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诅咒(1 / 1)
净鬼?干啥做这什劳子费心又费力的事情?
我望着眼前表情狰狞狠厉的黎伺凭心而论:“啧啧……你看看他这样深厚的怨气!!可不是轻易净的去的,就算强行净了去,他心有不甘,恐怕也不会顺从的去投胎轮回。”
“所以。”孟执偏头笑了笑:“自是要让他把心里的结解开。”
“你看起来可不像是那样爱管闲事的人阿。”我搁下糕点,斜眼瞟了他一眼。
“自是有其他目的。”他喝了口茶,目光深深地望着我:“你不也是?”
呃……小子,眼光倒是毒辣的很。
我避开目光,看向那个被束缚住的小鬼,吆喝两声:“诶!是叫黎伺对吧?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非得阴魂不散的活在这个世上?!”
孟执听到我的话,摇头一笑。我瞪了他一眼,继续与黎伺道:“我们打算大发慈悲的帮帮你,你觉得怎么样?只此一次,过期不候!你自己好好想想!”
“帮我?”黎伺有些反应不过来,想必是弄不明白素昧平生的干什么要帮他。
“要不要?!”我不耐烦的挑了眉喊道。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方点头道:“倘若你们真愿帮我,事成我必以千金相谢!”
千金!好大的口气,你一个孤魂野鬼有吗?我鄙夷的看着他。
“那你首先得告诉我,你这一身的怨气从何而来?”孟执笑着睨了我一眼,转头温和问道。
“当日,尚在求学的我突然收到家中的急件,说是父亲病逝。”
“我急忙策了马赶回家,路上却被人强行截住。那人在我空中画了个奇怪的图案,我的身体便不听使唤了,他欲套出父亲的至宝在何处,可我根本毫不知情。他便剜了我的心下咒,然后将我的尸首葬在槐树下。”他的神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是恐惧一会儿是怨恨,一双眼由始至终瞪得极大。
“若不是你们把我带出来,我根本出不了那片树林!!”黎伺龇牙咧嘴的说着。
我与孟执对视一眼,手段倒是狠辣。将尸体葬入槐树下,再取心做法,便能将其魂魄困于方圆十里之内,千万年无法轮回转世。
“你知那人是谁?”我望着他的神情得出结论。
“能施巫术者,家中除了母亲便只有那一人。”他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我曾在母亲的藏书中看见过,死者若想还阳便需寻个有灵性的人夺了他的身体,再已血为引化八方图,将魂魄稳于其内。”
“然后去找他报仇?你一个普通凡人一点法术都没有,还想斗赢人家。”不屑地上下瞟了她一眼,讥讽道:“我看你是死的久了,脑袋都埋土里去了!”
他被我呛的脸色发红,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孟执在一旁看着我直摇头轻笑。
翌日。
“这便是黎府?”我细细的打量起来,这府邸倒是如黎伺所说的气派非常。
那边的孟执得到了管家的驱赶:“我家夫人们说了,老爷是病死的,你们这些撞骗的神棍快给我滚出去!”
“你就说我们有黎少爷的消息。”孟执不慌不忙的理了理折皱的衣袖,温声说。
管家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犹豫一二之后,骂骂咧咧的转了身:“索性就再去禀告一次,要是你们说的是假话,到时候非扒了你们的皮不可!”
孟执站在那儿沉默不语,仿若他由始至终便是个置身事外的。
来的时候我们为求低调,果断的换了另外一副容貌,现在我看着他这副平凡的模样倒是觉得怪的慌了。
“怎么,看着不习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他弯眼笑,那神情绝对是在嘲笑我。
“就你好看,长得跟女人似的。”我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撇起嘴。
“恼羞成怒了便说我像女人?你倒是会形容,这千百年来还从未有人用过这个词汇形容过我呢。”他丝毫不生气,反而愉悦的很。
我头一次反驳不起来,对于这种脸皮厚的人可真是无可奈何。
身后的门吱的一声被打开,妇人疾步跑了出来,紧紧拉住了孟执的袖子,一脸焦急的问:“你见过伺儿,那他人现在哪儿?”
孟执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气闲语淡:“这是黎公子给大夫人的信,让我们代为转交。”
她一脸忐忑的接了过去,目不转睛的阅看着信件内容,随后瞳孔渐渐放大,捏着纸张的手瘫了下去,神色迷茫而无助:“伺儿他……死了?”
她愣愣的呆住,许久之后方抬起头,望着孟执轻声道:“道长,他现在去那儿了?”
“你相信鬼神之说?”孟执奇怪的望着她,常人都应质疑一二的。
“信,我为何不信?这是伺儿亲手笔迹无错,他是从来不会骗我的。”
“被剜心,束魂么?伺儿……”她将纸捏的不成样子,悲痛、惊恐在眼底清晰浮现。
沉默半响,她呢喃了一句:“死咒……结果是早就注定了的,我们果然是逃不了的。”
“什么咒?”
大夫人猛的惊醒,马上转了口:“若是查出杀害老爷与伺儿的凶手后,能让伺儿顺利投胎的话,道长便不必再顾及什么,快快请进罢。”
傍晚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将泥土冲洗起来。
花园里,铁锄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挖着,女子惨白的肤色于及膝长发对比鲜明,眼睛瞪得骇人,嘴巴里还嘀嘀咕咕的念着什么,神情诡异。
“她在干什么?”
孟执目不转睛的望着,抽空答我:“挖尸。”
蓦地,天际一道闪电伴着洪亮雷鸣响起,女子一下软了腿,跌倒在地,向着一堆森森白骨不停地磕头,神色焦躁慌张。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我知道如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们咎由自取,黎遇他对不起你,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就放过伺儿,他毕竟是你的外孙哪。母亲大人若是怨恨的话,全冲孩儿来!!这都是孩儿引来得祸!母亲大人,我只求你放过伺儿……”
“母亲大人我求求您放过伺儿……阴曹地府,孩儿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夫人好像瞒了许多事情?”孟执清澈的声音在这夜里突兀地响起。
磕头的人听到声音,木讷的转过脸来,表情空洞无神,脸色惨白吓人。她的发丝遮住了一半脸,声音低沉嘶哑:“……你们若真能让伺儿顺利投胎的话,我愿以黎家全部家业相赠。”
我瞥了眉,有些为难的神色:“夫人,他怨气那样重,你起码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要不然我又该从哪里找解决的法子呢。”
她抬眸瞥了我一眼,沉默了会儿,方抿了抿唇道:“好!反正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静静望着天际上的闪电,声音发凉:“我本是寄族族长之女,受母亲的吩咐为一富商布置迷阵,黎遇他是那富商的长子,如评书里所讲的一样,我们性格相投,互生爱慕。他答应我要娶我为妻,我便回寄族请求母亲的意思。”
“母亲是十分反对的,直到我托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将无根冰莲献给母亲赔罪,她方无可奈何的答应了我,只说要去亲自观察观察黎遇。”
大夫人的神色开始转变,带着深深的恐惧与悔恨:“黎遇见到母亲后,问我母亲那般年轻貌美的女子,又怎能生下我?我对他毫无防备,连想也没想便告诉了他是因为镇族之宝的缘故。我从未有想过人性会是那样的贪婪可怖。”
镇族之宝?我眼睛一亮,得来全不费工夫,白日里观察了一整天,果真宝物在这府上。
她捂着眼睛痛哭,泪水混着雨水落入衣襟。目光始终停驻在那堆白骨之上,眼底流露出追悔哀痛的神色:“我赶过去的时候,母亲已经遇害。黎遇大概是怕母亲的鬼魂会缠上他,索性找了些人来超度。”
“那时他就站在这那儿,目光直直的看着母亲,脸上带着深深笑意。我第一次觉得我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他,他眼睛里流露出那样诡异可怕的光芒。”她顿了顿,有些嘲讽的意味。
“他看到我时,丝毫没有悔恨之心,还满心欢喜的与我说,说他今后可以长生不老,可以远离病痛了。兴奋充斥着他的脑袋,他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他杀死的那个人是我的母亲,是生养了我半辈子的母亲。”
“我无数次想过要杀了他,可是我终究还是没能下得了手。我每日活在愧疚之中辗转难眠,伺儿生下来的时候,黎遇害怕的握着我的手告诉我,母亲在死之前给他下了死咒,要让他黎家无后,要让他死于非命!!”
她的神色悲伤,字字掷地有声:“死咒!我知道那是无论如何也解不开的。可这都是我一人作茧自缚的结果,我理应……”
我闲闲从袋子里摸了个花生,剥开抛进嘴里吧唧了两口,打断她道:“二夫人她的巫术从何而来??
“她是寄族的大祭司,学识十分渊博。当初她告诉黎遇只要他答应娶了她,她就能想办法保住伺儿的命。”大夫人如是说。
“母亲……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黎秦的声音凭空而起,她酿跄着向这儿走来,眸子盯着地上那一堆白骨。
“你听清楚了也好,省的我们重复一遍。”早便发现了这人在墙后观察,唔,我还担心她没有听清楚,要浪费口水转述呢。
“所以母亲,三……三夫人说的不是疯话。”黎秦那张脸上写满了惊骇。
大夫人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开了口:“那次连续下了五日的暴雨,被冲了出来的白骨刚巧被赏花的她看见了,她慌慌张张到处叫喊。黎遇知道到后,不知道与她说了什么,她便吓成那样子了。”
“这家子的人倒是有趣。”孟执懒懒道。
有趣?我望着他的侧颜愕然,这恶趣味是闹哪样?不是说好的正义凛然吗?
次日清晨,我与孟执在园中施法遍寻他们说的那块宝玉无果后,便直截了当的把人都叫了过来。
孟执挑着眉头,淡淡问了句:“听说你们老爷有块宝玉?”
三夫人神经兮兮的望来望去,整个人警惕的极,神色惶恐,声音尖细:“宝玉!宝玉碰不得的,它……它会死人,会死人……挖心……要挖心!”
二夫人慵懒地抚了抚鬓角,媚眼如丝:“有是有的,可老爷宝贝的很,平日里都是挂脖子上贴身带的,老爷死后也没看见过,想必是被他藏了起来。”
孟执依旧静静的望着她,不发一言。
她挑了眉头,紧紧攥了拳,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是我杀害了老爷和少爷。可我若是要杀少爷,我又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少爷与我无冤无仇,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他?”
“长生不老的诱惑不大吗?”孟执一针见血道。
“我知你们不信,但相生蛊绝不会骗人!”二夫人撩起袖子,露出莲藕般洁白无暇的胳膊。淡淡血纹依稀可见,她沉着声道:“大夫人你可以过来验一验这是不是相生蛊?你们也大可以去看看老爷的手臂上有没有,我若敢伤害老爷一分,此时必定是在黄土之下。”
“为何?”我异常奇怪的问,她不是寄族大祭司吗?不是理应报仇雪恨吗?可她为何要下如此的蛊来证明自己。
“倘若我不如此,他会愿意让我入门?”她轻轻笑着,神态妖娆动人,惑人心神。
我更加不解,她已不愿多做解释:“喜欢便是喜欢,哪来的什么缘由。”
“你们要是非认定了是我也无妨,但此时我却是要去休息了。”她像从未听过方才的话一样,又带着明媚笑容离去了。
大夫人望着她明显不稳的身形,叹了口气:“若是她的话也就算了,赔了自己的一辈子也算够了吗?”
“母亲,是她杀了大哥!怎能轻易饶恕?”黎秦立马反驳,神色极为不平。
方才那个绿衣丫头急急忙忙跑进来,语气慌张:“大夫人!!您快请大夫来看看我家夫人吧,方才她走在路上突然呕了血,这可如何是好?”
我与孟执不约而同瞬移到了目的地,二夫人气息奄奄的趴在地上,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路上的青石子。
“夫人,是谁做的?”我抓着她的手,急切的询问。
她恍若没有听到,只痴痴笑:“你终究是不肯放过我?罢了,反正我活着也没多大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