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金子被藏在城外东郊的一间荒废古庙里,四周都是乱葬坟岗。
有邪话说城中一大户人家的小姐遇了狐魅丢了魂,大晚上跑出家门,最后被人发现开膛破肚暴尸乱坟岗,头也不知去向。后又有话说那狐魅藏身于古庙之中,于是连流浪汉也忌惮那片荒地不愿靠近。
徐潜将一部分金锭带去了琏山。
那日正逢阿施的身体恢复了些许,能够从房中出来活动。进了前门,便见侧院景色,道姑扶着久病初愈的阿施在院子里缓慢行走,经过一丛盛极凋谢的结春。
徐潜在花下看着,一转身踩到土里的东西,露出一个油纸包。他只觉眼熟,便蹲下来,将那个油纸包从土里拽出来。
这便看见了已经放坏了的糖枣和雪兔子,沾满泥土,无人动过的样子。
路过的老尼见他愣怔,便上来招呼他。
“施主既然来了,何不上前去见见阿施姑娘?”
徐潜心中苦笑,却也没想出上前的缘由。
曾经某次他们在内宫偶见,从梁园顺利出训的暗卫在廷下面圣,赐服佩刀;徐潜列在暗卫中,廊下经过一群医女,甫抬眼,便看见。
他偶尔听闲聊的医女讲起她,说她在饥荒之中险些被家里族人生食,被及时路过的僧侣救下,这才有了手臂上狰狞撕咬的伤疤。
吴圣霖毙后她做了御内医官,然而性格孤戾,不得人心。
那时的徐潜也只是看着,不曾上前。
“不了。”他看着那油纸包心中意定,朝老尼一礼便不再叨扰。
而红湘舍的舍人们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瞎子巫傩,杜临声来的时候,几个舍人正围聚在榭台上叽叽喳喳求占卜,一见到金主来,便哗啦一下将他簇拥到占卜圈前。
杜临声平生不信这些邪魔鬼道之事,然而众佳颜在侧,不好拂了面子,也只有承意坐下。
那瞎巫睁着混浊双眼,笑了笑,问公子想要卜什么。
还没等杜临声说话,一群姑娘便叽叽喳喳地说要替他测个姻缘。
杜临声无奈,道那便测个姻缘。
瞎巫依言,便请杜临声伸出手来“观”掌。
那巫傩的手指像是某种覆鳞的生物,凉凉腻腻从掌心上走过,周围的姑娘都屏息静待,仿佛虚空的手中有着天大的秘密。观完掌,瞎巫收回手,心里想了想,还是满面笑容:
“公子好命,依浊眼所见,公子这一世寿可至白发,姻缘终相随。”
舍人们随即发出一阵艳羡赞叹,纷纷拥上去求问那良人又是谁。
杜临声顺势脱身,在一旁懒洋洋躺倒,琢磨着那瞎子的话,心中一阵好笑。
什么寿至白发,一世姻缘。
偏过头去,红湘舍的主人正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喝着酒看他。
“你拿了这么多钱,想去什么地方逍遥?”
他想了半晌,“姐姐曾说南洋有旧国风土,愿往而一睹。”
“此行一去,只怕有往无来。”舍主道。
“姐姐说笑呢,”他枕着手,眼中明星闪烁,像是在说一件明白不过的事情,“这世上怎会有人重返囚笼?”
“我杀了他叔父和弟弟十几年,也被他用这行羽服囚了十几年,无魂无魄行尸走肉,也该还清他的账了。”
红湘舍主啜着薄酒,依旧是一副似是而非的眉眼,像是隔雾观花。
末了,她轻嘲一声:
“花大钱来我这儿睡觉,你真会找消遣。”
他眯着眼,美人涂了蔻丹的纤纤十指张扬朝他伸来,仿佛蛇信。下一秒她衣间薰香拂面而过,如倏忽即逝的风,额上的落花随即被轻柔拂去。
彼时月至中天,星河烂漫,馆舍周围已降下纱幕,侍女走动的脚步在身边不停。他转过头,只见伊人身影娉婷,红色裙摆下女子玉藕似的腿足时隐时现,衣香远去,人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