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The Girl is Mine 她是我的(上)(1 / 1)
窗外是高楼四立,太阳已经西斜,我的办公室全都隐没在它们的阴影之中。
我咽了一口桌上的食物,寡淡无味,一如每天的工作晚餐,那是Diane帮我买的沙拉和咖啡。
是的,如果你还记得,那便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令我惊为天人的Diane。
但是,一天一天,她那如同拉丁裔超模般卷起的诱人深棕长发,渐渐地一点点展露出原本姜黄色的发根。而那小麦色的皮肤也在办公室幽暗的光线里,淡回了原本的苍白。
我看见过,她被凌晨的紧急电话惊醒后,昂贵的风衣下裹着的长得拖地的睡裤。
看见过,她未曾修饰过的面容下,乌青的眼敛和哭肿的眼窝。
也看见过,她在拖沓冗长,无疾而终的会议桌下,悄悄地褪下尖细的高跟鞋,那双伤痕累累的脚,与一整身高贵的套装就好像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人。
是的,很不幸,无论她多么努力,可依旧无法让她的生命,永远活在那光华夺目,星辉熠熠的第一印象里。
因为,在现实中,她只不过是一个助理,Michael多得数不清的助理中的一位,一个在午夜钟声响起前就必须要离场的灰姑娘....
我将视线拉回,打开电脑邮箱,读着堆积如山的邮件。
监管部门对Sxxx公司的调查还没有停止。标注着无数加紧重要字样的应对政策,每隔几个小时便被高层慌不择路地发出,满满地塞了整整一屏幕。我一封一封点开,逐字逐句地读去,再微笑着把它们全都删除。心中暗自嘲讽地衡量着,这前后矛盾,无头苍蝇般的说辞,对抗着势如山倒般的舆论又能有几分胜算。
在纷乱的邮件中,有一封,居然是Focaccia写给我的,她希望我将她推荐给Michael的私人医生做助理医师。好奇的双手不受控制地点开她的简历,牛津医学系硕士毕业,除了纽约第一医院,简历上满满地记录着她横跨慈善机构,非盈利组织,医院,药厂,等等的七八个闪烁耀眼的实习经历。
奖学金,Dean’s List,High first,与常青藤名校的交换计划...相信我,这是一封任何人看见都会眼红的简历。那些我在大学里,最羡慕的,嫉妒的,渴望的,求之不得,一切我已经拥有或者想要得到的,在她的实习和经历里,全都无一例外地挤在了这一张小小A4纸上。我再将目光移向她的个人资料,看见她出生年份的那一刻我震惊了,脑海里反复验算着数字,依旧全然不敢相信,她今年才仅仅19岁!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我的呼吸居然开始变得急促。这样资历简直可以称为天才少女,人品和医德也毋庸置疑,做区区助理医师更是足够...
可是,不行,我就是真心不想让她成为Michael的医生。我想了很久,才找出一个,“我不能把这个知道Gekko的事情,又来路不明的小姑娘放到Michael身边”这样蹩足的借口,去勉强说服自己不是因为私心做出的决定。
于是,我默默地关掉了邮件,转到了下一封....
这一封是我的律师发给我的,这是他第三次力谏我,不要再和Gekko提出离婚。在他看来,正是因为我前两次未听从他的意见,才导致原本几乎以意外结案的爆炸案被重新翻出,招来毫无必要的牢狱之灾。
在邮件的末尾,他还提及,如果我再执意在爆炸案的起诉时限之内,提交离婚申请,他将无法继续保证我的无罪辩护。
我愣愣地盯着电脑屏幕这短短几行字读了又读,直到屏幕都黯淡了下来,绝望的恐惧才抵达我的脑海。
什么意思?起诉时限?那是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那在离婚之前,我和Michael又该怎么办,难道一直像这几个月这般刻意回避,东躲西藏?这一切简直不可理喻,我究竟还要等多久?
愤然起身,却不料一不小心带倒了桌上的咖啡,一瞬间黑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桌上,地上,文件,衣裙....染得到处都是。我更加恼怒,手忙脚乱拿着大叠纸巾,对着那黑色的咖啡液体,毫无章法地四处围追堵截。
就在这时,原本幽暗的电脑忽然亮了起来。那是一封来自他的新邮件,静静地躺在邮箱之内。我顾不上满屏的咖啡污迹,慌忙点开,那是他邀请我去看明天的彩排。他说他专门排了一首歌给我,他还说...我会喜欢的....
我一连看了几遍,竟有点呆在了那里,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天已经全黑了,抬头,刚巧看见每晚路灯亮起的时刻。
华灯初上,处处尽是灯火阑珊....
而湿漉漉的键盘之上,依旧是那肆意流淌的暗黑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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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试图穿回,第一次遇见他时的那一套的衬衣去看他的彩排。可是不行了,我躲在狭窄的衣帽间里,拼尽全身的气力,才好不容易将牛仔裤的拉链拉上。还未等直起腰,却发现那维多利亚式衬衣的绑带已将我勒得丝毫喘不过气,纵然在如此严冬的季节里,也已经将我勒出一头细细密密的汗珠。
最终我只得颓然地放弃,转而投入了那昂贵定制的红色箱型套裙的怀抱...
走进排练演唱厅的那一刻,一架三角钢琴陷入眼帘,他就背对着我就坐在钢琴前。白杨般挺拔的腰身将黑色宽肩皮衣撑得恰到好处,他略略凸出的肩胛骨肌肉,仿佛在牵引着你的心绪,刻意去联想他那□□的轮廓。他看起来兴致很高,即使从背影也看得出抑制不住的开心。
我刚想上前同他打招呼,却看见一位女子转身从帷幕后走出,与他并排一起坐在木制的钢琴长椅之上。一头乌黑长发如星空流淌的黑暗般倾泻而下,衬着那半抹香肩格外的白。一尘不染的复古维多利亚式连衣裙,将她的腰身修饰得尤其的纤细。好奇心驱使我停伫了上前的脚步,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
“我回来了,那试试你。”说着,她的一只手蒙住Michael的眼睛,另一只手在钢琴上弹出了一个音符,“这是什么音?”
她微微地侧头,我这才看出来,那女子竟是Focaccia!怎么又是她?她怎么会还在Michael身旁?
“应该是#D4啦 ”他随和地笑着答道。
“真的是!那这个呢?”她消瘦纤长的手指又弹了一个音符。
“是#F5,刚才的都对了,再猜就没有意义了。”
听到这,她亦笑了起来,放开了蒙着他眼睛的手。四目相对的瞬间,她脸上泛起一抹好看的红晕,明艳得如同阳光下半透明的桃花花瓣一般。
倾刻间,我被她的美震有点发晕,心中荡出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仿佛一块从未曾被触碰过的记忆被人盗走。我不明白“再猜就没有意义”是为什么,只觉得他们讲的内容好像是某种刻意让我不懂的暗语。
“救护车呢?”她不依不饶地问。
“大三度旋转音程。”
“那汽车喇叭呢?”
“一般是纯五度或者纯四度音程。”他自信地答道。
“哇,太厉害了,你真的是绝对音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幽谷里清晨的黄骊鸟一般。
他无声地笑了笑,伸手在钢琴上弹下了几个乐符,那音调居然同她刚讲的“太厉害了”一模一样。刹时间,我和Focaccia都有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那这句呢,这句呢?”她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我是Focaccia,FoFoFocaccia-----”她讲话时总喜欢带有上扬的尾音,每每听见就像唱歌般好听。
这一次,他双手都游走在钢琴上。而那钢琴一瞬间仿佛活了起来,仿佛在重复着Focaccia方才那短短的话语。
此刻的她,几乎是惊喜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万分欢欣地叫喊道“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Michael,I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