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循循（1 / 1）
江煜城被送到大院里的幼儿园，呆了不到半天，午饭前清点人数时，班主任直接哭出来，从幼儿园小院子找到全大院，只恨不能翻了地皮去寻，万般无奈下，连老师带园长集体去江家请求处理，竟然把首长的宝贝孙子给弄丢了。
江立阳一听猛地拍了下大腿，指着正跟笑意玩游戏的江煜城虚瞪一眼跑着出了门。这么多年，谁见他给人家道过歉，又是敬礼又是哈腰，赔着笑连说抱歉，并且保证以后孙子再也不去幼儿园给老师们添麻烦了。
返回屋的老爷子一把举起肇事者扔上半空，接住再抛上去，坐在地板上的笑意拍着手笑。江煜城气得什么似的，强忍着不适就当给傻小妞看乐了。
江立阳玩够了搂着孙子和笑意抱在两条腿上，问：“这么远的路你怎么回来的？不怕迷了路找不到家？”
江煜城推开他的手，“走回来的。”
江立阳又一把搂住,严肃起来，“一个人走回来的？”
“对。”
当家的大手一挥，“得了，往后啊……咱不去了。”
陈鹤鸣冷眼瞅了半晌，方道：“幼儿园还是要去的。”
江立阳不乐意，半辈子了没在夫人面前较过劲，今儿就开了回牙：“说不去就不去，咱家老四是天才，哪儿用他们来教。”
江煜城没想到，自己在两年后仍是进了幼儿园，和展笑意一起，以年龄分成了大班和小班。
第一天在操场玩时，远远观望，笑意被小朋友推了一下就坐在地上，想要过去却被老师拉住，再看她已经自己站起来，不哭不闹与别人玩去。
直到放园，江煜城拉着笑意走到展家门前，才斟酌着开了口：“早上摔疼了吗？”
笑意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像个小拨浪鼓似地摇头：“不疼。”
“以后小心点儿。”
笑意偏头看他，笑得没心没肺，“小心什么？”
“再有人推你。”江煜城觉得和她说不清楚，干脆住了口。
“嗯。”小姑娘反倒认真地点点头，“下回站稳点。”
江煜城苦笑，蹲在她面前有些无奈，“要是有人打你呢？”
“我犯什么错了？”
“我是说如果……”他提高了音量，想想又作罢，总不能教她一个小女孩去与人打架，那要他干嘛。正想着，展笑意笑嘻嘻地吐出一句：“打他。”
江煜城一愣。
她接着又说：“爸爸说了，谁打我，我就打他。”
好吧……
他心里只惊了一下，转瞬恢复如常。他没想到展令已经教过女儿关于打人的奥义，但他相信这话真是她爸说的。就连江立阳都曾打趣过千万别惹展令，别看他是大学生出身，好像跟他们这些粗人不太一样，可是报复起人来比行武的还要狠，睚眦必报。这个道理，他又怎么会不懂，江煜城摇头而笑。
“你打一下试试。” 见她没有反应，拉起她的手，指向自己。
“啊？”展笑意惊得缩回手，张着嘴看他，小脸上满是奇怪。
“我说，你打我一下试试。”
“为什么？四哥没打我。”
江煜城循循善诱：“练习。”
笑意似懂非懂，准备了好半天突然扬手，被挠的人捂着脸半天没出声，身后却传来一声惊呼，吓得她一把搂住江煜城的脖子，闭眼埋在肩头。
秦旗几步跑过来拉着两个孩子站好，眼看着血从江煜城眼睛下方的皮肤里渗出来，清晰的两道半血印子。
顾不上问，忙拉回家里清理伤口，又留他吃了晚饭，才和回到家的展令一起把人送回江家。
一进门，便被眼尖的江立阳发现了，不等二人开口先拉过孙子小心察看，待看清血印真实存在，直接发飙：“谁干的？就去了一天工夫居然就把脸给花了，这是在打我的脸啊？反了他们还，有本事来挠我啊，欺负我孙子算怎么话说的！”
陈鹤鸣坐在边上忍不住乐，招呼展令夫妻坐下，又递了水果和茶，才拉过江煜城站到近前细看，瞥了眼丈夫轻声嘀咕：“小孩子闹着玩，瞧把你给急的，男孩子，多大点儿事，赶明个，咱给挠回来。”
展令直接笑出来，拉着老婆就要走，被江立阳喝住：“笑意呢？没事吧？可别两个孩子全让人给欺负了，当咱家没有人啊。”
“放心，没事，只有我们家笑意挠人家的份，哪儿还能反过来。”展令说完就要走，被秦旗拉住，认真地说：“对不起，江叔，今儿是笑意不对，煜城脸上的伤是她挠的，我们已经批评教育她了，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啊……”江立阳摸着脑子拉长声音，看过屋内众人，又瞅了眼那两道细幼的伤口，半蹲在江煜城面前小声地问：“疼么？”
“不疼。”
“嗯，这就对了，疼也忍着。”江立阳一脸严肃，拍着他的肩膀，“男人嘛，这都不叫伤，你看你爷爷我从来都是训人家的，可你奶奶要是呲哒我两句，不是也得忍着嘛，让着她们，天下太平。”
上一世，没有人教过他这种硬道理，皇宫里的男人就是天，女人连地都不算，哪会忍让！他也算是自学成材，心里明白这就是真理啊，大丈夫——在自己家女人面前就得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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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江煜城幼儿园毕业了，家人着手准备上小学的事，被直接拒绝——“我要和展笑意一起上学。“
江家人没想到，却也不再多说，直接又把他塞回幼儿园。
展笑意成长得很快，一年光景，虽然仍是个头小小，却俨然成为了大院里的“霸王”，无它，哥哥多，爸爸凶，爷爷牛，大家见到了都远远躲着。
有人找到展令跟前，话还没说一半，就被他鄙视地打断：“我们家姑娘就这样，你们要是怕，躲远点儿就是，管得着吗？我们家姑娘就是厉害，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再也没人去告状了。
展令得意的很，只要在家便把女儿架在脖子上到处耍，出任务时十天半月不回来一趟，忙于工作的秦旗就把兄妹俩送到江家，两个人比在自己家玩得还要热闹。
也有人逗江煜城，比如李团长，抱着女儿拦住他和展笑意，乐呵呵地说：“煜城，去跟你爷爷说，长大了娶我家雅雅，好不好？”
展笑意舔着棒棒糖，笑弯了眼睛含混不清地说：“不好。”
“为什么呢，笑意？”李微宇冲着她笑，推着斯雅往前靠，谁知女儿抬手就去抢糖，一下就推在了展笑意的脸上。
糖吧嗒掉在地上，展笑意不乐意了，瞪着同样失望的原凶，冲她爸嚷：“李叔叔，赔我糖。”
“就不。”李斯雅伸手又是一下，小巴掌呼在她脸上。
李微宇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忙上前扶住笑意想要哄，被江煜城拉到身后挡住，一大一小两个人对着眼睛。大男人被小男孩瞪得很尴尬，没来得及张嘴说话，展笑意蹭地一下蹿过去，直接把斯雅推倒在地，啪啪啪地拍在脸上。
展令前脚刚进门，后脚有人咚咚地敲，又急又快。
门才露了一条缝，展笑意生生挤进去，原本生气得准备吼人的展令看到抱着腿的女儿，脸上立时堆满了笑，一把抱起。
“想爸爸吗？”
“想。”
“哪儿想？”
展笑意笑得极其谄媚，像只小狗：“哪儿都想。”
“亲亲爸爸。”
小嘴凑上去亲个不停，紧紧地搂着脖子，乐得展令抱着她就往里走。江煜城站在门边冷眼瞅着，没动。
不一会，身后的门又咚咚咚地响起来，砸个不停。
展令这才发现他，忙返回去推到一边，拉开门。
门外一张小脸，红通通挂着泪，开门见山地告状：“展叔叔！展笑意打我！”
展令看了眼闺女，小脸埋在脖子后面见不着，便蹲下去冲还在抽泣的小姑娘轻声安抚：“斯雅，为什么哭啊？”
李斯雅踮着脚一巴掌拍在展笑意脑袋上，自己却“哇”的一声哭得更响。
展令不高兴了，腾地站起身直接甩上门。哭声不时从外面传进来，很清楚。
江煜城跟在后面解释：“是她先动的手，笑意才打她的。”见他始终不说话，坐在沙发上板着脸，又说：“我没拦住，对不起……叔叔。”
展令终于应了一声，冷着脸问他：“你拦什么？拦谁？笑意打她，你在干嘛？”说完，也不理愣住的江煜城，将趴在肩上不肯起来的女儿抱坐到腿上，轻轻搂着声音立时软下来，小心翼翼地问：“打哪儿了？告诉爸爸，疼不疼？”
展笑意咧嘴就乐，扭着身子推他的手：“不疼，我狠狠狠狠狠狠地打她了！她才疼……该！”
“打得好！”展令夸了一句，像是忘了刚才的事，抱起女儿拉着江煜城就往门口走：“走，爸爸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江煜城默默地跟在后面，眼看着展笑意趴在她爸的肩头冲自己挤眼睛，得意劲就甭提了，要是让李团长见了，估计得气个半死。他习惯了，仍是觉得展令在女儿的性格养成这件事上功不可没，或可说是居功至伟。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继续下去，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