断掉,她只好垂头丧气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她挨家挨户地找,想找找看有没有水和食物,她实在饿的没有一丝力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半个饼,她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突然,她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吓的她转身向外跑,剩下的饼也掉在地上。
跑了几步,她定下神来,壮起胆子,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有人在呻吟。她又回到屋内,仔细查看。
水缸后面倒卧着一个人,看情形可能是在找水喝时倒在这里。此人一身鹅黄色的袍服,后背上一个刀伤,从左肩一直到后腰,伤口已开始溃烂,流着血水……李芷兰捂着嘴,恐惧地扭过头不敢再看。
“水……水……”此人低声呻吟。
李芷兰看看缸里,已经没有一滴水。她跑遍整个村子终于在最后一个水缸里找到半缸水。她在地上捡了个碗,自己先匆匆喝了两口,然后舀了一碗,跌跌撞撞往回跑。
李芷兰小心翼翼扶起伤者,伤者由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剑眉紧皱,虎目紧闭。
李芷兰把水给他喂下去,他渐渐停止呻吟沉沉睡了过去。李芷兰重重喘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旁边休息,寻思着他是什么人。
李芷兰正闭目养神,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心里一惊。
“帮……帮我……”伤者微弱地说。
李芷兰迟疑了一下,说:“你要我如何帮你?”
“生一堆火。”伤者艰难地说。
李芷兰慌乱地从厨房翻出火折子,抱了堆柴出来,依言生了堆火。
伤者挣扎着翻身侧卧,声音已细弱蚊足:“用烧着的柴,熄灭明火烙我的伤口。”
“啊?!!!”李芷兰捂着嘴,倒退两步,摆着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不行,我不敢……”
“伤口已经感染,不处理就不行了。”伤者说这句话仿佛已用尽了浑身的力,伏在地上连连喘息。
“有没有别的方法?”李芷兰小心地问。
“没有。”伤者苦笑,“只有处理了腐肉,才会好,否则我会死。”伤者言罢趴在地下,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李芷兰犹豫了半天,拿起一根柴棒,她双手握着柴棒,感觉柴棒重如千斤。她又看了看伤者,牙一咬,心一横,往伤口上烙去。
“嗯……”伤者身子一僵,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闷哼。
李芷兰吓得忙缩回了手。
“没事,继续。”伤者咬着牙说。
李芷兰再次烙下,只听见一阵‘滋滋’的声音,空气中传来难闻的焦糊味。伤者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顺脸淌下,却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
处理完伤口,李芷兰长出一口气,用手擦擦额头的汗,跌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又在伤口上面敷了些柴灰,然后扯下衣衫为其包扎好伤口,伤者已昏睡过去。
李芷兰把村里能吃的东西全收集过来,当伤者醒来时就喂他点食物和水,就这样过了三天,伤者慢慢清醒过来。
“谢谢你姑娘。”伤者诚挚地道谢。
“你醒了?你醒了就好,我以为你会死呢。”李芷兰释怀一笑。
“没有你,我可能已经死了。”伤者感激地说,“我先谢过姑娘的大恩。”
李芷兰抿嘴没有说话。
“你是谁?你怎会受伤倒在这里?”李芷兰沉默片刻问。
“我叫程无心……”伤者顿了一顿却没再往下说。前些天,他路过此地,正遇上流寇在这里抢掠。他在马蹄下救一个小孩子的时候,不及防备,被骑马人在背后砍伤一刀。他无奈地苦笑,心想:否则就凭他们,哪有本事伤得了我?
李芷兰见伤者不说也就没再往下问,体贴地递了一碗水过去。
“谢谢!”程无心微微一笑,接过水喝了几口问道,“姑娘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方兰。”李芷兰依旧刻意隐藏了她的真实姓名。
“哦!”伤者点点头,关心地问:“这兵荒马乱,为何姑娘你孤身一人出门?岂非很不安全?”
李芷兰想起自己的悲痛,忍不住低下头流下眼泪,说:“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只好孤身去投奔姨妈。”
程无心看李芷兰哭得伤心,忙说:“姑娘莫担心,等我伤好了,我送你去姨妈家。可好?”
“你?”李芷兰对视着程无心诚挚的目光。
程无心欣然点头:“我从不打谎,我定会将姑娘安全送到。只是不知姑娘可信的过在下?”
“萍水相逢,怎敢有劳公子?”李芷兰虽推脱,却掩饰不住的欢喜。
“姑娘救了我的命,如此大恩,我无以为报,能送姑娘,是我的荣幸。”程无心笑得挚诚。
李芷兰开心地笑了,笑得艳若桃李。
过了几日,程无心已可起身行走,面色也好了许多。
李芷兰偷眼瞅着程无心,见他虽重伤初愈,却极其俊秀。矫健的身躯,面似莲花的脸庞,阳刚和秀美全部完美的体现在他身上,微风吹动他额前的散发,那股飘逸俊秀不禁使李芷兰悄然心动。她害羞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美艳的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更显娇艳动人。
程无心也会经常偷偷地盯着李芷兰看,遇到李芷兰回望的目光,他立刻难为情地低下头,眼睛里却不经意流露出绵绵春意。
又过了几日,
程无心终于完全康复,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心中异常舒畅:“方姑娘,你在此地等我两天,我有点急事要办,办完后我会立刻回来,陪你上路。”
“你会回来吗?”李芷兰不放心地问。
“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接你,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不会食言的。”程无心坚定地说。
“好,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我等着你!”李芷兰点头道。
“嗯。两天后我定然回来。”程无心粲然一笑转身离去。
程无心走后。
李芷兰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村子里等着。树上的乌鸦不停地叫着,搅得她心神不宁。到了夜晚万更是孤独凄凉,黑漆漆的四周,让她觉得阴森恐怖,她从来没有这样期盼过,期盼着一个人的出现。
第一天,她整夜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方才迷迷糊糊睡去,梦里又看见那张美若莲花的脸。
李芷兰艰难地熬过了两天,没有见程无心回来。她尽管心里很不安,还是安慰自己说:他的事可能还没办完。
孤寂中,李芷兰每次想起那美若莲花的脸,矫健挺拔的身躯,就会觉得格外温暖,一个人忍不住偷偷地笑。她为自己内心的想法,面红耳赤。
直到看着第三天的太阳下山,还没有见到程无心。
焦急恐惧中等待的李芷兰站在屋外不地张望,期望能看到她企盼的身影。可是她一次次失望。
四天过去了,程无心仍没有音信。
李芷兰内心暗骂:他不会来了,他在骗我。程无心,你个骗子!
一弯新月挂上树梢。
李芷兰绝望地看着天空中的半弯新月,不愿放弃内心深处的那一丝希望。她拢了拢打结的头发,筋疲力尽地靠在墙上在幻想中昏昏沉沉地睡着。
李芷兰睡得正甜,一阵浓烟把她呛醒,睁眼一看房子着火了。她大惊从地上一跃而起咳嗽着,掩面向外逃,刚出门,冷不防撞见门外一群官兵。
“咦,有人!有人跑出来了。”一个士兵高喊。
李芷兰见势不妙,急忙往房后跑去。
“快追!”几个官兵高呼。
李芷兰跑了没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架了起来。
“哈哈,老大,是个女的。”一个士兵向个军官报告。
“呀嗬,还挺标志呢。”军官用马鞭托着李芷兰脏兮兮的脸,笑嘻嘻地看着她挣扎。
“走!把她带给大人!”军官命令道,说着夹起李芷兰往马上一担,拍马而去,任李芷兰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出村没多远,军官下马,把李芷兰往地上一扔。
李芷兰摔得眼冒金星,半晌回过神来,看现地上已有十几个女子蜷在一起哭哭啼啼。
“老大,已有十五个了。”官兵禀到。
“嗯……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向大人复命吧。”军官满意地说
官兵押着一群哭哭啼啼的女子往回走去。
李芷兰镇惊心神,问身边一个正在啼哭的女子“这是押我们去哪?”
“我不知道。”女子哭得嗓子已经沙哑,边哭边说,“好像是什么太守府。”
李芷兰没有再问,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多天的磨难,使她已变得坚强。她知道哭也无意,只能冷静思考,找机会逃脱。此时,她只后悔没有提前两天走,她想如果那样,或许就不会被抓。
骄阳似火,晒在身上像针刺一样。
军官抹着汗骂道:“妈的,鬼天气,真热。——休息一会吧。”
众人停下,原地坐在树阴下休息。
李芷兰躲在人群中,慢慢往后退一了几步,趁所有的人没注意,扭身往后面的树林跑去。
“哎,有人跑了。”没跑多远就被一官兵发现,大喊。
士兵一拥上前,拎着她的脖领子把她拖了回来。
“妈的,还跑。把她们全拴起来,拴成一串。免得老子还得追……”军官大骂。
天黑前,李芷兰众女被押到了太守府。一群女子被赶到院子当中站着。
一个矮矮瘦瘦,留着山羊胡的人出来,看了看她们。走到李芷兰面前,捋着山羊胡,眯着滴溜溜的鼠眼,上下打量着她。
李芷兰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把她们都关起来,等明天大人从驿站回来了献给大人。”山羊胡说。
“是,师爷。”士兵大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