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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拾 满江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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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历四百六十一年,霜繁降临。

梵家的车马队辘辘向南驶去。

“你放我出去!我才不相信夜小二会卖我,肯定你骗他的!你有本事放我出去打一架啊……”

“少爷,”家丁苦着脸小心翼翼地向梵子敬请示,“她吵闹一路了,这……”

“由得她去罢。现下已经入南荒地界了,再是吵闹也不会引来风宪司。”梵子敬深呼吸,揉揉太阳穴,心说也不知道夜浅冥那个喜静的性子怎么能忍这聒噪的鹥鸟这么多年。

这鹥鸟在他手上简直就如烫手山芋,可他偏又不得不接。

“坏人!混蛋!无耻!骗子……”

梵子敬对鹥鸟的叫骂充耳不闻,面上恢复了微笑:“马上就要进九嶷山,接应的人都准备好了么”

“水牢已经收拾停当,就等少爷去查看了。”家丁唯唯诺诺地应答。

“很好。”梵子敬颔首,旋即回头看向关押鹥鸟的车笼。“这次我可算招惹上大麻烦了……希望不是做了一回赔本买卖。”

与此同时,万顷河涛之上。

天阴欲雨,狂风大作,河水之上怒浪滔天。一叶扁舟在这浩瀚怒涛中伶仃地飘摇。

夜家二少爷勉力拢起猎猎作响的长袍,独立船头,面对眼前的漫漫长河。河水浑黄,浊浪卷沙,一遍遍拍击在船舷上。他低头看着浑浊的河水,忽然讥诮地笑了。

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

震耳欲聋的浪涛声与烈风声里,他听见百鸟振翅而起的声音。仿佛有万千带翅膀的东西扑扇着它们的羽翼在朝他奔腾涌来。

是羿官,还是妖魔呢夜浅冥漫不经心地想着。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妖魔群,直到他抬头看见天空中整齐划一的队列朝他覆压过来的时候,他才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这绝对不是散乱无纪的妖魔该有的素质。

天空中带翼的生灵悬停在夜浅冥面前,隔着烈风怒浪与夜浅冥对峙。夜浅冥眯起眼睛,伸手拨开额前的碎发仔细看着。

来者为首之人身长八尺,剑眉星目。一身玄赤猎服,手提长弓,背后一双青灰色的羽翼虚影舒展,承托他在半空中悬浮。他身后还跟来了成百上千的猎手,黑压压一片持弓的羿官迅速包围了整片河域的领空,催城乌云般将夜浅冥困死在波涛之中。

风宪司精锐多是灵兽或灵兽与人类的混血,因此背生双翼、凭虚御空不在话下。只是,为他夜浅冥一人便派出这么多羿官精锐,倒真教他“受宠若惊”。

一股专属于强大猎手的气势从羿官们身上溢出,铺天盖地的压向夜浅冥。夜浅冥强撑住那股上位者慑人的气势,在狂风中挺直了他单薄的脊梁,猎猎白袍坚定地屹立在风浪里。

他毫无畏惧地在这令人窒息的戾气中迎上为首之人的目光,淡淡说道:“——海东青。”

华朝现任羿官统领,风宪司之主,太羿海东青。

百般武艺射为尊,天下官宦羿在先。风宪司乃是华高祖御笔亲封的亲信近卫,原本只是为了猎杀妖魔而成立的羿官队伍。但风宪司演变至今,已经权凌六部,有不从律令、只听命于皇帝乃至风闻奏事的特权,生杀夺予尽凭喜怒,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风宪之司”。与其说这是官僚部门或者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专属于皇帝个人的利刃。

凡风宪司所过之处,众芳芜秽民不聊生,百姓对风宪司纷纷谈虎色变,风宪司之首海东青更是一个令天下生灵闻风丧胆的名字。

名唤海东青的中年男人低头俯视着夜浅冥,神情仿佛高高在上,藐视众生:“夜家小儿,鹥鸟何在”

夜浅冥垂眼,神色淡漠,漫不经心道:“不在这里,辛苦大人白跑一趟。”

海东青闻言将脸一沉,轮廓锋利的额角青筋暴起。他劈手夺过身旁一名羿官手中的司南,端在掌心,拨动了盘中的勺柄。勺柄滴溜溜地旋转两圈,不偏不倚地指向了夜浅冥。

这司南并非寻常司南,它乃是当今圣上亲信的方士亲自打磨的辨灵司南,司南勺柄只会不偏不倚地指向一个方向。

汇聚了鹥鸟灵力的方向。

自礼部的李丰将一支嵌了鹥鸟翎的簪子上贡给圣上起,风宪司诸羿官便沿着这条线索一路查去,终于得知鹥鸟竟藏身夜家。他们又去夜家搜查,一路从西京夜家追到姑苏濯心园,又从濯心园追到了这万顷河涛之中。这些素来恣睢惯了的羿官哪里受过这么多憋屈,早窝了一肚子火气。好容易看到鹥鸟近在眼前了,这夜家小子却又敢这般轻慢敷衍,这叫海东青怎能不怒发冲冠。

“夜家小儿!”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赶紧交出鹥鸟,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夜浅冥闻言,低头不语,双肩似是在微微打颤。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生来自矜自重,二十年人生里竟从未有一天笑得这般放浪形骸。他一边笑着,一边从腰间摘去赤艳如火的随侯珠,狠狠朝河中掷去。

随着熠熠生辉的珠子沉入滔天浊浪里,海东青手里的辨灵司南勺柄竟朝下沉了沉,意指河中。

海东青脸色大变。

“我知道你们四处搜寻珍稀禽鸟想干什么,你们想要鹥鸟,”夜浅冥终于笑够了,冷下脸说道。“《楚谐》志怪,书载猎杀饕餮之法。欲杀饕餮,须得火魂水玉相佐。说什么献祭鹥鸟召请凤凰,你们分明就是害怕不能制住神使凤凰,想要捉住未曾碎丹成凰的鹥鸟杀鸡取卵,夺走内丹炼化火魂。我说的对也不对”

海东青终于面色铁青,再撑不住威严的面孔,咆哮怒吼:“无知小儿,休得信口雌黄!”

“哈,”夜浅冥浑不在意,洒脱一笑。“生何足忧,死何足惧我已孑然无所牵挂,又有什么说不得。”

所谓九嶷山水牢,是一处瀑布后的溶洞。正值霜繁季至,水流哗哗不绝,砸在寒潭中雷霆作响。

依旧是鸟在笼中,人立笼前。

鹥鸟跪坐在冰凉潮湿的石板上,死死抓住笼杆,被槐木阴气蚀得满手鲜血淋漓也不肯放开。梵子敬站在她笼前,左看看她,右看看她,最后折扇一敲掌心,吊儿郎当地摇了摇头。

“你这又是何苦呢”梵子敬叹惋。“心里委屈就自己伤害自己,做给谁看夜二少说不要你了,那定是不会再要你了,你以为这狼狈样子,能值谁几个铜板的同情”

“夜小二不会不要我!”鹥鸟执拗地瞪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梵子敬感到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一双狐狸眼睛弯弯地笑着。“你不是还有所期盼,而是在习惯性的依赖他。他像是你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松手你就得淹死了,所以无论你信不信他卖了你,你都不会放弃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叹息着摇头:“真可怜啊……与其在夜二少有没有出卖你的问题上死咬不放,不如想想他为何要卖你。你若是值得他留下,又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语罢,他转了身,缓步跺出洞口的水帘,修长身形转瞬只剩模糊的虚影。

鹥鸟终于没有再叫嚣。她抓着笼杆愣愣看着梵子敬的背影,过了半晌,才茫然无措地收回手缩进角落里,抱着膝盖窝成一团。

……是啊,夜小二怎么会卖她呢

这怎么会呢

是嫌她聒噪了,还是怪她不听话,亦或是,真的收了风宪司大笔的酬金

她想起自己最初自己能够留藏在夜家,可不就是因为风宪司的追捕么。如今她却又被夜小二卖给了风宪司。故事兜兜转转不过回到起点,有什么可怨怼为什么要不甘,又为什么要委屈呢

是为了夜浅冥一再的纵容么为了他许过的美好的虚誓么亦或是为了更多,为了那样不再需要辗转流离四处奔逃的日子……为了更多……

不曾得到过的东西,不会强求;可曾经得到了最好的一切再失去,却会使人心生怨恨。

拥有的感觉太美好,以至于她完全忘记了,那本不是属于她的东西。

“夜浅冥……”鹥鸟,楚静渊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声音飘散如同叹息。“夜……浅冥……”

在这冰凉潮湿的溶洞里,她终于要被逼着接受她被抛弃的事实。

梵子敬在逼她,槐木阴气在逼她,冰凉湿滑的石板也在逼她。

“夜浅冥……”

你欺我,你弃我。

我本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我愿意放下贵为神使的出身讨你欢心,我愿为你背井离乡不归鹥群,我甚至愿意为你持弓引弦,与风宪司死战到底。

可你弃我。

我哪曾负你,你竟这般待我!

“夜浅冥——!!!”

原来曾经柔软懵懂的喜欢不是最强的力量,只有歇斯底里的愤怒与怨恨,才终于使她陷入疯狂。

溶洞外。

梵子敬刚踏出瀑布,家丁便迎了上来,替他披上了斗篷。

梵子敬低头看了自己一身淋漓的山泉水,不甚在意地拍拍袍子,仿佛这一身水是他两巴掌能拍得掉的。他回头看了瀑布的方向一样,随口对家丁吩咐:“我走后,鹥鸟的三餐你照常……”

“夜浅冥——!!!”

梵子敬:“……哦豁。”

梵子敬断去自己的话头,转身看着那一川飞泻的瀑布。伴随着鹥鸟穿云裂石的尖叫声,瀑布上蒸腾起一层浓郁的白雾,覆在水面上翻滚。

梵子敬终于收起了他那副万年不变的狡黠笑脸,面无表情地大喝一声:“退!”旋即率先朝河流下游冲去。他的一干家丁不明所以,但听从命令,也跟着他朝山下奔去。

白雾弥漫开,淹没了大片的树林。浓密的白雾中仿佛有光芒隐现。

河面竟熊熊燃烧起来。

携卷着怒焰的白雾四处蔓延,所到之处树木炭焚、磐石崩摧,一片生灵涂炭的惨烈景象。山林中的走兽虫豸都吓得抱头鼠窜,纷纷朝山下奔逃去。

唯有禽鸟不同。

烈火惊起千山飞鸟。数以亿万计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从山林里起飞,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掩盖了天空。它们离开了枝头、离开了巢穴,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投身入烈火中。叽叽喳喳的鸟鸣与噼啪火爆声震耳欲聋,但鸟儿们仿佛无所畏惧,在大火的焦灼味中奋不顾身地冲向烈焰的源头。

仿佛一场盛大隆重的献祭。

梵子敬停在近山脚处的一片湖泊边上,回望身后的山峰。仍然有不计其数的飞鸟在朝他看去的方向飞扑而去,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梵子敬面色凝重,他看着这壮烈得惊心动魄的场景许久,嘴里喃喃吐出四个字。

“……百鸟朝凤。”

《楚谐》文曰:九嶷之山有鸟,飞蔽一乡,五彩曰鹥,七彩曰凤。凤飞,群鸟以万数从。

浊浪排空,孤舟茕影。

雨终于下起来了,如倾如泼,江天灰蒙蒙的一色。茫茫河涛中,白衣青年独立舟头,只身独面覆压而来的千军万马。

立在众羿首位的海东青抬起手,宽厚的手掌做了一个虚压的手势。

成百上千的羿官张弓搭弦,寒光凛凛的箭镞瞄准了河中孤傲的青年。可夜浅冥只是笑,湿透的衣衫墨发也不能使他狼狈,反勾勒他无畏风雨的傲骨。他毫无惧意地昂首直视太羿海东青,目光中的轻蔑与高傲更让海东青怒火滔天。

“风宪司,海东青,朝廷的鹰犬。”他说,“我不惧死,我在九泉之下等着你们。”

海东青手掌狠狠下挥。

“杀!”

瓢泼大雨中,万箭齐发。

九嶷山上,山火将熄。

鹥鸟,或者该称她为凤凰楚静渊,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出了瀑布之后的水帘洞。可这水帘洞也不该被称为水帘洞了,瀑布已然干涸,只还剩一股股涓涓细流从石缝中漏出,溅在干裂的河床上腾起滋滋的白雾。

槐木笼被烧毁,瀑布被蒸干,九嶷山林化为寸草不生的荒野。

楚静渊拖着背后七彩斑斓的凰翎,一步一步朝外走着。走得很慢,却很坚定。诚然,刚刚蜕变为凰的她虚弱极了,可她有几乎深刻入骨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往前走去。

但是她在洞口停下了脚步。

有人将一件东西丢在她脚下。那东西细长而轻薄,本拦不住她,可她偏偏因为这样东西止住了脚步。

那是一把长弓。她曾爱不释手的雷骨破魔弓。

楚静渊抬起头,失去焦距的瞳孔缓慢地转动一周,轻轻颤动。映在她无神的双眼里的,是梵子敬。

“夜浅冥在哪里?”于是她问。

梵子敬不答她所问,径自说:“这把雷骨破魔弓是夜二少让我保管的,他要我在你成年后交给你。”

“我问你,”楚静渊字句清晰地重申。“夜浅冥在哪里?”

“实际上不仅仅是风宪司在搜寻鹥鸟,妖魔也在搜寻鹥鸟。”梵子敬依然答非所问,笑眯眯地看她。“风宪司找鹥鸟,是为了杀鸡取卵,用鹥鸟内丹炼化火魂,可妖魔寻找鹥鸟,却是要杀了以绝后患的。风宪司闹得满城风雨鸡飞狗跳,妖魔所过之处……却是生灵涂炭啊。”

“夜家二少去江南濯心园制弓之时,妖魔得到鹥鸟出现的线索,血洗了西京夜家。夜家上下百余口人,无一生还。夜二少闻讯,遣散濯心园夜家下仆,嘱托我携鹥鸟去九嶷山避难。而他自己,独自带着鹥鸟的内丹诱开追击的妖魔与风宪司羿官,如今不知所踪。”

“小家雀儿,”梵子敬缓缓收了笑,面无表情地说。“夜浅冥不曾负你。他因你家破人亡,甚至也许要为你而死。”

楚静渊终于没有再追问。她愣愣地看着梵子敬,良久,低下头看着地上牙白的雷纹长弓,慢慢地、慢慢地跪下,捡起了那把长弓。

长弓弓身温润熨帖,十分趁手。楚静渊将雷骨破魔弓抱在怀里,低头沉默了许久,终于呜咽起来。

她此时才明白,梵子敬在濯心园里那一句“世态炎凉”,竟不只是说给她听的。

呜咽变成了啜泣,啜泣变成哭泣,哭泣变成嚎啕大哭。

梵子敬低头默然看着跪在地上抱着长弓歇斯底里痛哭的楚静渊,良久,后退一步,深深俯身拜揖。

“祝融保佑,参见凰使。”

九州历四百六十一年,八月上庚日,大雨倾盆。夜家二少被风宪司诸羿围杀,万箭穿心坠河溺毙。

同日,九嶷山鹥鸟碎丹升凰,色被七彩,百鸟来朝。

同年年尾,河水决堤,汹涌泛滥,受灾户数以千记。

九州历四百六十二年。妖魔全面入侵华朝,华帝为挽狂澜招揽贤才,举办太羿大试。大试中,箭术超群的神秘少女从天而降,手持雷骨破魔弓,一箭射杀太羿海东青,随后力敌群雄,战无不胜。圣上大赏其才,官封羿首。

当是之时,天地变色,乾坤俯首。

“吾乃九嶷之山七彩凤凰,南荒图腾,祝融神使。”少女凌空而立,背上一双烈焰巨翅飞蔽九穹,衣发飒飒临风,眼中赤金火光似熔岩灼灼。“唯吾能将群英,退敌千里、箭杀万魔,尔等从是不从!”

九州历四百六十四年。历经两载征战,新任太羿凰使楚静渊率众羿击退西沙妖魔,独力重创魔首饕餮,还得天下盛世平安。经此一役,华朝妖魔两败俱伤,凰使楚静渊扬名四海,威震八方。

同年年底,水患愈烈,民不聊生。隶属华朝的南方夏族子民借灾发难,以少族长梵子敬为首,率兵攻入华朝腹地。华朝久战疲弊,匆忙迎战,谁料风宪司之首凰使楚静渊策反三千羿官,领众羿投奔夏族,予以华朝重创。

九州历四百六十九年。五年旷日持久的战争后,华朝因□□苛税尽失民心,加之水患不断,后继无力,终归兵败于夏。新朝建立,百废待兴。风宪司改制,称逐日司,兼取“羿射九日”与“夸父逐日”之意。羿首楚静渊官拜太侯,位极人臣,权同亲王。

九州历四百七十年。持续九年之久的河水水患终于稍歇,传言时有渔民横渡河水时见浊涛之中白光隐现,一名白发异瞳的青年男子涉浪而出,人身龙尾,俊美如神明。

《抱朴子·释鬼》云:冰夷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为河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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