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弑父（1 / 1）
“你怎么也在这儿？”
今夜会遇见孟执确实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他下巴微微点了点，依旧蹲着身一言不发。
我见着他伸手揭下了几块房瓦，眼睛在房内巡视了片刻，才抬头看向我，声音清浅：“阿银，你此时想做什么，我便是想做什么。”
“那我们就一起等着猫儿上钩呗。”我愉悦的在他身边蹲下。
之后因为等的时间实在太久，我困的都差点要倒在瓦上。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声开门声，有人进了房间？我一下子激灵起来，看着那人推门而入，身着宽大黑袍，以至于完全看不清吗模样。
她一把揪起了床上的三夫人：“说！清和玉是不是在你那儿？”
这确然，是大夫人的声音没错！
三夫人瞪大了眼，恐慌失措的直摇手：“你……你是鬼！你……你是要抓我吗？你不要！你不要杀我，我不好吃的！你挖他们的心去！”
“住口！在我的面前还装什么疯卖什么傻？你给我放聪明点，倘若你不给，便同那黎伺一个下场！”
在大夫人的注视下，三夫人的神情渐渐变了样，她平静的回望大夫人，语气冷淡：“给你？我凭什么要给你？反正你左右都是要杀我的。”
她凑上脸去，勾起唇角轻轻笑：“就算把它砸了也是绝不会给你的，如何？现在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我默默的给三夫人喝彩，孟执转头望向我，表情似乎很是无可奈何，我十分认真的说：“孟执，你不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吗？”
那边，大夫人的目光冷了冷，似乎是极其不悦。她的双指在空中轻画，口中念了句咒语，空中浮起的蓝色图案渐渐染上了三夫人的眼眸，随后她的目光变得空洞无神，俨然一副呆痴模样。
不过一瞬，三夫人的眸子又变黑了，大夫人立马骇住，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
三夫人挑了眉，阴测测的笑：“我方才就说了你是拿我没办法的，如何？”
“简直狂妄！你这是自在寻死路！”
大夫人双目一凌，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笑容戛然而止，她的头颅被生生拧断，咚咚几声滚落在地上。
“如今……死了你便满意了吧？”大夫人轻轻一笑，她的话尚未落音，便见着眼前的尸体忽然化作碎光，散开了来。
这落幕多有情调，我得意洋洋的笑：“孟执，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写折子的天分。”
孟执突兀的勾了勾唇。这家伙绝对是在嘲笑我，没错！
我瞪了他一眼，快速隐入房内，望着屋内还错愕着的人，微微一笑：“如何，刚才杀的可过瘾？”
“幻术？”她迟疑着得出结论。
我点了点头，望着她露出的眸子笑：“难不成还真让你杀了她？”
“我劝你少管闲事，省的死于非命！”她狠狠抓着我的手腕，瞪着眸子一字一顿威胁道。
唔，小妮子胆子挺大的哈。我拍了怕她的手，笑容可鞠：“你认为？你有这个本事？”
听言她眸子一眯，愤怒滔天而来：“试试便知！”
“好了，不与你小孩子闹了，先说说你今日是为什么要扮成大夫人的样子？你难不成还打算去诬陷自己的母亲吗？”我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喷喷称奇道。
她恼羞成怒的握了长笛凌厉的击向我，我还未来得及出手相接，孟执便拉了我手直将我扯到他的身后，笛子之击在他身前的结界上。
我骇住，他一瞬之间便能凝起结界，这起码也得修得半仙之身，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事情败露便要赶尽杀绝？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孟执以杯为器狠狠击向她的命门，你言语间皆是不满。
凡人之躯又怎么受得住这一击，黎秦用力按着胸口，嘴里涌出的鲜血直染红了衣襟。
大夫人惊呼一声，连忙从外面走进来，神色尽是担忧关怀：“秦儿！你可还好？”
方才已经‘灰飞烟灭’的三夫人则安静的站在不远处。
“你们如何知道是我的？”黎秦平静至极的看着我，没有丝毫被揭穿的畏惧。
“二夫人死的时候极尽维护凶手，言语间又隐隐带了些愧疚，我们便猜想凶手定是寄族之人。而这家中的寄族人也就那么几个，除开大夫人不谈，就剩下黎小姐你了。”她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
我转头看向她，语气轻淡：“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错的话，黎秦小姐是从小被放在寄族养大的吧？寄族族长？”
“倒是我小瞧了你们。”她微微一笑。
“你承认了？”
她转过头看向我们，理直气壮的说道：“是又如何？清和玉本就是我族镇族之宝，怎容得他人霸着不放？”
“可那是你的父亲与哥哥。”我提醒着，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何以做出这些事情。
“父亲？能做出那样恶心阴险的事情的人，我绝对不会承认！至于我那哥哥，也真是愚昧无用的极，怪只怪她是我族下过死咒的人。”
她手上始终捏着那只笛子，带着笑容愉悦说道：“我既敢孤身前来，那必定是好了万全之策的！”
她将笛子置于唇边，古朴简单的调子散开了来。笛身蓦地升起一道光芒，片刻四周响起了无数笛音附和，我透过房子望向天空，奇道：“混了剧毒的结界。”
“两个时辰之后，倘若你们还执迷不悟，就等着毒发身亡罢。你们放心，解药它不在我这儿。”
她的声音突然又停下，转头望向大夫人和三夫人，神情宛如第一次相见般温婉：“母亲，三娘，我与本你们无冤无仇，只要你们肯说出清和玉的下落，我便会放你们安全。”
“秦儿，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你的父亲与兄长呐，你……如何下得去手？”大夫人红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她，仿若眼前的人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般。
黎秦轻轻笑着，语气清淡：“母亲你得明白，我有那样一个父亲，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黎秦！无论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清和玉，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它本来就应该属于你。但我只知道，清和玉是老爷亲手给我的，而你却是杀害老爷的凶手，我是没有办法交给你的。”三夫人温雅平静的说，素净的面容格外坚定。
“为那样一个人守着，连命都不要了？”黎秦有些不解的望着她。
“我固然恨他，恨他背弃誓言，恨他另结新欢。”她沉声道。
她的神情十分平和，仿佛在说的是他人的琐事，可眼睛里蓄着的泪是那样的清晰：“尽管他这一生机关算尽，做了那么多背弃良心的事情，可他毕竟都是为了我。既然此事因我一人而起，我这条命便是丧了也无妨。”
我从来不懂这些男女痴恋，既然喜欢又为何要互相伤害，倘若不开心，长生不老又有何用？
黎秦只硬声道：“你执意要死，我也不拦！”
“等等！三夫人，倘若少爷还活着，这清和玉你可愿给他？”我脑中灵光一闪，转头问她。
她抬眸看着我，平静说道：“他生平最喜爱的便是黎伺那孩子，若是他还活着我必定拱手相送。”
我转头看向孟执，他已经十分配合的取了符包，手指轻轻一点，黎伺便从符内跃出，大步跨了上去，却又生生顿住了。
目光直直停留在大夫人脸上，声音清远漫长：“母亲，孩儿回来了。”
“伺儿……”恍如隔世一般，她的手直直穿过他的脸颊，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悲喜交集：“伺儿，是母亲……是母亲对不起你，若不是因为……”
“母亲，以前的都已经过去。”他微笑着打断了，神色温柔无害。
咦，没了怨气之后，这小子弱了很多嘛，连聚形都没办法了？
孟执及时解答了我的疑虑，使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读了我的神识。他如此答：“他刚净完魂，在符里又受了牵制，若是还有鬼力那才叫奇怪。”
怎么还一套一套的？我不悦的打住二人的相会，冷不丁的说：“诶，黎伺答应我的还算数吧？”
那边黎伺抹了抹眼泪，点头哽咽到：“说话算话，千金相赠！”
我摇了摇头，巧笑嫣然：“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想要的是清和玉！”
“什么！”几人同时开口。
黎伺将欲开口争辩，三夫人已拦住：“倘若你能让我们平安出去，让少爷安全投胎，我便答应。”
“成交！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爽快的。”我愉快的拍板。
我满心欢喜的提了剑冲入云霄。不就一个结界吗？还是外面几个凡人勉强布起来的，轻轻挑了就是。
当我功成身退的时候，孟执站在房檐上静静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觉得他大抵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伤了，我取下木牌，小心翼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阿，其实一开始我就是怕你会这个样子才隐瞒起来的，你们这些做道士的肯定会因为自己比一只妖差劲，而觉得自卑。我本着善良……”
他没有丝毫怪罪的意味，只浅浅而笑，唔，怎么顶着这么一张平凡的脸，都能笑得这么好看。
他勾起唇角，轻叱一声：“你觉得我会自卑？难道不是因为你想着要让我大吃一惊，然后好臣服于你的脚下求饶讨好。”
“呃，你怎么……”知道。
“我问你，你要清和玉做什么？”他突然转了话题。
我瞥眉：“你也是为了清和玉？”
他避开回答，只问我：“你告诉我，你要来做什么？”
“没打算做什么啊，有宝物谁傻谁不想要！”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所应当的答。
孟执只安静的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扭捏了一会儿，大义凛然的拍了拍他肩道：“好了！好了！我分一半给你就是，听说这东西有两块，也不知道一块还有没有用处。算了，算了，反正我也不用长生不老，拿来摆摆看也好。”
“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他无奈的撇了撇眉。
事后我将三夫人给的清和玉递了一块给身后的孟执，可他看也没看一眼，就像在捡一块石头一样随手接了，然后转头去问黎伺：“现在你可愿去投胎了？”
黎伺如是回答：“事已经了结，我已没有再留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