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交情友谊更当持(1 / 1)
再说,
嘉善给事大中亦因削夺回家。
那些亲友都在背后议论,指手划脚。
有的说道:
这时候还做啥子官嘛?还是在家的好!
又有的说道:
这样的时势,认啥子真嘛?如今宰相还与太监连宗哩!你有啥子好牛的嘛?你斗得过他么?这下好了哇,弄得在家清坐了!
给事大中闻之自笑。
一天,
听见又拿下了段德平以及各科道等官儿,知道是必要害他的了。
遂在家开始坐卧不安。
不料,
官校就已到了。
出来听宣了旨,校尉便将他上了刑具,又怕他寻死,遂将他两手都用竹筒贯了,屈伸不得,不能饮食。
实际上其用意也就不过是要讨些钱财。
这大中家的公子见了这个光景,只得倾尽家私送与他们,才买得去了两手的竹筒。
城乡宦及学生亲友,只为他无辜被害,怜他一腔忠义,都来助以盘费。
至起身时,
亲族交好及邻居,无一个不来送他,各各洒泪而别。
官校们带他上了船,向北进发。
不到两天便行至苏州。
那官校们必定都要向地方官勒索常例的,遂把船泊在驿前。
这时,
惊动了一个士大夫,姓列名书,苏州府吴县人,以吏部员外休假在家。
他居官清正谨慎,居乡平日,非公事,足迹不入公庭。
因见刘太监擅权,他故绝意仕进。
当年在部时,原与给事大中相好,闻听说他现正被逮住经过州县,心中不能忘情,就要去问候他。
众亲友劝道:
大中虽是旧交,因刘公公与他为仇,恐他知道,又要迁怒,不若就只送些礼去以尽其心的好!
列公叹息道:
一生一死,乃见亲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如若大中是个贪婪不法的匪类,就是他势焰熏天,咱与他绝交又何妨?他如真是个为国锄奸的正人,遭此了这横祸,正当可以安慰于他,若说会迁怒了刘公公,我律事自洁,没有人可说我啥子,且这是为朋友也难得去顾及啥子厉害问题!
说罢,
遂不听众人之言,封了书仪就去看他了。
此时,
大中正独坐舟中。
正想着此后生死未知,家道又清苦,妻儿又咋个办?好生愁闷。
忽闻列吏部来拜。
叹道:
空谷足音,何以得此!
又怕官校阻拦,只见列吏部已走进舱来,大中见了便泪下,诉说无辜被害,此去生死未知。
列公正色说道:
从来人臣为国除奸,纵剖心断胫,陷狱投荒,皆无所顾,幸,则奸去而身存,不幸,则奸存而身死,都应尽职所能而为之,至于成败利钝,都不必去计较,况且兄此去未必就会死的,何必怕成这个样子呢?少了丈夫之气!
大中听了才收泪说道:
弟捐躯报国,一死又有啥子好遗憾的!只因一幼子在家,伶仃无倚,世态炎凉,我这一去,谁来顾恤?况且如今世态动辄就是坐赃,我家境贫寒用啥子来抵偿?恐家中不免会沦为悲惨,家破身亡,宗祀欲绝,因此,想起来不觉就感到很痛心。
列公说道:
你的这些顾虑不必挂心,弟自当为兄料理,你家中之事我会替你照管,就算是坐赃,弟也会为君筹划办理,兄可放心前去!
大中感泣拜谢说道:
若得兄垂念,弟虽在九泉,亦当瞑目矣!
列公遂将书仪送与大中,也送了官校些银两,才别了。
一路上,
连官校也嗟叹这列吏部人好,能顾穷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