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乱世红颜（1 / 1）
一艘大船行使在宽阔的河面上，河水清波荡漾，两岸垂柳成荫。微风拂着柳枝，好似婀娜的少女在轻歌曼舞。
船头俏立一人，比柳枝还要妩媚轻盈，婀娜多姿。看此人身影，腰肢袅娜，粉颈云鬟；看面庞，弯弯的眉毛、明目皓齿，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凤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娇美的神态，慵懒的气质，使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朵迎风盛开的百合花。
她，今年已年满二十岁。在这个年代，十六岁的女子便已成家，初为人母。可二十岁的她，至今仍孑然一身，登门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都被她一一回绝，理由是：不嫁达官贵族，不嫁商贾富豪，只嫁英雄。但她心目中英雄的标准是什么，无人知晓。问她，她只是淡淡的说：等我遇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她织锦的手艺天下无双，她拥有有天下闻名的织染坊“千织坊”，她是织染业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她的名字叫路婉玉。
她望着两岸迤俪的风光，可是她的心情一点也好不起来。她的心事也只有她知道。她出生在织染世家，自幼丧母，父亲终生未再续弦，所以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多年来由于战事频繁，朝廷为增加军饷，屡加赋税，并指名要“千织坊”每年上缴巨额银两，充实国库。没几年光景原本富可敌国的家业，已是千窗百孔。也只有她知道在富丽堂皇的表面下，隐藏的是无限的辛酸和无奈。
父亲为情所苦，且操劳过度，人到中年已经两鬓班白。没几年就油尽灯枯，撒手而去。父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浑浊的眼睛中充满了不舍和期待。那目光的深意她明白，几代人的努力，上百年的家业啊！她紧握父亲的手说：“父亲，您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把‘千织坊’撑起来，不让您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父亲泪珠滚落，依旧不舍的拉着她的手。“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嫁给他，他会向您对母亲那样对我始终如一，不离不弃。”父亲闻言安心的去了。
她守在父亲身边哭了三天三夜，强忍悲痛为父亲办理了丧事。她说她以后再也不会流眼泪，因为已经哭干了所有的眼泪。她的心也随着亲人的逝去而死去。
经过了几天认真的思考，她做了个决定：她准备变卖掉全部家产，带着所有的人离开梁国到成国去发展，因为那里是织染工业的聚集地，最主要的是成国的君主很开明，也重视手工业的发展。
“小姐，那个姑娘醒了。”身后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孙婆婆。”路婉玉回过身，优雅地向妇人点头。孙婆婆从年轻的时候就到‘千织坊’工作，已和‘千织坊’风风雨雨共同度过了40年。
“小姐，那个姑娘醒了，您要去看看吗？”孙婆婆问。
“哦，她昏迷了有好几天了吧，终于醒了。我们去看看。”路婉玉想起了前几天从河里救起的那个昏迷女子。
船分三层，甲板上有两层，甲板下一层。最上层只有一间大舱，路婉玉住在里面，中层有二十多间小舱，染织女和男工分别在中层的前十舱和后十舱，中间隔开，下层是船舱，做仓库用，堆放着他们所有的物品，还住着船工。
路婉玉跟着孙婆婆到了舱内。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小姑娘。虽然十分憔悴，但仍然无法掩饰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世容颜。
“姑娘你醒了？”路婉玉面带微笑，关切的问
小姑娘茫然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孙婆婆，给这位姑娘再弄点吃的”路婉玉吩咐。
“婆婆？”姑娘听后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孙婆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孙婆婆为女子端来了一碗粥，和蔼的问。
小姑娘怯生生，喃喃的说：“雪儿。”
“那你家在哪里？”孙婆婆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喂小姑娘。
“我的家？”小姑娘木然摇摇头，没有回答。
“又为何会落水？”孙婆婆继续问。
女子依然摇摇头，还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地方看。
“唉。”坐在一旁的路婉玉摇头叹了口气，又是一个被乱世蹂躏的可怜人。想着站起身来说：“孙婆婆你好好照顾她吧，我出去透透气。”然后出了船舱。一个人迎着风，尽力去平静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
傍晚，舱中的女子走出船舱，静静的坐在甲板上出神。她环顾四周，一切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一样。她，就是一直生活在山谷中的雪儿。
雪儿的脑海中回忆着……“婆婆！婆婆！”被巨石撞开后，雪儿极力呼喊，可是她只隐约看见清婆婆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只听身后的大山轰隆一声巨响，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后看到的世界和原先的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雪儿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甲板上有几个人来回走动着。他们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云哥哥呢？爹娘呢？婆婆呢？他们在哪里？雪儿感到很害怕，情不自禁把身子缩在了一起。
“姑娘。”和蔼的声音再次响起，孙婆婆来到雪儿身边。
“婆婆。”雪儿看着面容虽然不一样，但是同样慈祥可亲的孙婆婆。
“姑娘，你别伤心了。”孙婆婆才慈祥地安慰雪儿：“这么乱的世道，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
“你家里还有人吗？”孙婆婆又关心的问。
雪儿美丽的脸上，有了忧愁，轻轻摇摇头：“他们去哪里了我都不知道。”雪儿确实不知道。
“可怜的孩子。”孙婆婆心疼的把雪儿搂在怀里：“不用怕，我去和小姐说说，她会同意把你留下来的。以后我会照顾你，疼爱你的。”孙婆婆很疼惜眼前这个玉雕出来一样的女孩子。
雪儿痴痴的看着孙婆婆，眼中羽化出清婆婆慈祥的面容……
孙婆婆说要留下雪儿，路婉玉一口就答应了，她也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能帮助别人，她何乐而不为呢？
雪儿每天没事就坐在甲板上看这个陌生的世界，渐渐的也接受了这个不一样的世界。身边的人对她都很友善，从没有戒心的她也接受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醒来之后，还保持着每天折一只蝴蝶。虽然船上没有草，但她找到了纸代替，她把折好的蝴蝶投进河里，她看着蝴蝶在河水中慢慢漂走。
路婉玉轻轻走到她旁边，优雅地坐下,关心地问：“雪儿姑娘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嗯。”雪儿轻轻点头，清澈的眼睛只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
“那就好，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弃船登岸了。陆路可不比水路，要辛苦的多，我还担心你的身体受不住，没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真的好了吗？”路婉玉看着单薄纤细的雪儿，不相信她恢复的这么快。
“谢谢姐姐，我真的好了。”雪儿诚挚的说：“这么多天多亏了姐姐和婆婆的照顾，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
“傻妹妹，这是我们的缘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路婉玉亲切地拉着雪儿的手，十分喜欢这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
“阿！…….”一声尖叫从舱低传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一个蓝衣女子从三层底舱跑出来：“鬼，鬼。”女子边跑还边喊。
“小红，发生了什么事？”路婉玉起身问。听见喊声其他人也聚过来。
“小姐，有鬼，有鬼。”叫小红的女孩惊恐的说。
“大白天哪里会有鬼？”路婉玉俊俏的脸上露出生气的神态，她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真……真的，就在舱底，我去舱底整理东西，亲眼看见的。”小红指指底舱，脸色苍白，应该是吓得不轻。
路婉玉从容镇静地说：“我就不信邪，我倒要去看看。”抬头对小红命令：“前面带路。”
“不……不…….我不敢。”小红摆着双手摇着头，边说边往后退。
路婉玉见状，百合花一样的脸往下一沉，自己一马当先下往底舱，几个胆大的也跟随其后。
由于底舱在甲板下面，所以光线昏暗。路婉玉下到舱底，只看见舱底堆满了大的小的木箱，这全是她们的行李物品，并没有见什么异样，刚要转身离去，听见轻微的声响。路婉玉高声问道：“什么人？”
没有动静。
路婉玉提高声音，不悦地说：“给我出来，再在这装神弄鬼，我就不客气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从最深处畏畏缩缩走出一个人。此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披散的长发盖着脸，眼睛从头发中间恐惧的看着路婉玉。
“跟我上来。”路婉玉不愉快的命令。
此人跟着路婉玉上到甲板上，此时听闻此事的人全都聚集到船头。此人局促的站在那里，看身材应该是个女的。
“大家看看，那里有鬼？鬼能出来见太阳吗？”路婉玉生气的说：“不看清就瞎嚷嚷。”边说凤目还瞪了小红一眼。
小红吐了吐舌头没敢说话。
“先带她去梳洗一下。”路婉玉吩咐。有人上前领了下去。
一会，有人领着这个女子来到路婉玉面前。路婉玉打量此人，只见她鬓发如云，身材苗条，粉光红艳，楚楚动人，目光流转，顾盼连连，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连路婉玉也不禁感叹：好美艳绝伦的一个女子。
欣赏了半天，路婉玉不禁自嘲的想：“此行还真热闹。净是见美女了，刚救了个不食人间烟火冰雪晶莹的雪儿，又出现了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想到这，路婉玉不悦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此女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我叫，方兰。”
“那你怎么会在我船上？”路婉玉很不客气，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可不似雪儿那样天真单纯。
“我……”方兰预言又止。
“唉，算了……。”路婉玉的语气软下来：“都是这兵荒马乱闹腾的。”她看着方兰虽然美艳动人，但不像坏人，不忍心再去责问。
穿船依旧在水中缓缓前行。方兰在慢慢讲述她的遭遇。
“我被仇人追赶，跑了几天几夜，终于躲开了仇人。想往曙国的洋州投奔姨妈，由于跑得匆忙盘缠也不慎弄丢了，又累又饿，实在是走不动了，看见路边马车上有几口大箱子，原想顺路搭一程，于是就躲进了箱子里。可能因为太累了在箱子里睡着了，谁知等醒来却发现到了船上。我也不敢声张，就在船舱里躲了起来。想等船靠岸了再偷偷溜走。岂料被今天早上出收拾行李的人发现了。”
“洋州？那方向已经走错了。”路婉玉恍然大悟地说。
“啊？那可如何是好？”方兰惊呼。
“我们会在邓州上岸。这样，我们可以从邓州一起到襄州，然后你可以折道经安州、金州去洋州，我们则继续往成国走。就是你绕了些远路。”路婉玉安慰道。
“事已至此，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又要麻烦姐姐了。”方兰歉意地说。
“如此乱世，同时天涯沦落人，就不必客套了。”路婉玉叹道。
三日后，她们到达邓州，弃舟登陆。路婉玉吩咐人租了几辆马车，一行人赶往襄州。
路婉玉、雪儿、方兰同乘一辆马车，有说有笑，暂时忘记了一切烦恼。经过几日相处她们也十分投缘，相处融洽，只是雪儿一直不太爱说话，她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环境。
“妹妹在做什么？”美艳的方兰问纯洁的雪儿。
“折蝴蝶。”雪儿叠得很用心，甜甜地说。
路婉玉看着雪儿，逗趣地说：“她每天都要叠一只呢。”言语中也尽是挑逗之意。
“哦？”方兰好奇问：“是吗？”
雪儿微笑着点点头，继续叠她的蝴蝶。
看雪儿娇羞甜蜜的神态，方兰挑逗地问：“为什么呀？”
雪儿边专心地叠，边小声回答：“每天，想他一次。”
“他是谁呀？”方兰故意逗雪儿。
雪儿顿了一下，脸上露出甜蜜的微笑，没说话低下头，继续叠着。
路婉玉和方兰在旁边看了会心地笑了。雪儿叠好蝴蝶捏在手里看举着看。方兰看着草蝴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三个人有说有笑，不知不觉就已来到襄州。三个人在三叉路口话别，说不尽的依依不舍，道不完的别离之情。
“今日一别，不知今生能否再见，姐姐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一生不忘。”方兰感激地说。
“妹妹路上珍重，凡事要小心。”路婉玉叮嘱。
雪儿看着这场景，有种心痛的感觉，她又想起了父母和云天扬。
三个乱世中聚首的红颜揣着满心的不舍，怀着复杂的心情再三道别后，各自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