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追求（1 / 1）
展笑意如愿分在文科班，仍与柳曳、林若黎在一起，江煜城亦然。
文科班女生居多，又是原先各班汇集而成，多数人并不相互了解，好在冲刺阶段备战高考，无人关心交朋友的事，学习氛围更见浓厚。饶是如此，仍有女生注意到了江煜城，主动示好。
不是不知展笑意，只是胆大又热情的女孩子们根本不在意，只要你不公开表明恋人关系，哪怕公开了明明知道，依然可以无视。
展笑意眼看着他的同桌送东西递字条，甚至忽略他的忽略，百折不挠一次又一次。
有时，江煜城问她看什么，她就笑：“她在追求你。”
没心没肺！
江煜城心里堵得慌，冷冷地回：“你知道什么叫追求吗？”
展笑意半趴在书桌上看资料，闻言转头看过去，阳光透过大片落地窗晃在脸上，抬手遮挡。江煜城往前挪了一步，几乎触到她的衣角，阴影将其笼罩。
只半年时间，面前这个眼看着一天天成长起来的女孩子似乎真的在努力长大，夏天之前还瘦小得毫无身材可言，秋风才起已然变化惊人，足以用出落来形容，虽仍娇小却玲珑得凹凸有致，只除了面上那些稚气未脱的懵懂。
展笑意见他盯着自己没有回应，站起身又问一回：“你说呢？”不等他回答又补充道：“高一的女孩子每天上楼来，总是站在玻璃窗那儿，这样算追求吗？”她看着他笑，心里默默加上一句——还有宋清清。
两年多的时间，即使同在一所学校，她们没有再联系过。她不是不懂，也非没有感触，从小到大真的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如果说当时年少，如今的她早已明白，包括李斯雅对自己莫名的反感，甚至齐非对江煜城的明显厌恶。展笑意低下头吸了口气，再抬头时仍是笑着。
江煜城如当年展笑言那样，包着那张小脸提到面前，她用手推他的胸膛肩膀，脚尖却怎么也触不到地面。
“你还不懂。”他像叹息。
她移开视线，佯作不快，撅着嘴顶回去：“你才不懂。”
他的声音落在耳中，轻得让她错以为幻觉：“是不是怪我，我没有好好地教过你到底什么是追求。”
展笑意听清了，蓦地看向他的眼，嘴角扫过脸颊。
霎时，砰砰跳的心擂如战鼓，仿佛血液都凝滞了，指尖麻到颤抖。如此，仍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起来，指尖下的肩颈处硬得没有一丝柔软。
偏偏，方才唇角处的温软触感，依然真实，清晰。
展笑意从来不知道男孩子的嘴是这样的，更没想到，凶起她来比展笑言还要厉害的江煜城，会有一张如此柔软的嘴唇。以前，她只当他好看而已。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安静午后响得清脆。陆瑾瑜放轻脚步，如猫一般轻悄悄溜走。门缝间，看到兄弟投过来的眼神，但他分明是好意，思及此，背脊挺直，抱着儿子大步迈出门去。
书房内，展笑意推着他滑到地毯上站稳，手指还未抹到嘴上，被他喝了一声：“不许擦。”
她就真的定在那里，老实站着，余光瞥到窗外盯着房里看的小陆衡，以及远远站着背身抽烟的陆瑾瑜，快速跑到门口，用力拉开门大步冲出去。
展笑意躲了整个周末，甚至周一，江煜城没找过她，放学时看着她和柳、林二人一起离开教室。
才出校门，就被她口中的高一女生挡住去路。
“展笑意。”
点名道姓地叫住。
“我是耿钰。”耿钰很大方，看了眼一旁的柳曳和林若黎，自报家门。她身边同样站了个女孩子，同样默不作声。
展笑意点点头：“你好。”
“你不认识我吗？”
“不认识。”展笑意笑着否认，看清楚面前的女孩子真的很漂亮，身材高挑，比隔着玻璃窗看得真切。见她抿了唇不说话，又不肯让开，无奈说道：“找我有事吗？或者……我能帮你什么？”
耿钰的眼睛亮了下，展笑意忍不住笑，被柳曳拽住悄声提醒：“严肃点，缺心眼吧你。”
展笑意忙敛了笑，认真说道：“如果想要认识江煜城，请上教学楼至高三4班亲见本人，如有信件礼物且不介意被偷食，可以帮你代转。”
耿钰居然真的就拿了个信封递到她手上。
展笑意看着那个叠得精致的淡粉色信封，犹在怔愣，被林若黎推了两下。手指头紧紧攥着，江煜城已大步走过来，无视退让到一旁的二人，扯过信封随手丢到路旁，拉着她的手大步向前。
展笑意无力再管其它人，被牵着走了好远，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才踉跄着停了脚步。
她低着头，他站在面前盯着她的头顶，气却消了大半。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伸手举到他面前，拇指与食指间犹自捏着一小块淡淡的粉色，“还有一点点，不知道写了字没，给你。”
江煜城只觉散了的气立时涌回来，直冲到四肢百骸，连绵不绝，指着她的手都在抖，好半晌闷出一句：“真想打你一顿。”
“啊？”展笑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张着嘴仰头看他，悄悄退了半步，小心观察，见他瞪着自己怒气未减，忙又补了一句：“那……你轻点儿。”
展笑意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狗腿，等着他却没有回应，就盯着那张紧抿的嘴愣起神来，脑子转了几圈不知怎么委屈得无法形容，惊醒地发觉自己才是有权利生气的人，便把手里捏得不成形的信封边角扔在他身上，转头就走加快脚步，跑出没几米便被追上，更快地甩开了他的手。
“都是因为你，给我惹来麻烦，从小到大都是因为你。你还生气，你凭什么生气？打我，我不打你就是好的。可恶。”
气愤地说完，手被他抓住放到胸前，抽了几下仍是攥得死紧，干脆闭了眼睛咬上去，被咬的人毫不放松，由着她用力。
从小到大，展笑意从来没在江煜城面前顽抗成功过，或是，在过去的那些年中他们没有这么多的“矛盾”，她甚至觉得都是长大惹的祸。
回家路上，她看着他手上的伤，漠然移开视线，“该。”
江煜城不理她，不在意地瞅了眼，说出的话也淡淡的，“刚才要是吻你，得把我的嘴咬成这样吧。”说罢，望向另一边。
他居然有脸笑！展笑意猛地扭过头，对上他同样转回的视线，咬牙，“你敢！”
他就真的靠近到她面前，定在呼吸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笑着扯动唇角，“你真当我不敢么？”
展笑意靠紧椅背挺直腰，他却如影随形不进不退，逼得她闭上眼睛稍偏了头，嘴巴微微动了下，吐出两个字：“不要。”
他看着她屏住呼吸紧张的样子，笑着退开，却将手握进掌心，学她一般闭上双眼。
江家，展笑意很久没去过，余秋荻打来电话，她就说学习很忙。往常，每周至少会去一次，跟着她学做甜点西餐，或是跑到厨房转来转去地大方偷师。如今，连江立阳都打电话问她学习到底有多忙。
高三，还是很忙的，展笑意回得理直气壮。江立阳给足面子，派出陆瑾瑜帮她补习功课，直接从学校接到家，轻松便捷。
展笑意每天对着陆瑾瑜，再看江煜城，努力坚持了一个星期。她想装病，真的想，却说不出更做不出，幸好，真的病了，不用再去江家。她躺在自家床上只觉无比轻松，即使只有一个人，即使有点饿有点凄凉，好过面对一家子老小。
可是，江煜城来了。神奇的是，他来了，病好了。
临近期中考试前，展笑言回来了。
展笑意和林若黎打开门，便闻到饭菜香，两个人愣在门口，被后面的江煜城催了下，匆忙迈进去，惊醒睡在沙发上的展笑言，腾地跳起来坐直，只一秒，又揉着眉心躺回去。
四个人头回坐在一桌吃饭，男孩沉默，女孩说话。
一直未开口的展笑言突然发问：“准备考哪儿？”
展笑意愣了下，看着碗，回：“师范。”
“不行。”
“军校。”
“不行。”
“那就不考了。”
“不考你干什么？”
“你养我啊，你不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林若黎来回看着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没抬头，也没影响吃饭，就是气氛冷得可以，无奈之下，看向江煜城。
出乎意料，他也冒了一句：“我养你。”
情况似乎更复杂了。
林若黎很纠结，走，还是不走。
展笑意突然把空碗一放，站起身时瞥了眼江煜城，“神经。”
林若黎愣在当场，想要跟过去又觉不妥，尴尬间两道男声同时响起：“回来。”
展笑意一直走到卧室门前，站了会儿，折回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林若黎低着头悄眼看她，惊讶之余颇感同情，再看向展笑言时，眼神起了些变化，甚至对江煜城也仿佛重新认识了一番。
这样想着，她就朝着展笑意轻悄悄地凑过去，“刚才应该硬拉着柳曳来的，是不是？”
展笑意白了她一眼，安静坐着，不说话。
展笑言恢复如常，声音里带着笑：“过几天有任务安排，过年就不回来了，你自己乖乖的。”说罢，不知从哪儿变了张银行/卡放到她面前。
展笑意说了声“谢谢”，转向林若黎：“看，养得多好。”
林若黎慌忙看向另一边的展笑言，还没开口，听见她轻轻地吸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没关系，过年时来我家，我——”林若黎打着圆场，话说了一半被江煜城打断。
“不用，她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