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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第五三章】毒食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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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种种皆如过眼烟云。

一个恍惚便又到了秋日,刘暇小小地庆了生,亦是不作张扬。

清穗花了心思亲自做了点心给刘暇端上,妆容画得极为精致动人。而王挽扬没拿出其他礼给刘暇,倒是把那几盘子清穗精心做的冰皮桂花糕与海棠玄饼都吃了个干净。

“你晚上不吃了?”刘暇笑着问她。

王挽扬意犹未尽,并不理睬他,而是感叹道:“清才人厨艺倒是不错。”

“改日应将她调至御膳房才对。”

“噫若你这样做,倒衬得我似个奸妃,这可不好。”

“昏君与奸妃也是极妙的一对。”

王挽扬驳了刘暇道:“天下人皆会哭诉这岭国要亡。”话带戏谑。

小郡王满一周岁。

迷迷糊糊地能说几个字了,步还不能自己走。于是小郡王自始至终皆是由四个乳娘接替抱着。

一岁的小儿能发音说话,令人觉得皇家的孩儿究竟是与寻常人家的不一样,天资聪颖得很。

无论是不是朝中人,都明白这个还在蹒跚学步的小郡王对于梁王,乃至于对于整个朝局的意义非凡。

刘暇越糊涂越谦卑,便叫人越往深处想。王挽扬陪同刘暇出席,全程亦是没说几句话,光顾着自己吃了,连与刘暇都少有交谈。桌底下倒是被他攥着手,挣脱不开,于是小声地说一句:“你还吃不吃了。”倒是有人在席间议论几句,说瞧不出她腿上有病,待到小郡王被带到席上后,纷纷缄言将目光都集中到那个小娃儿身上了。

四夫人有三十多岁了,然而满面荣光恰如二八年华的姑娘,身形也姣好丰腴,然而抱了一会小郡王手臂就酸累了,想将之交给乳娘。然而刘慕却说:“让我这个做阿姊的来抱抱。”

四夫人瞧了刘慕一眼,说不得拒绝,而倒是被梁王说了一句:“你会不会抱?”

“多抱抱就会了。”刘慕唇角收了笑,眼底却是放肆。方从乳娘怀里接过小郡王,这小娃儿就开始哭,四夫人担忧忙说:“小晖儿认生了。”

嘈杂中远远听到这句话的刘暇觉得好笑,侧头对专心尝遍每一碟菜的王挽扬道:“什么时候我们也生一个?”

王挽扬嘴里的肉还未完全嚼完吞下,喝了两口茶,咽下了之后,继续伸出筷子,面色如常:“早呢。”

刘暇听后笑意变浅,饮了一口酒。

“他还挺重,长结实了。”刘慕估量着和上一次抱小晖儿时的重量几乎是翻了倍。做着表情,举高高试着逗小娃儿破涕为笑。

看得四夫人心惊胆战的。

梁王却一副随她去的模样。

一手抱住小晖儿,刘慕兜了一口鸡蛋羹,放在口边吹了吹再往他嘴里送,小晖儿也欣然吃下,笑容甜甜的还有个酒窝。

刘慕见得有趣,用筷子沾了酒轻轻地戳了一下小郡王左腮的小酒窝,小娃儿全然不知,只是乐呵呵的,咯咯地笑。于是刘慕回过头对梁王他们说:“看来还是认得阿姊的,我对弟弟欢喜得紧。”又笑着对小娃儿说,“你喜不喜欢阿姊啊?”

即便四夫人放心不下,却未再有所阻拦刘慕,目光总是往小郡王那儿瞟,让乳母莫要分心照顾。

于是刘慕抱了小晖儿好长时间,左手累了就换成了右手。小晖儿开始伸出小手开始玩起了刘慕的耳坠子,乳母一时没法子将之接过来。刘慕见此,笑着将耳坠取下来给小郡王,对他说:“可不能吃啊。”

轮到了抓周的时辰,小晖儿才从刘慕臂上下来,爬到了桌子上。待人揭开了桌面上蒙着的苏绣红布头,梁王就指着一桌子从笔墨纸砚到算盘烟斗再到木箭元宝等等物什,笑着对小郡王说:“晖儿挑一个。”

小郡王东看看西摸摸,张嘴啊啊叫了两声,似是什么都不要的模样。四夫人心里急切,又怕他真的摸到了什么有更深层喻意的东西,叫人胡乱揣测。而小娃儿一脸嫌弃地扔了串珠之后,竟是拉扯到了刘暇绣金丝与云纹的衣角。

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卯着劲不肯放。

全场不敢高声,刘慕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刘暇见此哑然失笑,当堂脱了这条轻薄的罩衫给了小郡王,一脸无谓地笑着说:“小娃儿够精明的。”气氛才得以宽松缓解。

王挽扬悄悄在刘暇身后捅了他一拳,轻声道:“县主的耳坠好看得很。”

刘暇瞥了一眼刘慕,见她笑意不减。

心下已了然她给小郡王玩的耳坠花纹和自己的罩衫是一致的,却不知是不是一个巧合了。当下与王挽扬私语道:“你要是喜欢,就给你带一对。”

“耳朵没穿洞,戴不上。”

礼官宣读了些贺词,令人敲了编钟。堂前腾空了出来,乐伎鼓乐,舞姬跳起了八佾舞。本是帝王的闺阁和礼制,但放在今日这礼部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究竟是因为刘暇在场才能舞八佾,还是说正是为了小郡王才摆出那么大的场面呢?

小郡王到底还小,因而看了一会就困了,让乳娘先抱了下去,把刘暇的罩衫又还到了刘暇手中。

照理说筵席在此时散了也无妨,然而众位宾客都没有离席的意思,照旧观舞。刘暇倒是也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王挽扬对他此举也毫无评判,只是单纯抱怨:“跳舞有什么意思,怎么也不叫人来唱个曲儿。”

“回去给你唱曲。”刘暇拍了拍王挽扬的手背,以表示稍安勿躁。

而这头刘慕趁着舞乐未停,悄悄起了身溜出宴席。而那边乳娘刚刚将小郡王安排着睡下。

刘慕对婢女们的稍稍劝阻置若罔闻,说是不想听钟乐于是过来看看阿弟。坐到他的床沿,伸出手摸了摸他脑袋上柔软的头发。

乳娘觉得她也并没有什么坏心肠,然而因为四夫人千叮万嘱,所以对之的提防并不敢松懈。

刘慕问:“她们人呢?”这屋子里只有一位面上依旧稚嫩的乳娘。

“回县主,她们先去吃堂食了,奴婢在这儿照顾小郡王。”

“你们方才也没用食,尝点杏仁糖吧。”刘慕从口袋里摸出一袋子糖,抛掷到了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小晖儿翻了一个身。

乳娘却不敢对着刘慕斥责她动作小声些,于是单单是拿起了糖袋,将上头的抽绳抽紧收好。却被刘慕说道:“我前两天去东市买的,觉得味道太甜了。在这四人里头,你的岁数应该是比我小,小姑娘都喜欢吃甜的,尝尝吧。”

“谢谢县主。”乳娘怯生生地试着打开袋子取出一颗杏仁糖放到嘴巴里。

味道甜得也不腻,余味反倒是有些清苦了,料想是这位县主吃的清淡,于是吃不惯这浓一些的杏仁糖。

“你要觉得好吃就拿去,等小晖儿起来也可给他尝尝。”刘慕看着小娃儿的睡颜,目露怜惜,“他这个年纪能吃糖么?”

“舔一舔是可以的,就怕噎住。”

“你随意,”刘慕给小郡王提了提被子,站起了身子对乳娘道,“我先回前堂了,你好好照顾着。”

“喏。”

刘慕退出了刘晖的屋子,长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来。调整好精神,回了原先厅堂的位置上。给自己倾倒了一杯酒,一口喝完,若有所思,耳畔的乐声却半点都没有一句入耳。

旁侧近侍唤她了好几次都没反应过来,猛地回过神,刘慕皱起眉在那人耳侧悄悄说了几句,近侍便匆匆忙忙地跑开了。

隔日,四夫人手下的一位照管小郡王的乳娘得了病抱恙,卧床不起,因而将之辞退了,又塞了一大笔银子。而小郡王也受了牵连,像是被传染了一般,发了几日低烧,急得四夫人落了好几次泪。

梁王让太医署治小儿最好的医丞叫到府上,而医丞也只能说是小郡王吃坏了东西,却无法断言是什么东西,就给他开了几帖药。

私下有人摸寻到那位被辞退的乳娘的家中,发觉人已经没了。将此消息回报给梁王,令之大惊亦是大怒,连夜再请了韩毓坐诊。

韩毓瞧了瞧小郡王的舌苔与眼睛,觉得并无大碍,之前的医丞也无误诊。本被打断美梦的不悦却被想要知道梁王为何如此焦躁且暴怒的好奇心而代替了。于是将此事由密传给了刘暇,刘暇让人打探之后,才知道那乳娘的死因蹊跷,表面上是得了急病,实则是中了毒。

要害小郡王者并不在少数,如此容易进入府中且毒了一位乳娘的人却是少数。即便小郡王生辰那日来出席的宾客众多。

但刘暇自知自己并非始作俑者,那么答案显而易见了。

只是,恐怕又要受那人的栽赃了。

方才醒来的刘慕一脸倦容,让陪同的少年替她端了水擦了把脸。听侍从来报梁王对此次事件的反应与动作,刘慕平生第一次在悔意上生出了悔意。

早知道就不让近侍把有毒的糖替换掉了。

都怪小晖儿冲她傻笑的脸呀。

歹心都起了,手也动了,一朝后悔推了全盘,今朝就留了难以解决的把柄。

皆是妇人之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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