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异类(1 / 1)
“江舟兄。。。此话何意?”斟寻澈紧紧盯住顾江舟,眉头紧皱,吃惊的像是看到顾江舟长了六只眼睛。
顾江舟默默扫了一眼他的表情,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斟寻澈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松懈了下来,可是眼睛依旧锁在顾江舟身上。顾江舟默默叹了口气,将手抬起来,而此时斟寻澈却如临大敌一般,一个闪身后退,躲到了离顾江舟很远的地方。顾江舟愣了愣,苦笑了下,端起了面前的那杯子,细细摩()擦着。
“这是澈最后一次,为我斟茶了吧?”他说着微微笑了笑,转头看向斟寻澈,后者正全神戒备,眼角时不时扫向顾江舟的“银蛇”。顾江舟眼里弥漫起哀伤的大雾,凝视着斟寻澈。
“承方世子想必是累了,不如在下差人送您回府如何?”斟寻澈隔了些时候又开口,却是冷冰冰的语气,又带着些惊慌。
“这些日子,总该没有盗贼惹到你了吧,影子里的人,替我把你保护的很好。”顾江舟眼里的雾更浓了,像是要飘散出来,他看尽斟寻澈的眼睛,“可是,我这练骑射,挥刀舞剑的手,怎么可以用来保护一个人呢。”顾江舟低下头,摊开双手。
这双手上密密麻麻布满老茧和伤疤,刚愈合的,久远的,一道一道斑驳把这双修长的手竟割裂的有些可怖,透过这双手,仿佛就看到了这么多年来顾江舟日日练习从不懈怠的身影。
顾江舟轻轻握上了拳。
“澈,这么多年情谊,你能不能,为了我,试一试?”顾江舟就那样盯着自己的双拳,像是不敢看斟寻澈,此时这个蜷缩在一起的哀伤的顾江舟,和那日狂风中舞剑的顾江舟相比,简直不像是同一人。
“承方世子,在下乃皇帝指婚,且爷爷也指望我传宗接代。。。”
“我没有要求你不娶她!”顾江舟猛地抬起头,却又瞬间垂了下去。“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我,试一试。成或者不成,你都可以继续你原有的生活。。。”
“承方世子将在下当作什么?您豢养的一只鸟不成?!在下不适,先告辞了!”斟寻澈似是被激怒,起身便要走。
“等等!”顾江舟追了上去,伸出手便拉住了他的小臂,往回一扯就扯到了自己面前。
“承方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御鹤楼内人来人往,还请承方世子自重!”斟寻澈挣扎着,可他一介书生,哪里挣的过顾江舟。顾江舟紧紧箍着他,想把他的头埋到自己胸口。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顾江舟呢喃着,像是在请求,脆弱的好像那日被他捏在手里的斟寻绛。
“承方世子!在下并无龙阳之怪癖,还望承方世子另择他人!若承方世子愿此时放在下回府,在下愿继续为平波王府效力,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斟寻澈还在继续挣扎着,却无济于事。
“难道澈你看重的,只是与我平波王府的相互利用的关系吗?难道我于你而言,也什么都不是,只是与平波王府联系的媒介吗?只是你一步一步揽权的工具吗?”顾江舟稍稍放开了他,眼里的大雾,像是要化成水。
“唰”的一声,斟寻澈趁此间隙拔()出了顾江舟腰间的“银蛇”,架在顾江舟的脖子上。
“还望承方世子切莫强人所难,放在下离去,便不会有人受伤!”斟寻澈的手微微颤抖着,透露着恐惧,却依旧坚定的一动不动。
“澈。。。你真的如此不在意我吗?”顾江舟稍稍上前,想再一次搂住斟寻澈,可斟寻澈却立刻将银蛇往顾江舟的颈部靠()了()靠,银蛇锋利无比,一条血线从顾江舟的颈部流了出来,不一会就沾红了衣襟。
斟寻澈倒吸了一口气,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剑如此之快,他有些歉意,可是又更是好像得到了防身的武器,依旧是没有收回手。
“你的剑,我不会挡。”可是顾江舟并没有理会越流越多的鲜血,依旧是望着斟寻澈的眼睛。
可是下一刻,斟寻澈便拿起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下不愿折辱自身,还望承方世子放我离去!”顾江舟刚想上前将“银蛇”抢下来,斟寻澈就把剑往自己颈部挪了挪,这可吓坏了顾江舟,他急忙往回退了几步。
“澈,你不要乱来!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顾江舟的眼里闪着关切,又想靠近,可又不敢伤害他。
“那就放我走。”
“好好好,澈你先把剑放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斟寻澈看着顾江舟,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房门口,将“银蛇”狠狠的摔在地上,扭头便跑开了。不一会,顾江舟便听到了楼下斟寻澈坐上了轿子的声音。
“澈,你也是这样吗?只是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便转瞬之间如此绝情吗?还是你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装的。。。”顾江舟颓然拾起“银蛇”,站在窗口,血已染红半个身子,可他依旧站的笔直,直到斟寻澈的轿子消失在街角,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才承()受()不()住,坐在了地上。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阿星快步走了进来,不敢多言,只是将顾江舟也扶上了自家的轿子。
“客官往里走啊,我们家的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
“客官,客官快来陪我一会啊,今晚儿我就等着您呢!”
无数轿子从懿暖阁门口经过,却没有一个停留下来。飞霜抹着浓妆,百无聊赖的靠在门口,已经放弃了揽客,只想着今日妈妈可以早日放她去休息,省得她在屋外丢人现眼,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可是转念她又想起了弟妹和爹娘,便又挺了挺身子,强打起精神,揽客起来。
“官人老爷们,今日花好月圆,何不进来与小女子一叙?小女子今日,可是寂寞着呢!”
远处一坐轿子摇摇晃晃走近,飞霜眼看着觉着有些眼熟,不愿放弃这个揽客的机会,便走上前去,招着手尖声道:
“哟,这是哪家的老爷?可否进我这懿暖阁陪我坐一坐?”
轿子悠悠停了下来,飞霜仔细瞧着,里面的人却怎么也不见下来。
“客官是嫌弃小女子不好看,便嫌弃了?轿子里看的不清楚,何不下来,就着懿暖阁的蜡烛看个仔细?”飞霜继续说着,想为自己揽一桩生意。
轿子里一个人缓缓走了下来,像是刚刚受到惊吓,面容还有些发白,他慢慢走到飞霜跟前,艰难开口道:
“带我进去。”
飞霜转身笑着把这人往里面带,突然想起了他是谁。
斟寻府斟寻既明太师的长孙,斟寻澈。
飞霜的房间有些小,比不上那些大的青楼,可也被飞霜拾掇的还像个样子。只是浓重的香气熏的有些让人喘不过气,可斟寻澈却好像很享受这样的气味,一直大口吸气呼气。飞霜心里觉着奇怪,可她干的却是赔笑的活,只能笑着为斟寻澈倒酒。
“脱。”斟寻澈推开酒,冷冷的发话,却又好像心不在焉。
“。。。是。”飞霜虽不明白,觉着今日这斟寻少爷好像有些奇怪,却也只能照做。
斟寻澈从御鹤楼出来之后心乱如麻,却也不敢回家让家里下人和爷爷看出有什么异样,只让家丁载着在这淄南城里一圈一圈的转,在车上脑子一片空白,偶尔飘出点思绪,也不知道又转到了哪去。他整个人都是飘忽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怎么,转着转着,就转到了莳花坊来。他刚没想到顾江舟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还在震惊之中,急切想找个女子来陪一陪,正好,便碰上了飞霜。
飞霜这时候已经打理好自己,坐在床上。
“官人。”飞霜尽可能用柔媚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这些天在懿暖阁,她也算是受尽屈辱,可还是只能强颜欢笑,无能为力。如今见到旧人,一向有礼的斟寻澈却并没有认出自己,她才更觉着自己,已经堕落到了尽头。
斟寻澈却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直勾勾的不知道看向哪。
“官人?”飞霜觉着有些蹊跷,便走下了床,手搭上斟寻澈的肩膀,却一下被斟寻澈甩开。
“我不行。”斟寻澈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恐。
“这。。。官人切莫心急,容小女子陪官人先聊聊天,喝点儿酒,如何?”飞霜心里奇怪,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安抚斟寻澈。
“我不行。”斟寻澈脸上惊恐更甚,丢下些银两,丢了魂似的跑了。
飞霜见此也没再坚持喊他,默默把钱藏了起来,先暂且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继续迎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