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枫林（1 / 1）
高考，果然是人生拐点。
考完试的日子，不用上学，悠长假期，展笑意很开心，着手安排各种计划。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展笑言要出国了。
临行前休息两周，兄弟四人决定自驾游，计算人数车辆行程时间的时候，展笑意问能不能带林若黎一起，几人停下讨论，相互对视，点头，继续。
展笑意没想到这么容易，高兴地通知林若黎前来，与两个嫂子一起大采购，收拾装车，第二日如期出发。
一路自内蒙至甘肃，再到青海、宁夏，延陕西、山西返回北京。
草原两日，几人喝酒吃肉骑马放松得好不快活，临走前一晚，居然发现一片枫树林，九曲十八弯的溪水静流。盛夏，枝繁叶茂的绿，落日余辉下，虽未转成红色，仍是美得如同一幅画。
大家坐在一片空地晚餐，支起帐篷露营。展笑意和林若黎坐在里面聊天，江煜城挑开门帘一角，两人对看着谁也没说话，林若黎把她推了出去。
一前一后地走，夜幕低垂，星星仿佛触手可及，闪烁在枝叶上方。展笑意抬头仰望，被拉住手指，下意识抽了一下，反被握进掌中。
她的心就像被他一并攥住，甚至无法呼吸，紧跟着他的脚步，走进枫林深处。
她的紧张，他知道，指尖都在抖。
自那日之后没有更亲密，反而比往日更疏远，即使是在过去，牵手再正常不过，如今……
江煜城收紧手指牢牢握住，慢下脚步走在她身边，低头问：“怕么？”
展笑意摇头，见他盯着自己灼灼视线，又摇了摇，复低下头，直接撞进怀里，脑后被撑住仰起的瞬间，吻已落下。
这不是他的计划，不在预期，只是想带她来看看，早在三百年前曾给过他们太多记忆的地方，却情不自禁。
她仍是慌，紧紧抓住他，却没有如上次一般努力推拒，安静望着。漫天星光，枝叶茂密，微风吹过轻沙沙地响，展笑意只觉头晕目眩。
唇舌稍分，印在她眼上，合目的瞬间更加站不稳靠紧在他胸前。再吻上时，竟如和风细雨，一下下啄在微张的唇上，细细描绘，温柔得不可思议。圈在她身后的手臂，却几乎将她揉进身体。
温热的唇落在耳边，声音低哑几不可闻，她只听到一声笑意，后面再难分辨。
他搂着她坐在树下，下巴抵在肩上，一起望着无垠的枫林，目光在远处，或是更远处。偶尔亲吻，头发、耳朵、脸颊、眼睛或是唇，甚至将面孔埋在她脖子上，好久不动一下。
展笑意的手轻轻一动，他就抬起头来盯着她看，小手攥在他掌中不敢再动，被他缠着十指紧紧勾着，分不开。
他的眼神太复杂，她看不懂，他安静地坐着不动，她的心便不那样砰砰跳个不停，却仍是被那双深得望不到底的眼睛占满了心。
又过了好久，她才忍不住问，轻轻细细地，萦绕在两人耳边：“你说的是什么？”
江煜城看着她，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声音静得如这夜色，“什么？”
她歪着头似在回想，极缓慢说出一句，如他方才诉在耳边的满语。
他挑了眉有些惊讶，唇角却柔软得弯出明显的弧度，抵在她耳边悄声地说：“你听得懂吗？”
展笑意摇头，悄悄调整着姿势躲着痒，被他搂得更近，热唇含住耳垂，湿气吹进去，痒到酥麻。
“那你怎么会说。”
她推不开，缩着脖子由他抱着，解释：“你总说，从小就说，早都听会了。”
他笑，出乎她意料地笑，埋在她脖子上笑着吻了又吻，猛地抬起头狠狠吻在她唇上又快速退离，额头相抵：“笑意，我的笑意，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展笑意望着他，眼睛水汪汪的，如他般好似呓语：“我是你的？”
“是的。”
如此确定的答案，她的心跳都停住，直直地盯着他，“怎么才算长大？”
“我能娶你的时候。”他的手覆在她手上，也压在不停狂跳的心口处，指尖透过轻薄T恤触在上面，眼里似有光跳跃，握着她的手缠到腰间。
展笑意看向远处静谧枫林，轻声回道：“还早呢。”
他就哑着声问：“我等，你嫁吗？”
她认真回看，好久，他就等着她的答案，不催促。
“可以考虑。”
悄悄钻进帐篷时，林若黎一把抓住她，手捂在嘴上，借着手机微光仔细审视。
展笑意由她上下打量，脸却忍不住热起来。
“你哥来问了几回，还不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我……故意躲出去给你制造机会，还不珍惜。”
“你！”林若黎不敢相信地瞪着她，捏住脸颊压低声音指控：“你跟着江煜城学坏了，这种话也会说了，说，干什么去了，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你知道笑言多担心吗？你这个坏丫头。”
“我……”展笑意支吾着，被她一瞪，垂着脑袋靠过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嘛。”
林若黎气得声音都大起来：“你们俩干嘛去了，他没欺负你吧？”
“没，没有，我……我……”结巴了半天，干脆一咬牙，轻又快地说：“他吻我了，然后我们坐在树林里，说话来着。”
“就这样？”
“不然呢？”
两人看着彼此，直至手机的光暗下去，才听到林若黎突然凑近的声音，却又把她推远了些：“真是……一身的江煜城味。”
“有吗？”展笑意来回闻着自己，诧异：“没有吧？”
林若黎笑得清晰，揽住她的肩小声问：“好闻吗？”也不等她反应，连珠炮般说道：“怎么样？他吻得好吗？我来采访一下展二小姐的初吻心得。”
展笑意被她笑得捂住脸，手肘顶住她的靠近，结结巴巴：“不，不是，是……是……是第二回……”
“不是？还第二回？天啊！你这个小姑娘看不出来啊，难怪笑言刚才那么担心。江煜城也够狠的，明知道你哥紧张你，还敢……”林若黎忿忿说着，话锋突然一转：“怎么样？说说，没准以后我用得上。”
展笑意推开她的脸，无奈：“你怎么跟柳曳似的。”
“柳曳？对啊！赶明儿我得把这事告诉她，她肯定也好奇。”林若黎犹自兴奋。
展笑意无奈地推她躺下，轻轻拍着：“乖，睡吧，睡着就能梦见了。”
“梦见谁？”林若黎眨着眼睛问。
“柳曳……或者展笑言。”
旅途，似乎总是在路上，一路高速国道乃至山路，甚是辛苦。
从酒泉至西宁，几乎全程都在山上，蜿蜒前行，偏还是在深夜。临近傍晚时出发，几人盘算着距离时间预计子夜即达，便不忙于赶路，前方总是雪山顶，似乎一路开过去就能攀抵。
看不到尽头的山路，一次次与酒店联系推持预定时间，展笑意困得有些无力，用手台呼叫前车的领路人，有些烦：“大哥，这份路书真的是你做的吗？你确定这段路程真的只有五百公里？请用你严谨的专业态度作答，谢谢。Over。”
话筒中很快传来一段，刺刺啦啦地响：“走高速转国道再高速还有各种小道，你要知道每条路名吗？我可以专业作答。”
“不是打击你，大哥，请先以你的专业视力看看路边的明显标记，咱走的路和路书不！一！样！“
“翻山近。”陆瑾瑜懒洋洋的，回复简单。
展笑意消极地将一沓A4纸盖在脸上，缓了半天才又爬到前排抓起手台，努力压抑着没有吼：“您说的是直线距离吧，哥？亲哥！您知道这是什么山吗？”
“祁连山。”
展笑言笑出声来：“还真知道。”
展笑意笑不出来，对陆瑾瑜放低姿态：“脉……是脉……祁连山脉……大哥，以咱现在的速度计算，不算你们疲劳驾驶车速减慢，不算不可预知的山体路况，不算海拔升高可能的身体异样、天气变化，就当咱全是机器人，不吃不喝不睡，明儿早上能到就不错，更可能的情况是明天中午。”
林若黎推着她的脑袋，忍着笑劝：“急什么，慢慢来，要不，换我来开？我刚拿了驾照哦。”
展笑言直接回答：“不用了，我再开会儿，一会儿换煜城。你们俩睡吧。”
展笑意靠过去盯着他看，像在思考：“不换了，就你，直接换飞行模式。”
后半夜，仍在山上，展笑言被强迫着换到后排，才刚坐下就睡着了，很快又醒过来，蹬着双腿缓解酸麻，不一会又睡着了。
林若黎就着前排仪表盘微弱的光看他，轻悄悄地把脚抬到自己腿上，正要脱鞋，睡着的人醒过来。她像在哄小孩子，“睡吧，把腿放上来舒服点。”
展笑言半睁着眼看她像是没醒，声音懒懒地：“躺着睡才舒服。”
林若黎一愣，双手一推，脚就掉下去了。笑言抹抹鼻子闭眼靠回车窗，肩上被拽了一把歪到座位上，脑袋被扶着枕到她腿上，恶狠狠的一声：“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