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无言(1 / 1)
“你误会了。我和雨霁王爷只是因为有共同的目标罢了。”顾朝懠看着孟极望,一字一顿的说。
“奴知道,你和王爷是一样的人。你们都压抑自己的感情,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到最后,还不是把对方埋在心底里,爱的死去活来的。”
顾朝懠听着她这话心里不痛快,总觉得哪里别扭:“极望姑娘若是这般体恤雨霁王,处处为雨霁王思虑周全,何不与雨霁王喜结连理,如此便可日日照看了。”
“奴和王爷早就说好了,王爷知道奴的一番心意便够了,奴不奢求能嫁给王爷。”
“怎么?”
“当年贞婕妤曾经被宫中小人陷害,被关了起来,皇后随意找了个由头,要挖贞婕妤的眼睛。王爷四处求人无门,找到了奴,奴在舞馆卖艺,有些积蓄,都给了他,可还是不够。奴瞒着他,找了花街一家青楼,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又凑了凑,给了他。王爷当时知道了,差点把他那随身玉佩都给砸了,说奴怎么这么傻,说奴不值得。可奴的命都是王爷的,这点算什么。可是如此一来我便再也嫁不入皇家了。”
“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
“没有什么。奴知王爷待极望只是君子之情,奴也不愿奢求。奴只期望能享受到奴享受不到的福分的人,可以好好珍惜罢了。”
“你从何而知雨霁王便倾心于我?”
“奴和雨霁王相识八年,奴懂。奴不是要和朝懠公主争抢王爷的心,奴也知道抢不过。朝懠公主,若有朝一日,你和王爷不得不拔剑相向,也请记得奴今日一番话。王爷,是吃过苦的人。”
“我觉得,你们王爷吃过的苦,不一定有我吃过的多。我自小便没了父亲母亲,服侍杀父仇人的女儿服侍了这么多年,该是我的东西我没有得到分毫。”顾朝懠听到孟极望的话,心中大是不悦。
“朝懠公主是有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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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在做什么?”斟寻绛的腿刚好利索,早就耐不住躺在床上的无趣,拄着拐杖下床四处走动,来到了斟寻澈的房间里。
斟寻澈见斟寻绛走进来,不动声色的用书盖住了桌子上的信。
“弟弟,你快躺下吧,好生休养,等彻底好了再起来走动。”
“我无聊啊。最近风声紧,可是我好像什么都不能做。”腿摔了,也不能像原来那样每日都去看望顾朝懠了,斟寻绛自然是有些烦闷。他继续说道:“哥哥你整日为摄政王出谋划策,可是我呢,我就呆在家里,感觉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能把伤养好,就是最大的帮忙了。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怎会想着偷一罐杜康客栈的酒便爬了树呢?还好我与老板有些交情,替你拦了下来,不然这要传出去,你让斟寻府的脸面往哪搁?”
“好了我知道了,哥哥,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国家有难,我也想出一份力。”斟寻绛看着斟寻澈,目光炯炯,不像是在开玩笑。
斟寻澈看他似乎真的是想要帮忙,思索了一下说道:“好吧。如今的确需要人手,你帮我进宫,我求平波王给你个差事,多在皇帝陛下御前呆着些,帮平波王传些话,再顺便照料陛下吧。”
“这算什么差事,我又不是小丫鬟。”
“怎么不算差事了?传递军情这种事情是大事,让你做是信任你,且多在御前呆着也可知道皇帝的想法,对我们斟寻府没有坏处,你要留意着点,留神听皇帝的动向,而且你上次逃婚,是不是还没有到皇帝陛下面前去亲自谢罪?如此便将功赎过吧。”斟寻澈有些不耐烦,连哄带骗把斟寻绛赶了出去,又拿出了刚刚被盖起来的信纸。
崭新的信纸上,斟寻澈自己娟秀:“江舟吾兄:临行送别,未能亲到场,心中甚是遗憾,在此聊表歉意。此一别山高水远,千难万险,江舟兄切要多加郑重。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此信虽不算家书,但愚弟也算是故人,可略解江舟兄烦忧。
江舟兄,世事变幻,无人能料,愚弟自感乏力,不可掌控自心。江舟兄曾许愚弟以真心,愚弟愚钝,不知其珍惜,弃之如敝履。如今思虑一年,胸中焦灼,难以入眠,每每见兄,皆心如刀割。直至前日江舟兄率兵出征,愚弟才恍然大悟:江舟兄所感之一分一毫,愚弟皆为相同。
愚弟此信,与其说是为聊解江舟兄烦思,不如说是为解愚弟自己心结罢了。愚弟不才,双目混沌,竟不知江舟兄一往情深,更不知自己已深陷其中。愚弟只期,此信能安然入江舟兄之手,能安然传愚弟不敢当面所说之语。
可是,江舟兄,世人语寒,强大如江舟兄亦无法承受,且世俗不可逆,即便愚弟有心,也依旧是无力。此信亦是别离信。人生百年,相逢即是前世缘,愚弟不敢不信,也不敢违背缘分,斗胆将真心告知。可毕竟凭我与江舟兄之力难逆世俗,更难逆摄政王或陛下之命。摄政王不日或指婚于我,江舟兄乘胜归来后也定可得一门好亲事,从此便相忘于江湖,铭记于心底罢。
能与江舟兄相识相知,能将此真心告知,愚弟,已是无憾了。”
斟寻澈仔仔细细将这封信看了许多遍,轻手轻脚套上信封,仔细封好,署上自己的名字,换好衣服,出门去寄走了这封信。
斟寻澈站在大街边上,看送信的快马一匹一匹奔驰远去,看了不知有多久,直至华灯初上,他才好似回过神来似的,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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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余后。
“将军,还有五十里便是东境了,天色已晚,今晚就在这扎营吧。”副将连城从前方探路回来,报告道。
顾江舟思忖了一下,看了看身后连日赶路疲劳不堪的将士,吩咐道:“好,我看将士们也累了,明天需打起十二分精神,今夜务必让他们休息好,为明天做好准备!”
“是!”连城领命退下了。
顾江舟翻身下马,也有些疲累,帐篷支好后,便来到帐中休息。
“将军。”
“进。”顾江舟头也不抬,自顾自擦拭着自己的银蛇。
“将军,淄南城的来信。”
“是平波王府发来的吗?”顾江舟依旧没有抬头。
“回将军,是斟寻府斟寻澈发的。”
“哐当”一声,银蛇掉在地上,在地上弹了几下之后又发出了刺耳的噪声后,才安静下来。
顾江舟的手依旧维持着擦拭钢铁剑的姿势,好像全然不知自己的剑已经掉落在地上。
“将军?。。。”送信使小心翼翼的问。
“放在桌子上,你出去罢。”
送信使离开很久后,顾江舟才缓缓捡起地上掉落的钢铁剑,插回剑鞘里,几次想拿起桌子上的信,却又都收回了手。
过了半个时辰,他才下定决心了一般,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向那封信,似乎斟寻澈此时就在他眼前一样。
最后,他看完了这封信,轻轻的将他放回了桌子上。
顾江舟开始压抑的哭泣,他本就是个不轻易外露感情的人,在外人眼里只知道他是冷血的,是不易靠近的,可只有斟寻澈才是他的软肋。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把头埋进腿里,整个背部都在不住的颤抖。
这将近二十年来,他虽享尽荣华富贵,却也尝遍了孤独痛苦的滋味。
二十年,才有一个懂自己的人。才有一个可以依偎着取暖的人。
只是这个人看的比自己清楚,他知道世俗无法容纳这样的感情,更何况他们还是天潢贵胄,根本不可能。也许,只有在父亲的目的达成后,自己继位后,才可以一点点改变现状吧。
这不也是他,一开始的初衷吗?
他恨自己不能为什么飞回淄南城去,不能快马加鞭奔向斟寻府,不能看着他,就看着他就好。
过了许久,顾江舟才抬起头,又拿起了那封信,带着一丝笑容。
可是几乎是同时,顾江舟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外面,为什么这么安静?
安静到可以说是死寂。只有风吹动火把的嘶嘶声。忙碌着安营扎寨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没了声音。
顾江舟像豹子一样起身,没有走帐门,而是直接从帐篷上开了个口飞身而出,果然撞倒几层悄声围着帐篷的人,一时间造成了不少混乱。
顾江舟大致看了一眼,他的军队死的死,控制的被控制,副将连城身首异处,几乎每个帐子前都有血迹,他心中暗骂,是处浑身解数想要夺马而去。
顾江舟一身功夫了得,凡他所到之处定是血光四射无人可挡,眼见他便要杀出重围,一直骑在马上观望的人飞身下马冲了过来,此人造诣也是极高,顾江舟和他过了招,又有旁边小兵的帮衬,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剑便被打落在地上,而对方使剑的左手也把剑抵在了他的喉咙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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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南城。
“报————”
“报————”
“报————我军夜遭突袭,将军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