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方唱罢(1 / 1)
“赵公公,赵公公留步。”刚结束早朝上的君前奏对的平波王喊住了魏恒的徒弟赵公公。
“平波王爷。”赵公公对着平波王深深一揖。
“赵公公,本王是有一事想相求于赵公公啊。”平波王微笑着,扶起赵公公。
“王爷可别折煞了奴才,王爷请说。”
“赵公公莫客气。本王想向赵公公询问一下,陛下身体的近况。陛下是本王的国君,更是本王的兄长。本王见陛下适才似是有些神思倦怠,不知为何,还想请教公公一二。”
“陛下最近身体。。。嘿嘿。”
平波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锦袋:“公公请讲。”
赵公公看了看四下无人,把锦袋收回衣服里,又揖了一揖,这才慢慢说:
“陛下最近,身体大不如前喽。”
“此话怎讲?”
“陛下虽比王爷您大不了几岁,可不似王爷奔波反而身子硬朗不见岁月痕迹啊,陛下在宫中久了,年纪不小,可这宫中新人却多。。。嘿嘿。”
“本王明白了。陛下乃一国之君,如此不注意自己的身子,这该如何是好?”
“陛下早已请了御医,开了方子,虽说在这房事方面嘛,龙威不减,可这底子啊,眼见是空啦。”赵公公拿腔拿调,用奇怪的语气叙述着。
“这可怎生是好,陛下乃一国之君,总不能置这江山社稷于不顾啊,”平波王装出担忧的样子,来回走了几步,像是突然想着什么似的,“不知赵公公,可否将陛下开的方子给本王寻一份来?本王想借着这方子,再为陛下寻一高明医者,使陛下龙体康健。”
“好说,好说。”
“只是。。。”平波王又掏出一个大些的锦袋,塞到赵公公手里,“陛下素来不喜朝臣多事,可身为臣弟,本王总不忍心见陛下身体抱恙,但又怕陛下知道了怪罪,这事,还请赵公公,切莫声张啊。”
“得嘞王爷,明儿个这时候,你交代的事儿,一准办到!”
“如此,本王多谢赵公公了。”两人又客气了一番后,一个向着御医院,一个向着皇城门,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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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懠公主这神思不宁的样子,想必是因为斟寻少爷吧。”赫连长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顾朝懠房中,向正在看着窗外沉思的顾朝懠发问。
是了,虽然顾朝懠心怀大志,可初次接触男女之情她也有些慌乱。毕竟,说到底,她只是个将将年过十四的孩子而已。昨日顾朝懠的的确确是慌乱了。她看着斟寻绛,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哑了半天才说出一串不知所谓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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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寻少爷。。。斟寻少爷这可叫奴婢如何是好,奴婢。。。奴婢受用不起。。。这。。。芸蔚公主又该怎么办啊。。。少爷这。。。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尚未满十六啊。。。少爷。。。”
当顾朝懠终于抬起头的时候,斟寻绛已经不在那里了。而雨,终于滂沱而下。空空荡荡的外墙,被大雨冲刷着,像失去了应有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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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寻绛待我不半分私心,我却处处隐瞒,虽心有愧疚,也无法了。”顾朝懠并没有回头,轻轻的说。
“朝懠公主所言甚是,公主之境地的确不可为情所累。”
“嗯。”
“不过。。。他那个哥哥,倒是有趣。”
“斟寻澈?他怎么了?”
“前几日他去杜康客栈问忧,问是否有人知道他儿时旧事,似是与斟寻既明和他母亲关系不是很近。”
“这便怪了,斟寻澈是有才之人,皇帝也欣赏,早就特意指了朝中重臣女儿为妻的。”
“是了。公主可记得,前些年七夕,顾烟罗和斟寻澈曾有过一面之缘,而顾江舟,好像也不似平常,与那两兄弟走的很近。”
“你是说,我们一直在查的与顾江舟龙阳之好的那一人,是斟寻澈?可这与他儿时旧事有何相关?”
“朝懠公主切勿妄下结论,斟寻澈并无半分龙阳之好,而儿时旧事,也可能是另外事出有因。”
“所以你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公主,飞霜走了,公主便可为我行些事了吧?”
“你说吧。”
“顾烟罗和顾江舟积怨已久,顾烟罗却胆小柔弱,还望公主,再帮在下添一把火。”
“那也还望王爷的各方势力动用动用,多得些消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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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未停,顾江舟却未偷懒,依旧在院子中练习着。
然而今日的顾江舟,好像却没了往日的凌厉。他的冰冷好像被雨冲刷干净,握着“银蛇”,而今日的“银蛇”显得十分柔软,被弯曲成波浪状,在雨中穿梭。顾江舟身形翻动,大开大落,弓步平抹、弓步左撩、弓步下劈、虚步架剑、转身云剑。。。今日的顾江舟动作极快,招式更加流畅,好像雨中一道来往的幻影,整个人都融入了雨幕之中。
顾江舟的这套“切雨”是专门为对付苦练硬功的对手而作,舞这套剑法时,需将自己的手和自己的剑化为水,一股一股的渗透敌人,找出弱点后方一招制敌。
顾江舟站定。阿星赶忙为顾江舟撑上伞。
“阿星,顾烟罗府里那飞霜真是因为年龄到了出府吗?”
“回少爷,好像是的。”
“我妹妹这点小把戏,倒真把你骗住了。飞霜过了出府年纪这么久,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我打了顾烟罗后出?”
阿星不敢说话,他知道顾江舟有自己的打算。
“阿星,告诉影子里的人,找到她,做了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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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南城莳花坊东南角,一家名为懿暖阁的小青楼廊下,飞霜依旧背着她的小包袱,衣衫湿透,裙边沾了泥,额发紧紧贴在脸上,水顺着头发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飞霜竟有些睁不开眼。她在门口徘徊了许久了,犹豫着,终于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店里一副妈妈样子的女人开开门,满脸笑容:
“姑娘可算是决定了?妹妹们和我在楼上都打半天赌了,妹妹这可算是敲门了”,说着冲里喊,“妹妹!这二两银子待会别忘了给我!”接着把飞霜往里一搂:“妹妹快些进来,外头雨大着呢,仔细身子!”
飞霜木讷的跟着妈妈,原来自己费了这么久决定的东西,在她们眼里,也不过只值二两银子而已。
“妹妹今年多大?”妈妈把她按在椅子上,又接过她的包袱,熟练的给她倒了杯水。
“过了十七。”
“年纪倒是有些大了,以前可曾和男人同睡过?”
“没。。。”飞霜低下头,默默的看着茶杯里倒映出的自己。
“挺好挺好,妹妹你别拘束,我们这啊,好多和你一样的姑娘呢。这世道难,大家就相互帮扶着,在这也有个伴,还不愁闲着,你说是不是?”不待飞霜回答,妈妈便接着说:“妹妹好生歇着,我收拾间屋子出来,再给你拿张契来,妹妹签了,就是一家人了。”
“是。。。”
“妹妹可有名字?”
“飞霜。”
“妹妹这名字也太冷清了些,以后就改作夜莺吧,我去了,妹妹好生等着。”
她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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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家贫,父母无奈之下只好把她当作娃娃亲许给邻村一户小有钱财的人家。可不过多久那家儿子便死了,飞霜父母本以为这婚事就这样过去了,谁承想那家的老爷却要娶她回家,这飞霜父母怎可答应,不料那家人便诬告飞霜一家贪了彩礼却不愿嫁,飞霜和一家子只好逃到淄南城郊外的庄子里。山穷水尽了,弟弟身体弱,妹妹还在嗷嗷待哺,父母只有第二次卖了飞霜,当平波王府把飞霜买去的时候,飞霜父母是高兴的。他们觉着,这么大一个王府,飞霜若有朝一日出头了,他们一家子的苦日子也就完了。
可是。
她是不敢回家的,多年未见,她不敢知道父母如今已苍老成什么模样,不知道弟妹可否认得自己,只知道最近的一封家书里说,弟弟的病落下了病根仍未好全,而妹妹的女工已经比娘做的还好了。她不敢就这样去见他们,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更失去了支撑起这个贫困的家的她。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埋怨踏雪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怎样才能继续补贴家用。
兜兜转转,她在淄南城转了一圈,有的铺子嫌弃她是个姑娘,有的府邸嫌弃她年纪已大,最后,她只能来到这里。
飞霜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只隐隐约约知道,她这一辈子,恐怕就在今天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