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玲珑心难解谜题,七巧舌真伪谁知(1 / 1)
左师行只出去了一盏茶功夫便回来了。
姜黎立刻迎了上去:“如何,口信可已送到?”
左师行摇首。
“怎么,难道是没找到姓曹的?”
“娘子莫急啊,待为夫说完。”左师行在姜黎的瞪视之下,优哉游哉地呷了一口茶水,又装模作样地扭了扭肩膀,“哎呀哎呀,外面的风尘太大,酸死了,酸死了。”
“国师爷辛苦了,要不要我替你捏捏?”姜黎握拳的手指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来。
“咳、咳……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左师行清清嗓子,说书先生似的说道,“鄙人呢,是到了郡守府的。可是呢,那钦差大人却不在府内,只得无功而返。然后呢,鄙人又发现了,那郡守府啊,里里外外气氛都不对劲儿。鄙人呢就留了个心眼,在府外转了转,旁敲侧击地打听。结果呢,你猜打听到了什么?原来啊——那郡守府中呢——又死人了。”
被他一提一吊的说话方式急得不行的姜黎,听到最后一下子傻了眼:“又是死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左师行又慢慢悠悠地道:“说是府内的一个婢女,今日早些时候被发现尸首漂在荷花池里。”
“可跟素月姑娘的案子有关?”
“不晓得。”左师行道,“不过不论有没有关系,对驸马爷来说可都不是好事。”
姜黎疑惑:“为何?”
“驸马爷现在是什么身份?这可是越狱的逃犯啊!”左师行道:“你看啊,正是前一桩命案的凶嫌越狱逃脱之后,第二桩命案方才发生,旁人又会产生怎样的联想呢?岂不是自然而然地会认为是驸马爷脱逃后再度犯案?这嫌疑啊,可真是洗都洗不清了啊,你说谁还能够相信驸马爷是清白的呢,啧啧啧啧啧……”
姜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禁有些恼怒:“无人相信,就连国师爷你也不相信我吗?”
“嗯……郡守府婢女的命案发生的时候嘛,鄙人是跟驸马爷在一起的;至于最初的那桩嘛……嗯……”左师行若有所思地拖着长长的尾音,“鄙人相信驸马爷也不是那种贪图女色之人,只瞧驸马爷自个儿生的这张脸,也足够大多数时候拿来满足自己了。”
姜黎捏拳:“身为一个出家人,国师爷就不能有一句话不那么让人想揍你吗?”
“别打脸。”左师行一本正经地道。
姜黎总觉得……他其实在期待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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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诸位能够更加全面地了解发生的事情,权且让这时间倒退回两日之前。
且说那曹孟其在命案发生后,迫于无奈将姜黎拿了下狱,心知兹事体大,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府衙彻底调查此事并及时向自己报告。姜黎是否涉案,曹孟其并不清楚,也不敢大意。考虑到姜黎微服私访身份尚未表明,他还特意吩咐了不要任何人拷问之,以免坏事。
“曹大人,仵作将尸首带回去验了,详细的情形需等上一日才能呈报。”周尚全道,“您看这现在该要如何是好?”
曹孟其也蒙啊,他一个武将出身的,哪儿学过什么断狱之法?之所以要将案件的调查权利转到自己手中,无非是为了给姜黎的身份打掩护,真真正正调查案件还得要靠别人才成。
想来想去,曹孟其把身子一挺,道:“周大人……本侯倒是要问问大人,大人任职常怀郡守有多少年岁了?”
周尚全道:“回大人,下官已做了七个年头。”
“七年了……不短了啊。”曹孟其道,“这七年间可曾发生过人命案?”
“回大人,有的。下官查明真相后,已严惩凶手,以正法纪。”
“哦,周大人英明独断,如何得知凶手身份?”
周尚全眼珠子一转:“回大人,这断案呢,有人证、物证两个方面。物证呢,一呢就是让仵作勘验尸首,得出死者何时为何种凶器所害;二来是要检查陈尸之所,确认是否有凶徒遗留下来的痕迹。这人证嘛,便是将涉案之人一一叫来问话,采五听之法,辨其证词真伪。所谓五听,乃词、色、气、耳、目五者。一旦有人心中有鬼,必然词烦、色赧、气喘、耳失灵、目眊然,凡遇此,必为不直之人,便上刑,直到招认为止。”
“原来如此,倒是简单直白。”曹孟其道,“素月姑娘被害,这戏班子一干人等自然是重要的人证了,大人且将它们叫来,一一询问吧。”
周尚全吩咐下去,不多时,班主便带着一干生旦净末丑角,歪歪扭扭地跪在堂上。许是没见过这等场面,个个都身子发颤,不敢抬头视人。
曹孟其在军中训话习惯了,声色俱厉,更是吓得众人说不出话来。拖拖延延地,好容易才问出话来。
原来那位素月姑娘生得身段美妙,唱腔也好,名声在外,人自然有了傲气,开演前总在后台拉起布幔,就连班子里的人也见不到。因此,众人支支吾吾地,竟说不出来最后见到活生生的素月姑娘是在何时,只能确认当一行人来到郡守府的时候她还活着。
但是仵作也确认了素月姑娘尸首尚温,乃刚刚死去不久,因此这证言实际并没有祈祷什么作用。
曹孟其又问素月姑娘生前可有遭人记恨,戏班子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神情怪异。思及周尚全所谈“五听”之法,曹孟其晓得这其中必有内情,拍桌大喝威胁要用刑,这才把证词给吓了出来。
供词如下——
班主:“小人接了周大人的交代,今日未时要在府内献艺,因此午时刚过便领着人手来了。素月是和所有人一块来的,当时她还好好地活着,小人发誓!正在准备的时候,有人交代说大人正在赏花,演出要拖至未时三刻,小人便告诉了班子里的人,直到快开演时,迟迟不见素月身影,便叫了青崖和白鹿二人去叫她,谁知……小人虽然有些恼素月,但她是班子的顶梁柱,花旦一死,这戏哪儿还有人看啊?小人怎么可能啥了素月来自毁生意呢!”
青崖:“小人刚接近帐子,就见一道黑影啊,“刷”地钻入帐中,小人见事情不对,连忙冲进帐中,只见那凶徒已对素月下手,小人与之搏斗了一番,伤了那凶徒……大人!大人!小人还有话说!大人不妨去查白鹿!他曾向素月姑娘示好,被素月当众嘲讽癞□□想吃天鹅肉,定然怀恨在心!”
白鹿:“小人手脚快,早早地穿戴好了扮相,开始练活儿呢,班主就让小人去叫素月。素月化妆的地方用帐子隔着,小人和青崖先是在外面叫了两声,就见到一人浑身鲜血地从里面走出来,小人吓着了,也没敢拦他,等他走后进去一看,才发现素月竟然--小人是被素月拒绝了不假,但小人心中爱慕她,哪儿舍得杀她呢?倒是演青衣的新雨,她一直记恨素月踩在自己头上,肯定早就在找机会下杀手了!”
新雨:“民女与素月亲如姐妹,大人休要听信他人胡言啊……素月姐姐死了,我这个做妹妹的心中有多伤心,连哭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还能有人如此含血喷人,小女子这苦啊……
其余诸人所陈述,大同小异,无非加上些想当然,不提也罢。”
曹孟其听完戏班子众人的供词,想想事情毫无进展不由得恼怒,当务之急还是先让姜黎从中脱身,便亲自去大牢见人。
谁知见到的却是空落落的牢房,当场就掀了脸皮。
“周尚全!给我滚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回回回大人……下官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啊……”周尚全哭丧着一张脸,“下官失职,还请大人责罚……”
曹孟其心中到底还是清清明明的,晓得这会不是迁怒他人的时候,愤然挥袖:“还等什么?给本侯去找啊!”想想又加上一句,“若是找到了,不得动粗,把人好好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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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郡守府客房上闪过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影从敞开的窗户里跃入,不多时又蹿了出来,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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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桩命案,发生在谁也想不到的时候。
死去的那关婢子,曹孟其是有印象的,名字唤做竹香。事实上,素月命案当日,他还与竹香有过交流。
不光是戏班子成员,就连郡守府内的下人,只要可能见过素月姑娘的,都被叫来问了话。曹孟其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说过话的人,几天内还是会有印象的。因此,当那具尸首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死者口内溢出蟹沫,口鼻、双耳呈青紫之色,乃是落水后溺毙。”查看过尸首后,仵作道。
曹孟其端详着竹香的面容,那瞪裂的眼眶,张开的嘴唇,可是有话要说、有情要诉?只可惜她却将要说的全部带入了阴曹。
“周大人,依你看,这婢子的死会不会跟素月姑娘命案有关?”
“这个嘛……曹大人英明神武,自有决断,下官岂敢献丑……”
“大人有何考虑,不妨一说。”
周尚全立刻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依下官来看,素月姑娘含冤未雪,又添人命,说是巧合,未免过分。只怕这杀害婢女之凶手,与杀害素月姑娘的是同一人。至于这是谁嘛……恕下官直言,江护卫甫才从牢中脱逃,便有婢子惨遭杀害,实在让人不能不考虑二者之间的联系啊……”
曹孟其道:“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未免太早下定论,依本侯看,这婢子或许是意外落水也说不定。”
“大人说得极是,说得极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只是接连见到有人死亡,便想当然地认为都是凶杀了,还是大人思虑周全,下官惭愧,惭愧。”
“婢子究竟是怎样死的,还要靠查过才能知道。”曹孟其背过身去,“所有人都仔仔细细地检查岸边,一旦发现任何痕迹,立刻告知本侯。”
说句实话,两桩死亡时间距离如此之近,他在心中是断不相信其中会毫无联系的。
询问过几个与竹香交好的丫鬟后,曹孟其得知竹香不通水性,如此一来,任何人都有可能轻易将其推落水中,造成她的死亡。
若真是凶杀,倒实在是毫无难度啊……
曹孟其怀着郁闷的心情用了午膳,饭后接到报告,杀死竹香的凶手竟已查到了,曹孟其忙问:“那人在何处?”
“正在城中客栈住宿,已派了衙役去捉拿。”
曹孟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