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权贵之生不偶然(1 / 1)
次日,
乃九月初六日。
新君即皇帝位。
过了二十七日,
各官吉服候朝,一个个红袍乌帽紫绶金章。
但见:
黄门阁使传宣,太极殿钟鼓齐鸣,长乐宫笙簧垒奏,黄金炉内,游丝枭枭喷龙涎。
白玉阶前,仙乐洋洋谐凤律,九龙座缥缥缈渺,雉尾扇映着赭黄袍。
侍御昭容袅娜,纠仪御史端严,万方有道仰明君,一德无暇瞻圣主。
太子御文华殿,鸿胪官喝礼,各官拜舞已毕。
群臣共瞻天表,传旨改明年为天启元年,颁示天下。
礼部颁旨,各各退朝,自此中外无事。
皇上万几之闲,不近妃嫔,专与众小内侍玩耍。
太监王三林屡谏不听,只得私禁诸人,且自恃老臣,知无不言,皇上亦渐有厌倦之意。
刘大鹏窥伺其旁,遂生企图之心,但自己官卑职小,难邀圣眷。
因而,
又去与胡巴巴说道:
历年皇爷用度,都是咱们两人备办,几年间花费咱无数银钱,也就指望今日,谁知皇爷却一向都不理咱哩!不知是否忘记了,还是薄情不理了呢?
胡含珠说道:
皇爷不是薄情,只是连日来事多,忙的很,等有闲时,我就送信与你,你只可如此如此,然后依计而行就是,管你有好处的!
又过了几日,
皇上在宫中无事,正看着那些小内侍们斗鹌鹑耍。
刘大鹏也拿着个袋子在旁插话打诨的玩笑着。
连斗过几个,各有胜负。
刘大鹏才将自己的袋子打开取出鹌鹑来,放在手上,先将指甲弹着,引了一会,遂轻轻放在盘内。
这时,有个连胜的鹌鹑刚一放下,便直奔而来。
刘大鹏那鹌鹑缩着头,开着翅膀,沿盘而走。
那只鹌鹑连啄了几嘴,见它不动口势,便渐渐慢了。
刘大鹏那只鹌鹑窥它不防备时,忽然猛跑起来,咬着它的项皮就是两三摔,就咬得血流,那鹌鹑便负疼飞去了。
皇上见了大喜说道:
这是谁的呢?取金钱赏他!
刘大鹏跪下说道:
是奴才的!
皇上说道:
你是刘官儿小鹏子嘛!咋个一向都没看见你呢?
刘大鹏说道:
奴才因无啥子事管,不敢入内!
皇上说道:
你既然没有啥子事要管的,那可以到司礼监里,去查一下看有没有啥子空缺的差使,然后过来与我说说。
刘大鹏忙起身来到司礼监,口称奉旨查差。
文书房即刻就查出七件好差事空缺,第一件就是东厂缉捕事。
刘大鹏立马将空缺回奏皇上完毕。
皇上说道:
你想领那一件事儿管管呢?
刘大鹏说道:
奴才就管东厂吧!
皇上说道:
好嘛!你就自己去文书房,叫他们给牌与你就行了!
恰好东宫管家太监王三林进来禀事,听见,忙跪下奏道:
各差事都是有资格的,管东厂乃是大差,差满时就要管文书房,再转升司礼监掌印,小鹏子官职太小,而且还不是由近侍差迁岀来的,还是暂且先让他管件中差吧!以后再依惯例升用他,皇上看如何?
皇上听了沉吟不语。
胡巴巴在旁说道:
这老汉子才多嘴哩!官是爷的,还由不得你发杂音!难道爷反而做不得主了么?
皇上随即就叫刘大鹏到文书房去领牌任事,遂不理王三林之言。
刘大鹏领了牙牌,入宫谢恩。
次日,
刘大鹏东厂到任。
从长安门摆开仪仗,大吹大擂的,两边京营官将,都是明盔亮甲,直摆到东厂。
堂上坐下,
在京各衙门指挥千百户等,并各营参游,五城兵马司,都行庭参礼,各具花名手本参谒。
然后,
一一点名过堂。
当点到锦衣卫左所副千户张伟忠时,刘大鹏猛看见他,正是东阿县的那人,心中暗喜。
点完吩咐各散,堂下一声吆喝,真是如雷贯耳,纷纷各散。
刘大鹏遂上轿回至私宅,内外各衙门都来拜贺。
一起去了,又是一起,忙了两天,才得闲来。
一向无事,
此时正是天启元年三月下旬。
皇上大婚吉期,仅有一月。
京中结起彩楼,各州县附近之人,都来观看。
刘大鹏坐东厂分拨指挥各等官儿,把守九门,盘问奸宄,以防不测。
那些校尉和番子手,全都在沿街巡缉,酒肆茶坊,留心查访。
这天,
有一东厂校尉叫牛时,走了半天,腹中饿了,便去御河桥一个小酒店内。
恰好遇着两个相知在里面。
二人对他拱手说道:
哥!连日辛苦哇!
牛时说道:
皇帝老官将要快活了,就只苦了咱们这些熬站的了!
三人遂一桌儿坐下,酒家保拿了一盘肉一瓶酒,摆下共酌,讨饭吃了后,正欲起身,就听得间壁有人讲话。
牛时便留心侧耳听时,唧唧哝哝,听不咋个明白。
过后,
就听得一句说道:
原来说的是今天巳时入城,咋个这早晚都还不见来呢?
牛时心中疑惑,看那壁是高梁秆隔的,上面糊着层纸,便用手指头戳了个孔往里望去,见三人正共饮。
一人是个本京人,像似常见过的样子,另两人都是外乡人,一个摊着个银袱子,正称酒钱,内有四五锭大银子。
牛时遂悄悄的走到门前,就见那人已走出来了。
牛时忽上前去猛然喝道:
奸贼那里走!
伸手去抓他时,那人眼快,把手一隔,夺路要走。
牛时将门拦住喊道:
咱们的人在那里?
就见外面抢进来七八个人,上去就拿住了两个,一个跳上屋跑了。
众兵丁连店家一同锁解到东厂里去。
正好遇上刘大鹏升堂,牛时上堂禀道:
小的在御河桥下拿到了两个奸细。
遂将前事经过细细说了。
刘大鹏叫上一个来问道:
你是何处人?好大胆敢来京中做奸细!
那人说道:
小的是本京人,叫郭小江,在兵部前开蓬子卖布,就是老爷衙门里的人都认得小的,小的咋个敢做奸细呢?今天刚好遇着这个相知,和他出来吃酒的。
刘大鹏说道:
你身上咋个会携带这么多银子呢?
郭小江说道:
是小的卖布的本钱零星碎银,全部换倾成锭银,好结还给客人的。
刘大鹏说道:
你那相知是那里人哩?他来京是干啥子的!
郭小江说道:
他是临清人,姓张,贩布货来京的。
刘大鹏遂叫他下去,又叫上另一人来问道:
你是那里人,姓啥子名谁?
那人说道:
小的是大同人,姓李名永林,来京贩药材的,我这里有大同府批文在此。
刘大鹏笑道:
你二人语言不对,必定是奸细无疑,取夹棒上来!
阶下吆喝一声,遂把各种刑具摆了一堂。
只见那夹棍非比寻常,有一尺二寸长,生檀木棍,收了两绳,就是二百敲,夹打的精叫唤,就是不肯招。
刘大鹏叫扯下去,又叫另一个上来,也是一夹二百敲,还是夹敲的精叫唤的不肯招。
遂又把二人上起脑箍来,就是不招,又上起笆刑来。
这时,
李永林熬不过刑才招道:
小人原是朱宝林标下的家丁,因辽阳失守,散走来京,依了一个亲戚,叫做邓民,因与郭小江相识,故他请我出来吃酒。
刘大鹏说道:
邓民在那里住?
李永林说道:
他是兵部长班!
刘大鹏遂吩咐收监,随即点齐缉捕人员,五城兵马司,会同捉拿邓民。
已是黄昏时候,
众人各带器械,都到城隍庙前取齐,一同打入邓民家。
邓民正与妻妾喧笑,众人上前捉住,并将他妻妾都锁了去。
又入卧房内搜掳金银财帛。
后又在床上搜出一包书信,仔细看时都是辽东各边将的来往书札,惟有朱宝林的信书最多。
兵马司吩咐将邓民的家小都押岀来,带着书包,把家私都锁了,叫人看守,一行人齐解往到东厂去。
刘大鹏坐在堂上等候,押过邓民来拷问。
邓民亦称不知。
遂叫把书信包打开,同兵马司一一细看,都是诸边将要谋求升转送礼的书札,底下又有一封,拆开看时,都是朱宝林的机密事,上面都有年月,都是朱宝林反后的安排事宜。
刘大鹏遂叫拿下去夹敲,众校尉拖下去,扯去衣服,就在邓民贴肉处搜出一粒蜡丸子来,取上来到灯下打开看时,却是一个白纸团儿,扯开看。
上写着的两行蝇头小字,众官看了,一个个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