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奈何女徒作奈何吟,惊梦人空道惊梦诗(2)(1 / 1)
彤乌知她是故意打趣自己,“久”和“九”同音,分明是影射九哥哥。
绯玄听了,斟了一杯酒递给彤乌,也笑道:
“这题是最好不过了!三姐是认还是不认?若不认,就要罚酒一杯了。”
绯玄的话倒叫彤乌上下皆不是了。她瞥了绯玄一眼,只道:
“你们串通起来欺负我!我若题个别的,你们定说不如莫姐姐的。罢了,我自罚一杯就是了。”
彤乌接过绯玄的酒,一饮而尽,倒瞧不出什么情绪。
莫然见彤乌这边没什么意思了,又向九诗笑道:
“你看她方才用了那么些‘孤’啊‘独’啊的,不过是为了‘翻试君心’;你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九诗见玩笑越开越大,怕彤乌脸面上不好过,遂道:
“姨娘拿我取笑做什么?过会子丹青的句子出来,还烦请姨娘评说评说。”
莫然先是一愣,知是九诗故意打趣他,遂撅了撅嘴,自觉没趣。
“你们只管笑你们的,扯上我做什么!”丹青摇头笑叹道。
“也是该你了。”九诗道。
丹青默然点了一下头,将折扇合了起来,淡淡道:
“千秋一迷蝶入梦,万古同醉觞吟侬。伶仃冷叹知音寡,浮尘酸辛谁不同?”
罢了,丹青又补充道:
“题为‘惊梦’。”
九诗听后,有些疑惑,遂评道:
“前两句用‘庄生梦蝶’和李太白‘将进酒’的典故起兴,后又直言知音难觅,天下皆同。句子倒是大气,只有一点我不明白。”
“你说。”丹青微笑道。
“书蔚说了,第三句须含鼻所能嗅之气;你这第三句哪里见得了?”九诗问道。
“这伶仃……”丹青笑着看了朱墨两眼,朱墨自是含着一丝微弱的浅笑。丹青又道,“是一种香料。府里没有,是我在外面见过的。”
“难怪要用‘冷’字了,原来是香灰易冷。”九诗缓缓点头,以示会意。
“这不算!”鹤飞忽然说道,很是不依,“世上得了名字的香那么多,咱们也不是样样叫得出,谁知道是不是大表哥编来哄我们的?况且,你这香名怪得很!哪有取名不图个好意头,却叫‘伶仃’的?”
“是啊,鹤表姐说得对!”绯玄附和道,“大哥这‘伶仃’的气味,实是太过牵强了。”
“得罚酒!”彤乌也在一旁笑道。
书蔚和莫然也不便护短,只随了众人劝酒。丹青摇头笑了笑,遂道:
“你们既嗅不到‘伶仃香’,我喝便是了;何须你一句我一句地劝!三杯够不够?”
话刚说罢,丹青便自斟了一杯酒,拂袖抬手,一饮而尽。罢了,他又斟了第二杯。
朱墨见他饮罢,遂在自己的杯中斟了酒,递与他,只道:
“三杯足矣。”
她方才在席间也饮了些薄酒,脸颊稍显绯色;言语间,幽气轻呵,顾盼时,烟眉微凝。袖托玉臂,曜一室之光华;指染酒香,催斯人之心肠。丹青双手接过酒杯,一边饮酒,一边呆看着她。
待丹青饮罢,朱墨又起身接过了杯子;一低头,步摇轻晃,碧簪幽鸣。朱唇浅笑,洛神遗绡。
书蔚见二人对视站着,实觉不妥。她拽了拽手帕,又吸了口气,心中很不是滋味,遂冷笑道:
“怎么还站着?想再喝一杯不成?”
“那岂不便宜他了!”莫然接话道,“这般好酒,哪能叫他独享?”
她又道:
“接着该谁了?”
“我来。”书蔚道,一副当仁不让的表情。
众人皆有些奇怪,书蔚平日里是最谦恭温和不过的了,怎今日却毛遂自荐了?书蔚的心思没在这上,倒还不觉什么。她浅饮了口酒,遂道:
“佳人舜华颜,华盖车马音。一夕桃夭梦,谁知百姓辛。”
书蔚全文皆引诗经的典,首句与次句是引了齐女文姜之事,三句引了桃夭此诗。她看了一眼朱墨,接着又笑道:
“二妹帮我添个题可好?我实是想不出什么好的了。”
朱墨显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她不明白书蔚为何让她帮题,添个不罚酒的题目对书蔚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啊。朱墨求助地朝丹青望去,谁知丹青正死死地盯着书蔚。他忽然感到了朱墨的目光,遂向她看去。二人四目相对,朱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一丝惊异,一丝彷徨。她畏惧地朝书蔚看了看,书蔚依旧一副笑语嫣然的样子。
朱墨感到更加心虚了,颤抖着道:
“我……我……想不出。”
“你自己兴的酒令,怎么反倒赖上了?”鹤飞忽然笑道。
“就是,”彤乌也附和着,“大嫂决计不可以赖掉的!”
书蔚温和地朝朱墨一笑,缓缓道:
“罢了,罢了!我自己题便是,就叫‘同车笑’好了。”
“大嫂引了诗三百的典,几句忧国忧民的句子,倒像极了艾大哥的风格。”绯玄待书蔚说罢,笑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成日为家里挂心,哪里知什么忧国忧民?这些不过是书里写了,我照着搬下来罢了。”书蔚摇头道。
丹青只默默注视着书蔚,忽然觉得她那么陌生。好一个“同车笑”,文姜和诸儿的故事!她竟也学会夹枪带棒地讽人了!丹青轻叹了口气,人事易变,本就如此,又何必想太多,自寻烦恼!丹青心中也明白,作为妻子,书蔚没有半分的错处。他实在不该怪她些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微感,便随着春风散了吧。
书蔚方才也不过是一时的性子,这才意识到话说重了。她悄悄窥视了一眼丹青,他虽不形于色,却也是瞒不住她的。书蔚这才知伤他不浅,可话一出口,便再收不回了。她虽忧心丹青怨她,但那么些话,也还是不得不说的。
随后,九诗和绯玄也作了两首,自不必说。莫然仗着有了身子不可饮酒,便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