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误会(1 / 1)
临近寒假时,其它系的学长来找展笑意,大致意思就是求交往。展笑意听了好半晌,绕来绕去的终于明白过来,回了一个字:“不。”
被拒绝的人没明白,眼见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干脆去找江煜城,得到的回复更直接:“滚。”
当着那么多的人,学长的面子挂不住了,大有死缠烂打咬住青山不松口的可怕势头。
“你要是他男朋友就直说,不是别碍事。”
徐谨行推住江煜城转了个方向,感觉有些摁不住干脆放开手,“要不我帮你打丫一顿。”
“不用。”
他放心了,点头时眨了个眼,人就没了,回身再看学长趴在地上。
江煜城把人打了,还找了张纸写上几个大字,飞扬又霸气,放在学长面前轻轻摁住,“念。”
好歹也是系草级的人物,被他冷冷瞪着居然念了一遍——“展笑意是江煜城的。”
江煜城点头,“明白了?”
学长很疼,无辜地看他,迷茫。
“再念,念到明白为止。”
直至放假,展笑意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这一句,如魔音贯耳,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都在笑她,而那个始作俑者竟然消失了。
有人问:“展笑意,你的江煜城呢?”
更有甚者:“江煜城的展笑意,江煜城呢?”
最后,陆瑾瑜也来问:“笑意,煜城呢?”
她要疯了,对着他努力分辨,确定这不是恶作剧嘲笑她。
然后,恍然,江煜城真的不见了。
她急忙跑到他租的房子,见到躺在床上发着高烧的江煜城,用尽全身力气勉强架到门口,快要脱力摔倒时,被正巧回来的徐谨行撞见,合力送到医院。
急诊的点滴室只有座席,江煜城靠得辛苦,强自强撑。展笑意腾地站起来快速走出去,回来时提着一袋子营养液和各种药,拔了针头按住棉签,指挥徐谨行扶着稍好些的病人一起回家。
回程路上,展笑意仔细研究针头针管以及单子上各种点滴药液的陌生名称。
徐谨行问:“你会?”
“不会。”头也没抬。
“那就敢走?”
展笑意一脸笃定地回望,“我可以,相信我,至少可以先拿你练手。”
“江煜城!”徐谨行的声调都变了,“阻止她,要不咱俩玩儿完,没朋友做。”
展笑意讶异地瞅着他,恍惚间错以为他要扑到他怀里去,盯了片刻见两人就那么对看着,笑了,“第一,我没见过他有朋友;第二,您都朋友了,这么点儿小忙舍不得帮?也好意思。”
徐谨行从了,讨价还价地说好只能试三回,结果一回也没用上,因为江煜城让她直接往自己手上扎,她就真的把针头给比划过去了。
“真是绝配。”徐谨行看不下去,准备走。
展笑意也没扎下去,纠结着打电话给江显城,请教应该怎么操作。然后江医生就来了,三个人都默默地舒了口长气。
好不容易降下去的体温,临近傍晚时又热起来,不再吓人的高温,仍是烫。
她喂了些粥给他,按时量体温,吃药,每隔半小时帮他擦拭额头及四肢。天快亮时,终于趋近正常。
江煜城一睁眼,就看到睡着的展笑意,别扭地坐在椅子边缘,斜趴在床沿,脸孔被胳膊挡住大半,呼吸轻浅又均匀。
床很大,衬得她更小,抱着他的枕头沉睡。
简单洗漱后回到床上,揽入怀中,将被子小心盖好。
余秋荻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番场景,两个人彼此抱着,睡得正好。
江煜城醒了,轻悄悄地跟出去掩上门,到厨房看母亲做饭。汤锅盖子下噗噗地响,诱人香气。余秋荻递了杯水给他,继续忙碌。
他在一旁看着,走过去。
“好些了?”她问。
“嗯。”他答。
眼见儿子跟在身后转了两圈,余秋荻无奈地轰,“出去吧,乖。”
江煜城转身走出去,听见她又补了一句:“都中午了,叫笑意起来吃饭吧。能起来吧?”他就愣住了,即使刚才被她看到两人睡在一起,也没觉得怎样,此时竟有些恍惚,话在嘴边说不出去。
“妈……”
“没事,去吧。”余秋荻头也没回,应了一声。
江煜城没有去叫展笑意,她也没再催,将饭做好后见屋子里很干净,随手收拾两下喂了猫狗便走了。
余秋荻不是没想法,只是这么多年与这个小儿子说亲近没有很亲近,说疏远也未见疏远,遇到这样的事,即使平日工作中多么善于言辞,此时仍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晚饭时,刚好江显城带着老婆儿子一起回家吃饭,余秋荻便直接切入了重点。
“有机会你跟煜城说一声,让他注意下,别委屈了笑意。”
江显城一愣,停住筷子看母亲神色,猜测未果,安抚:“放心吧,妈,他不会的。”
余秋荻见他茫然不知方向,低声说道:“今早我去看他,两个人睡在一起。笑意还小,笑言又不在,咱们就得多想着点,真要有了什么,你爷爷那儿就先说不过去。”
母子俩望着彼此,半晌无话,江建平一句吃饭,二人皆松了口气。
饭后,将要走时,江显城对母亲说:“煜城答应过笑言,不会有事儿的,您就把心搁肚子里吧。”
“亏你还是个大夫,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话也能说得出口,这是说没事就能没事的事吗?真要没事,你哪儿来的,你弟弟哪儿来的,你的儿子又是打哪儿来的?”
“那您想要怎么样呢?让我一个做哥哥的去跟弟弟说‘嗨,做的时候想着戴套啊,妈不放心。’是不是这样?”
“把最后一句去了,就可以了。”余秋荻表示满意。
江显城无奈了,凑过去小声地说:“要不您直接给我点儿钱,我买好了给他送去。万一他不会呢?要不要我画张示意图给他?”
“都送去了,还画什么图?你直接告诉他怎么用不就完了,而且网上什么没有,怎么可能不会,你们都不看吗?你们俩也忒不正常了。”余秋荻见长子突然就笑起来,皱眉,“怎么你说话这么直接又难听?”
他回得更直接:“大夫说话都直接,律师说话全难听,我双向遗传。而且,我建议让爸去,不管是从父亲的角度还是医学的力度,都比我更适合。”
江建平看了眼斗嘴的母子二人,低头看回怀中幼孙,与旁边坐着的儿媳说话:“你平时在家不跟他说话么?憋成这样。”
邱洛看了眼丈夫,笑着回道:“爸,他在逗妈呢。”
江煜城一进门就听见笑声,暖暖的淡黄色灯光,寒冷关在身后。
江显城看见他,连忙去抱儿子,拉着老婆迎过去,“我们先回了,你坐会儿,妈有话跟你说。”
江川伸着手去够,拉住叔叔的围巾往前爬,叫得清脆:“四叔。”
江煜城接过侄子,见兄长不停地使着眼色,直接说道:“等我一下,我回来取个东西,一块儿走。”
余秋荻瞪着长子,又看着小儿子快速闪回到房间,从进门到离开不足三分钟,很生气,赶在兄弟二人消失前喊了一句:“江显城,把你弟弟送回去,听见没有。”
坐上车,邱洛忍不住笑,埋怨丈夫,“你非得气妈,不能好好说话?”
江显城辩白:“我这是孝顺,平时爸不在家的时候,都没人跟妈说话,让她多说说话对身体好。”说完,转向身旁兄弟,嘱咐:“你最近不要回家,不然妈能唠叨死你。”
江煜城点头,“我放假了。”
“放假也能住在那边啊,又不是不付房租,你们俩的小日子过得不是挺好。”
“还好。”
江显城见他无意说下去,自顾说道:“也没什么,妈就是担心,过几天就好了,她是怕笑意受委屈……你也不想,对吧。”
江煜城看着前方,像是在点头,没有开口。
第二天,他回家了,余秋荻没想到,所以更显得高兴,着手准备做饭,却被儿子拉出去找了间环境很好的餐厅,吃完饭又陪着逛了会儿街,买了条围巾补作新年礼物。挑选花色时,看到一条白狐围巾,毛色极好,江煜城拿起来反复地看。
余秋荻眼见他看了下价签要放回去,忙走过去说:“很好看,包起来吧。”
“不用了。”江煜城低声拒绝,揽着她付了款离开。
春节时,展笑意收到一条围巾,余秋荻见了悄悄打趣儿子:“早知道你这么本事,妈妈也要了。”
未几日,她便收到了,上好的蓝狐,哭笑不得。
江建平见她不停地试来试去,合上书叹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还开玩笑。”
余秋荻高兴地抱着沉甸甸的“大狐狸”坐到丈夫身边,继续抚摸,笑着说:“儿子送的,我当妈的还收不起?笑话。我只是好奇他从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这几年就没见他跟家里要过钱。我能跟你似的一点也不关心?就他去快餐厅打的那份零工,连这把狐狸尾巴都薅不来。”
“那你还要。”
一句话噎得她直晕气,只觉对牛弹琴。
江建平递了一个文件袋,余秋荻打开瞄了一眼,惊讶地将资料抽出来仔细翻看,正色看向丈夫,“亏你还有闲工夫讨儿子欢心,怎么从来不说买栋房子送给我呢?”
他伸长了手臂揽住她的肩,笑:“我们仨都是你的,还不够你开心的?”
余秋荻像在叹息,轻轻的,“眼瞅着就快是别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