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他们并不关心我们(下)(1 / 1)
题记:Situation, aggravation, Everybody allegation 见风使舵,投机取巧,个个都在无端指控
In the suit, on the news, Everybody dog food 诉讼中,新闻里,处处尽是无耻滥言
trepidation, segregation, Everybody allegation 悠悠众口,种族欺凌,你们全都是凶手!
“梆”地一声,法槌的惊响将我从沉寂的回忆中惊醒,浑身条件反射般地打了个寒颤。
“被告人!请立即回答控方律师的提问:陈述你和Mr. Jordon Gekko的过往关系。”一个冷漠而又严厉的质问从很高很高的圣坛传下。
“呃...我....我和Gekko?”我的双手焦虑地揉捏着衣角,试图让自己的思维理性一些,可是讲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仍然让我的心脏,感到无法控制地一阵阵恐惧的紧缩。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将我的律师出庭前一遍遍烙刻在我脑海里的说词,反刍而出“是这样的...我一毕业就加入他的团队,那...那是很多年前,三年?四年?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开始约会,那是去年的夏天,就这样,关系渐渐就变了。再后来,就到除夕夜....我们....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曾经演练过多少次的说词,可当触及到了那个夜晚便变得黑暗得无法继续。放射性的痛感从后脑蔓延到了全身,不堪的记忆变成了血管里来回四处游走的毒液。一瞬间,我脑子好像短路一般,什么都想不起来,语句都变得慌张凌乱。剩下的唯一念头就是,我要尽快跳出这个噩梦,我要立刻结束这可怕的陈述。
然而,这样的脆弱却给了控方律师很好的时机,他打断了我,“请等一等,Kate小姐,我想要确认一下,你说的除夕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逐字逐句地念出了我语无伦次的陈述,略略顿了顿,让那难堪的回忆在我的脑海里继续发酵,随后问道“你是指想性关系,怀孕,求婚还是什么?是你主动提出来的?是意外还是计划?又出于什么目的?”
我被如此直白尖锐的羞辱震在原地,良久,空张的喉咙里才发出近乎呜咽般的,恼羞成怒的低吼“对,你猜得都对...就像你想象的那样,性关系,怀孕,全他妈都是计划好的!行了么?你还想知道什么?目的?缘由?谁主动?当然是他....”
我的话语还为说完,却生生被我的律师投来的一个凄凌的眼神冻结在了胸口,如同一把锋利的刺刀插入了温软的身体。
接下的语句,被耻辱地更改,真相被永远的埋葬...
“额,不,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不好意思...”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歉道。“我...我的意思是,是..是他..和我...自然发生的,这...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没有缘由目的可谈。”
说完的那刻,连我自己也震惊了。我简直不敢确信,我的耳朵里听见的是自己的声音给出如此卑微扭曲的答案。
“好吧。”控方律师似乎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等他再次抬头,犀利的声音骤然转向,他问道“你爱他么?”
“你..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扬起紧蹙的眉,猝不及防的诘问令我连气息都无法均匀。我怎样都无法相信,这样的问题居然可以在21世纪伟大公正的法庭里被问出来。
“你---爱---他---么?”他更加缓慢,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你.....”
我一时语塞,实在不知何从回答,我不知道还可以怎样地欺骗自己,怎样地践踏自己的尊严,让他们相信,去让我自己去相信,去说出这天大的谎言,那就是“我爱Gekko”。
法官,律师,陪审团,观审团,每一双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像放大镜下炽热的阳光般,不一会儿就将我的虚荣,信心和外皮全都燃烧殆尽,剩下的只是赤#裸#裸的身躯,暴露在他们津津有味的注视下。他们正在期待着我的回答,等待着给重新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的表演,打上有罪还是无罪的烙印。
天阴沉了下来,滚雷一阵阵咆哮地卷过这神圣的法庭。可除了这雷声,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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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一个钻石般的声音窜进了这片阴沉的死寂。
“Kevin Greenwood.”那是Michael替我默契地接了下去。他露出一丝慵懒的神色,心照不宣地反问道“还需要我们继续讲下去么?”
他的话语简直如同来自天堂般拯救了我,能想象那一刻我的感受么?真的真的,有些时候只要你心头那人,一句苍白的肯定,一个略带温存的眼神,一个微微许可的下颌,你便变得强大,变得无所畏惧,无所顾忌...
我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接上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你们尽管去打听吧,有关合同的事宜到底该是开诚布公,还是刻意瞒着你们几个对手公司的同事,这点大家该比我清楚。”按照Gekko曾经告诉我的谈判技巧,我刻意地将我的语句放得很慢很慢,尽量让我的声音低沉可信,不让人听出半点的颤抖和心虚。
话音落下的同时,会议室也静下来了,那样的静,连纸片飘落在丝绒地毯上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停滞了,连准备出门的那三个人也定在原地。偌大的会议室,唯一会动的物件,便是那主位上总监手中的钢笔。他将手里的笔握紧又放松,握紧又放松,反反复复,来回不休....
他光秃秃的额头下的表情也是那般阴晴不定,时而是阴鸷的凄凌,时而又是明朗的亲切。我的心越跳越快,指甲也潜意识般地不断剥落着手指上已经血淋淋的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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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最后一遍重复我的问题,你爱Gekko么?”如同鬼魅般的声音纠缠不休,再次向我举起了屠杀的钢刀。
我求助般地将目光投向我的律师,希望他能够用“与案情无关”或者随便其他什么的理由,替我搪塞了这个问题,然而他却刻意地将眼神避开了我的面庞。
我再看向公正的法官,可能瞧见只有高高在上的轻蔑;我转向毫无偏见的陪审团,可那里只剩下漠不关心的幸灾乐祸。
我朝着围观着我的一张张面容望去,每一个都是那般亢奋扭曲,一种近乎狂热的路西法效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他们全都挥舞着隐形的大拇指。如同古罗马的竞技场一般,一根根地扎着我的脊梁,将我推进斗兽的血盆大口,撕成碎片...
然而,唯有一道目光与众不同,它是那样的纯净,洁白得近乎耀眼,一尘不染。我寻着目光的主人,我居然看见了那个身影。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你能想象么,那是Focaccia!!
她还穿着尚未来得及换下的,动物权利游#行时的Tshirt,一头的黑发随意地在脑后聚拢成了长长的马尾。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脸庞写满了那最好的年华里对人性天真的信任。
她也注意到了我在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她用无声地口形对我喊道“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
顷刻间,某种情绪化的感伤决堤而出,瞬间淹没了一切理智。我顿然发觉她与曾经的我是那般相似,彻夜不眠地守在大学电脑房里,一遍遍地重播着Michael一场又一场的庭审,纵然头破血流,喊哑了嗓子,依旧将满腔的热血和愤恨尽数倾洒在对不公的呐喊。全然不知,事实上这一切都是荒诞和无谓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但我能感觉到自己身躯的下一个瞬间,便是跌倒在地,崩溃的情绪让我无法控制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口中时断时续地,歇斯底里地重复着几句低矮的语句,“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全都这样看待我?求求你们有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别总这样把我当成罪犯一样看待,行么,想一想,我也曾经是一个母亲....永远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失去亲人的妻子,我也是那场爆炸的受害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全都要这么对我?”
我透过泪眼,再次看向观审席,那白色的身影已隐没在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一个熟人信任的目光....
法庭中变得黑沉沉的一片,低头,眼泪落在虎口曾被Lucas刺破的伤疤之处。
猛然想到了他,便万分庆幸,他此刻不在...
即便,我再狼狈数倍,也不害怕!
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枯燥无味的庭审辩论还在继续着,而我灵魂的一部分却像死去了一般,再也听不进去一个字。奔涌狂怒的心绪一点点冷却,化成了漫天飞舞的死灰,化成了一句句僵硬冰冷的作答。
最终,被风吹散,只剩下一副苍白消沉的骨架....
终于,我熬完了这一切,胡桃木的法槌再次高高地扬起。
我知道当它落下之时,我的命运将被宣判。
要么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的“清白”,要么是一个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女人的十年冤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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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记闷响砸在了桌上,而我的心脏也随着这声响紧张得几乎跳出体外。我再看向主位上的总监,他的双手稳稳地按在合同之上,脸上表情最终定格在了温和的那一刻。
他笑吟吟地起身,双手将原合同递给了Michael,又朝我伸出手,满是笑意且极具亲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非常感谢你们的时间,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我一边惊悚地握住他温热的手,一边万分诧异着一个人的脸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快。那瞬间,我好像又看见了他照片上和蔼诚恳的模样...
走出会议室长长的甬道的那刻,天空好像瞬间明媚了起来,大片大片的阳光照入了眼底,耀得眼睛都睁不开。
身旁的他把我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了再看,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我一般。他又愣愣地将我手中的几份的合同全拿来,一遍遍地来回读着。
最终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到底又是什么时候帮我和这几家公司谈的?”
我微微掂脚,扬起下巴,附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从来都没有谈过。”
他顿时惊得倒退了半步,骤然拿起了那几份合同,再次借着阳光仔仔细细地端详,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红得略显怪异的公司印章之上....
他这才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满是愕然地盯着我。
那震惊不解的目光,让我原本落下的心,不可遏制地又是一阵慌张的狂跳....
我开始后悔了,原本高涨的心绪瞬间落入谷底。他定会责怪于我吧,以他那如此善良的人性,又怎会容忍我这样一个假造合同,玩弄阴谋手段的不正直之人在他的身旁,去“操控”他?
我刚准备张口解释几句,却见他的脸上浮现出顽童般狡谐的笑意,随后而至的,是无比明艳如同太阳般绚烂的笑颜。他的目光也不好意思也飘向了远方,最终,落在了我身后公司门外的护栏之处。
他是那样的美,仿佛是歌颂神迹的欧洲名画一般,温存得几乎把我整个人都倾刻融化。霎那间,一种亲切得几乎不切实际的冲动冒了出来。我想:也许我该把一切的秘密都告诉他,也许他会原谅我,我们还能好得和从前水晶宫殿时一样。
我鼓起全副勇气朝他伸手,就在我几乎要触到他的手心,要将那些往事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微微张开的臂弯,忽然高高地扬起,朝着我身后的栏杆之处挥舞。
我诧异地回头,陷入眼帘的是大堂落地窗外,不知何时到来的,密密麻麻拥挤不堪的人群。我这才发觉,哪里有什么晴朗的天空,那不过是成百上千聚光灯,照得微微昏暗的黄昏如同白昼一般。
“I LOVE YOU ALL!”
他热切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脸上依旧是那招牌式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