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圣颜大开（1 / 1）
用了午膳，按照规矩，二人便准备着进宫。一路上，也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如今，因边防战事吃紧，各地正要用兵，派来报的奏折如雨般打了过来。当今皇帝对战事向来谨慎，事无巨细，何事都要亲力亲为。旁边侍候的太监也不敢懈怠。折子都是待发或者留中，都是按一定规矩来的。可如今皇帝全都要亲力亲为，这样的特殊例子还甚是罕见，搞的皇宫里的气氛都有些紧。
今日又是如此，白一一和孟珏被请去备好了的房间，待皇上批好了奏折，已是申时。日头开始西斜，金灿灿的，皇上回了寝宫，白一一和孟珏这才被唤了前去。
皇帝坐在正中位置，白一一和孟珏二人坐在一侧。
服侍的婢女上了茶，站到一旁伺候。皇帝抿了口茶，道：“五弟，昨夜新婚可还好？如今边防战事吃紧，我也未前去你府上看看。”
孟珏忙起身行礼：“皇兄这是哪的话，怎可让皇兄屈尊。”
孟禛道：“对了五弟，我叫人从库房中挑了两件玉如意，已派人送去你府上，如今看来这相府千金与你还真是般配啊！”
“臣弟谢皇兄恩赐。”孟珏谢恩。
白一一听二人聊了会子，自己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迎合着礼节。
此时，门外的太监孙德景进来，这孙德景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打小就在孟禛身边儿伺候，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深的孟禛信任。
“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容郡王请安，给容郡王妃请安。”孙德景擦了擦袖，单膝跪地行了礼，接着对孟禛说：“皇上，楚铭恩将军及少将军楚怀玉求见。”
孟禛琢磨了一番，估摸着是跟边防战事有关，伸手一摆，道：“传。”
白一一差点把茶吐出来，当日那个楚怀玉竟是楚铭恩将军的独子。不过转念一想，他进宫也没什么稀奇，无非是讨论政事罢。
一说战事，殿中忽然安静，白一一也不自觉屏息静气，才留意朝堂之事女儿家不易干涉。从座上起身，行了礼，道：“皇上，王爷，臣妾先告退了。”
“去吧。”孟禛答道。孟珏侧头看了看她，并未说话。
白一一退出了大殿，正好同楚铭恩和楚怀玉撞个正着。只是二人看起来神色匆匆，谁也没注意到谁。
从外头看，那大殿窗格外的影子，一格一格的映在殿外红砖上。
一盏茶的功夫，白一一闲来无事，到御花园边儿上那条小溪逛了逛，御花园夏日的景致如画，如今正值深夏，花儿开的越发灿烂了，可一旁树头的梨花早已凋的不剩几片花瓣。
她想起幼时的大漠，也有这么一颗梨花树，浅秋就开始陆陆续续的结果子。每到这个时候，娘就经常抱着自己在梨树下。给自己唱童谣，白一一从小也无太多玩伴，同她做伴的除了娘，便是那鱼儿了。
梨花花落，雁过无声，轻淡的连影子都舍不得给它们。
大殿上，红漆木柱子立了几排，是整个大殿的抵梁柱。楚铭恩和楚怀玉掀起衣服下摆，跪地行礼：“臣参见皇上。”
“免礼，不知楚将军和少将军今日来是为何事，恰巧五弟也在，正好商议商议。”孟禛道。
楚怀玉道：“是，皇上。臣今日来，有一喜事，边防前线战事告捷。但塞外匈奴相互勾结，前方派来捷报，前方粮草不够，若是再打一仗，朝廷怕是撑不住了。”
孟禛听后，眉头微蹙，若是单打独斗，边防的战事却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可如今塞外匈奴勾结，就更难掌控了。
“你速速派人支援，让运送粮草之人加快速度。”孟禛说完，转头向孙德景说道：“德景，去把朕的边塞地图拿来。”
“是，皇上。”孙德景转身去做。没过会子，孙德景便取了地图来。几人将塞外匈奴之地连起来，正想着商讨个如何一举拿下二族之法。
日头斜的越发厉害了，不知不觉，已近酉时，天边一片火红，窗外也像是起了风。
孟禛下旨，再次让楚铭恩前去前线，此番却未让楚怀玉跟随。
孟禛道：“今日累了一日，怀玉，五弟，跟朕出去走走吧。”
“是，皇上。”二人答道。孟禛吩咐了楚铭恩先回将军府，楚怀玉和孟珏打小就是孟禛玩伴，这段时日不分时候的批奏折，还真是有些乏，打算同楚怀玉和孟珏去御花园走走。
吩咐孙德景切莫带太多服侍的人，只吩咐了两个机灵的宫女和侍卫在远处，远远跟着就成。
“怀玉啊，朕瞧你如今二十有二，都还未娶亲，不知可有心仪姑娘？”孟禛笑了笑，打趣道。
楚怀玉赶忙推脱：“皇上说笑了，若有心仪姑娘，第一个告知皇上。”
御花园夏日的溪边最为凉爽，白玉石桥边还有颗梨花树，六七月，当真是观赏的好景致。
方才转过园子，三人却听见几许晏晏之声。再走近些，听见那声音，却是动人心弦。
白一一正卷了袖子斜坐在溪边，拨了拨溪水，隐隐约约荡起几丝涟漪，口中边唱：
“远山微暮，田寂园嬉。
炊烟袅袅，犬鸣幼啼。
其室虽陋，其乐悠悠。
此去经年，此生难寻。
乡音凄凄，入我梦兮。
断烛弋弋，乱我魂兮。
琴声瑟瑟，孤影和吟。
渺渺归途，虽死犹去……”
这首歌名为《思归歌》，娘小时候总是唱给她听。娘说，以后若是想家，就哼唱这首歌。
水面忽然溅起几丝水花，鱼儿从水中扑棱了两下，游到岸边，便潜入了水底。
白一一笑着，道：“鱼儿鱼儿，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想娘亲了？”她也伸手扑棱了两下水花，接着唱道：“远山微暮，田寂园嬉。炊烟袅袅，犬鸣幼啼……”
孟禛孟珏及楚怀玉三人立在原地，远处是孙德景和几名侍卫。楚怀玉猛地一震，“难道是她？”低低的问了一声，这首《思归歌》，她竟唱的如此相像。
“皇上，那在河边唱歌的女子是何人？”楚怀玉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忙问。眯起双眸，又补到：“臣似乎觉得她是一故人。”
孟禛笑道：“是五弟昨日方过门的新娘子，白璟的千金。”
楚怀玉听后，心中一沉，五年了，那个小姑娘竟然嫁人了。她竟是相府千金，相府……千金……不对，她不应是相府千金，莫非自己认错了？可这《思归歌》，就是她啊！
“怎么？怀玉可认得她？”孟禛问。
楚怀玉忙摆手否道：“不……不认识，臣是觉得她歌喉清爽，让臣想起了故人罢了。”随即朝孟珏摆笑：“郡王爷真是娶了个好妻子。”
孟珏陪笑。
良久，待她唱完，孟珏才走上前去，微俯下身，拉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白一一一惊，抬头见是孟珏，便安了心下来。
与孟珏并肩走过去，俯身朝皇上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吧。”孟禛带着笑颜，回道。
刚一抬头，便对上了楚怀玉的双眸，眉心蹙了蹙，心头却有些咬牙切齿，她白一一可不会忘了就是这人拿了自己的梨花簪。
当楚怀玉看清楚白一一面容之时，也是一惊，她竟是那个同自己在鸿宾楼见面的女子。当日只知是她，却不知楚剑南要见的是相府千金。
楚怀玉作揖：“王妃，别来无恙啊。”
白一一也尴尬陪笑：“自然。”
孟珏唇角微抖，似乎看出什么端倪，但一刻，便埋在心里。
远处，孙德景也跑上前来，行礼道：“皇上，再过一炷香的时辰，宫门就关了，不知皇上……”
孟禛也才反应过来，吩咐了孙德景差人将白一一，孟珏和楚怀玉送到宫门处。
各自散了，回府路上，白一一微微颔首，默不作声。孟珏忽的开口问道：“你认得怀玉？”
白一一一听，觉察着，自己如今是郡王妃的身份，况且她也实在不想与那楚怀玉认得，便道：“不认得，何事啊？”
孟珏心中有些喜意，但依旧冷着脸：“无事，随口一问便罢。回府上用了膳便早些歇着吧。”
“好。”白一一答道。
回了府，早早便要睡下，可在床上辗转半夜，外头连子时的钟都打了，自己还是瞪着眼。从昨日，孟珏就未曾进过新房……虽说自己到现在都安然无恙，可毕竟也是嫁进了郡王府，他却还未曾来过……这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
“小姐，还没睡呢。”浣珠今儿在外头守夜，听见屋内床板的摩挲声，便多嘴问了一句。
白一一叹口气：“没呢。”浣珠道：“小姐以前可是一着枕头就着，怎的来了郡王府却睡不着了。”白一一也疑问：“估摸是不习惯吧。你怎的还没睡？”
问到这儿，浣珠傻傻的笑了起来，“小姐可不知，今儿我同王爷小姐进宫，不仅见到了皇上，嘿嘿……还同……还同皇上说了话呢。”
“同皇上说话？我怎会不知？”白一一也疑问，今儿自己出了大殿，皇上就同他们商讨政事，浣珠去了宫门备马车，也不知何时竟见了皇上了。
浣珠道：“今日天一擦黑，赵管家便来找我，说是让你早些回去，方才相府派人送些东西，明日好回门，我本就打算进去找小姐，问问何时回府。谁知往御花园方向一去，便见着了皇上。估摸皇上是要回宫了，皇上一瞧我是你的婢女，便……”
白一一不禁疑惑：“便同你说什么了？”浣珠故意卖关子，“我不告诉小姐。”白一一恨声道：“你个坏丫头，你不说，我还不听了。”
二人斗了两句嘴，这才窸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