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伤心深痛处,决绝出宫去(1 / 1)
依依呀呀呀四月初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其夜,朱由校携与裴了了游于御花园,小木子,琉月等人随之;月色妖娆,银光洒了满园□□,他俩你侬我侬,相依而行,走走停停,说说笑笑。
夜色极佳,黑衣人没入,剪影剑光,直指朱由校,朱由校连忙离开裴了了身边,连连后退闪烁,小木子慌忙呼唤侍卫,小凿子急的抱住黑衣人的腿,黑衣人盯了一 眼小凿子,抬腿轻而易举地甩开,剑尖急指,剑风袭来,眼看朱由校就要玩完,千钧一发之时,琉月大步上前,‘兹‘一声,剑入肉中,血花四溅,黑衣人呆滞,欲要上前将琉月搂在怀中,古曌从天而降,同黑衣人打斗,黑衣人眼睛直盯琉月,没几招就被古曌拿下。
琉月恰好含笑倒在朱由校怀中,两人瘫坐在地,裴了了转而扑上,一把抓住琉月的手,慌慌张张只顾流泪……血,真的是血,她……她要死了吗?自己唯一的亲人,要死了!
“姐姐……别这样,对胎儿不好。”
裴了了愣了愣,方回身,“小月别怕……姐姐一定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别怕……”
“姐姐……别这样,对胎儿不好……”琉月紧紧拽住裴了了,“姐姐,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你……你你不会怪我吧?”
裴了了流着泪,摇着头。
“其实,我不仅仅……是……是丫鬟……我还是……还是…………的杀手……”还是什么?谁的杀手?
裴了了根本没有听清什么,一只箭袭来,琉月口吐黑血当即身亡。
太医赶来探看琉月一番,后退几步,跪倒沉默不语。
裴了了咬了咬嘴唇,深吸了口气,又呼出;琉月能死在朱由校怀中,该是开心的吧,她知道琉月喜欢朱由校,只是因为自己太自私而……至于,她是杀手……那么,刚刚这个黑衣人奇怪的举止,是因为,他认识琉月。
一只箭又飞来,直指黑衣人,古曌飞速以刀抵下,并与小木子交换眼神,小木子连忙叫侍卫们护送朱由校和裴了了回去。
琉月死后一连七日裴了了都没有踏出淑芳斋一步,就算朱由校来看她,她也是拒之门外的,朱由校放心不下,便让小木子留在了她的身边。
春季午后的阳光温柔而细腻,浅浅洒下金光,落了满地的春光,这光芒给万物镀上了一层光辉;裴了了趁着小木子不留意之时,独自一人又去了御花园的秋千处;一人独倚秋千,若有所思地盯着满园的佳色。
雕着花纹的秋千荡啊荡,裴了了的素衣飘啊飘,她目光呆滞,眉宇尽锁哀情。
玄色在眼前放大,盯着玄衣衣角,她悻悻抬头,古曌缓缓蹲下身子,抬目与她对视,良久,他才缓意一笑。
裴了了被他一笑弄得莫名其妙,“笑什么?”
他镇静的看着她,“一笑,你并没有因为那日我那不规举止而恨我。”
“为什么要恨你?恨一个人多累啊。”
“你恨信王。”
裴了了垂帘盯着脚尖,“你又非本意!”
“若我说……本意便是呢?”
裴了了不语,古曌扯唇勉强一笑“二笑,你并没有因为琉月太过悲伤憔悴。”
“故人已往,再悲伤也是徒劳的……更何况……我必须要为我的孩子着想。”
古曌慢慢起身,又转身,“你是知道的,他的子嗣,是活不了的。”音刚落下,人便失了踪影。
裴了了怔怔抬头;他说这话何解?是要提醒自己有人会伤害自己的孩子吗?还是别的什么……
她抬手滑上凸起的肚子,他才刚会动会踢自己的肚子呢,有怎会……指尖一颤,慢吞吞地从秋千上下来,调节了自己的呼吸呼吸频率,方顺着小路折回了。
恰经太液湖,玉婷闪烁,湖水粼粼,远远地她便瞧见朱由校与张嫣在亭中搭水浮竹板,板上立着各色傀儡……像是在玩傀儡戏,两人一唱一和,甚是合拍。
裴了了立于远蔽处,吃吃地望着眼前这一幕;若他没有遇见自己,那他会不会和张嫣在一起更幸福了呢?就算张嫣不能再生子嗣,就算他经常会说张嫣唠叨……然而,张嫣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不是吗?
当她正想要回身走人时,后背受一手的推力,身子顿时失了重心,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脑子一翁,‘哗’,整个身子被水所吞噬;口鼻耳皆水,水声‘咕隆隆’,似乎还夹杂些呼叫声;在水中,她好像看见了琉月,一身青衣的琉月正向自己游来,‘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坚持着好好活下 去。’身子失了力气,渐渐下沉,眼皮也越来越重,‘可是小月……姐姐,真的好累……’
‘活下去’琉月渐渐在水中模糊,一串水纹来,幻化出朱由校的脸,剑眉之下,清如泉的明眸,俊俏的鼻梁,和锥形的下巴……朱由校,是不是我前世欠你太多…… 所以要我今生穿越来还给你,才导致我此刻满心见的都是你……鼻中进水,流入嗓子,呛的她不断咳嗽……‘哗’水中又有人落,一个影子正向自己游来……
‘咳咳咳咳……咳咳……’
咳着咳着,眼前一黑,自己竟再无意识。
裴了了好像悬入暗室,周围一片漆黑,远处暗中有光,光处有个声音在召唤她回去,可身后那片黑暗处,却充斥着朱由校温柔的说话声,他说今日的桃花开得可好了,要她起来陪他去看桃花……
她闭上双目,身子不由地往后移动……心中纠万般……吃力地睁开双目,一张熟悉的脸由模糊至清晰,印入了她的眼中。
朱由校惊笑,连忙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着,满目喜色,“了了……了了……”
所有意识回归,反手蹭过肚子,自嘲地笑笑,无力地垂下,泪水顺目而流。
“了了,已经查到凶手了……”
她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默默地流着泪。
“是以前的秀女,明水……”
她记得明水,是客氏的贴身宫女;可在她未入水的那刻,看见水中倒影,明明是容妃……她强压心痛,使劲缓了一口气,早知道,自己回去好了,偏偏却又舍不得离开你,偏偏是舍不得你……自嘲地笑笑。
“了了,还好古曌路过,赶来跳入水中救了你……了了,幸亏你没事……要是你有什么差池,我……”
……耳畔都是他对她的满满担忧,她望着他,却觉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对自己越来越陌生……
天气由暖至热,又又热至凉,转眼就已经到了秋天。
裴了了斜倚门槛,看着屋外桃叶纷纷落下,接而不断,一黄叶飘荡,至她踝边;她回神,拾起叶子,触摸着咯手的纹路,冷冷一笑,一回手,拿了身边锦盒中写着 ‘不负如来不负卿’的纸笺,仍如另一边的火炉中,火焰猛然强烈,一下子涨起,将纸笺包围,不到一瞬,纸笺以及自己成了灰烬……
这几个月,她一直都在查孩子一事,果然,自己并不是仅仅落水滑胎这么简单。
这些日子和这些事情,都是裴了了偷偷拖朱由检去查的,朱由检一一应允且的确查出了端倪:先是张嫣送来的衣裳中掺和的无味无色的滑胎药,朱由检 说,那衣物每每清洗时,都用滑胎药泡过的清水洗的,日积月累,就算容妃不推自己,孩子也一定活不了;听到这个真相后,裴了了整个人都僵了,张嫣她无论是在历史上,还是裴了了亲眼所见的,都是善良美丽的,然而……关于张嫣为何谋害她的孩子,裴了了她是想了好久才想通,以导致自己不断地埋怨自己,埋怨自己没有防人之心,埋怨自己没有注意自己在皇宫中的行为举止。
之一,是因为张嫣也是女人,也会嫉妒;不止是简简单单地嫉妒别人能生而自己无法再生育,还有是因为,她嫉妒朱由校对裴了了的爱,是她前所未见的真爱,是与众不同的疼爱;之二,是因为张嫣是皇后,所以怀疑,怀疑裴了了不干净,因为张嫣好几次无意撞见过裴了了和古曌在一起,后派宫女监视,宫女又回报见她与古曌接吻,似是苟且之事……再者,裴了了与朱由检的关系不明不白,似乎也有什么交情;因而,作为皇后的张嫣,又得为皇家纯正子嗣所维护;二者合一,便是张嫣出手之因。
至于容妃,莫过于是客魏的劝诫压迫以及她自身的妒忌之心,且为洗其罪,客氏便只好牺牲掉没有被选上的妃嫔及容妃的亲生姐姐明水,自然这些事情都是听朱由检说的……水的阴性加上药性,她今后怕是与张嫣同病相怜了。
后之,裴了了找朱由校说这些事情,朱由校说她侮辱皇后,大逆不道,将她禁足于淑芳斋;此时,她已经心灰意冷,便应了朱由检的建议,求于朱由校放她出宫。
出乎意料,朱由校一口应允。
关于裴了了为何会相信朱由检……大概是因为,自己初来这个朝代,第一个见的人便是朱由检,后来发生的种种,本令她对他失望之极。可后来,琉月死,自己滑胎,朱由校的决绝……这些的失去亲爱的痛苦感觉令她不由地接受了朱由检对她的好,心中不由多了份前所消失的依赖。
裴了了见最后一个写着‘白首不相离’最后一次悠悠地放入火焰中,又一次,纸笺,成了灰。
公元1625年,十一月初。
秋叶落尽,融尽尘土;裴了了回了信王府没几天,银色的花片便悄然落下了,裴了了在榻上翻了个身,稍后片刻,便听见了雪声,雪轻,落地声不似雨那般清脆,却也不至于像霜那般无声无息;雪虽好看、轻柔,可它落地之声尽透悲凉,令人心发冷,身体也发冷,连意识,都是发冷的。
她半撑身子,吃过午饭没多久便躺下了,都一个时辰了,却一直没有一丝睡意;探头往床帐外瞧了瞧。
小丫头金良恰好迎来,“姑娘醒了?”
她收了目光,躲回帐内,盖好被褥,“外面下雪了吧?”
“姑娘怎么知道的”金良不解,忽又想起姑娘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立刻转移了话题,“下的可大了呢,都有半个时辰了。”
裴了了在帐中榻上叹气,这个小丫头与琉月的性子很像,可是,她的琉月只有一个……因而,她并不喜欢这个丫头。
久之,没听见裴了了吭气,轻声,“姑娘?”
裴了了抚了抚额头,轻应了一声。
“王爷刚才来过了。”见裴了了仍然不语,金良接着,“见姑娘午睡了,王爷并未多留,只给姑娘留了几本书。”
方才裴了了一直醒着,自是知道他来过,可当今,她并不想见他;侧手一翻,无意摸到了床头的木箱子和木梳子;她愣了一会儿,又听见金良叫她,她才反应过来,“拿过来吧。”
一只小手递过来两本书;裴了了接过,是《诗经》和《山海经》;不由勾了唇,以前的她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到今日他竟然还记得……不过,以前的她是那么期待这些的到来,他却无声无息,如今的自己再无那时之心时,他却都做了;裴了了用手盖上书,晚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不知怎地,又想到了朱由校,他那个人是最讨厌看书的;手落上腹部,如果他还在的话,她一定会好好要孩子读书写字……使劲咽了口唾液,似乎是把伤心之事咽下,深深连吸了好几口气,“无事 你先下去吧,我想再躺会儿。”
金良行了个礼,又给炉火加了炭,转身又加了些安神香料,便离开了。
裴了了将气缓缓吐出,翻了个身。
金良打开门,便看见披着羊毛大氅的朱由检站在泛白的地上,大氅上和头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掩上身后门,金良连忙俯身行礼,打开油纸伞,替朱由检挡着寒雪,“王爷……”
朱由检目不转睛的盯着雕花刻叶的门,“她……如何了?”
金良唯唯诺诺,将本想出口的关心话语咽下,“回爷的话,姑娘刚醒,可又睡下了。”
朱由检不紧不慢地收回了目光,勾唇一笑,如雪中乍现的暖光令金良不由一怔,连忙红着脸低下头;“不是想睡……只是……不想见我罢了。”
“啊?”少女无忌的金良不由发出了疑问之声;抬头看着这个温而如玉却又满怀心事的男子,看着看着,心湖如坠石子,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红晕再次悄然爬上她的脸颊。
朱由检回眸望了她一眼,她心狂跳,匆匆低下头,冲她柔笑着,“好好照顾她,她一有事,不论大小,直接马上来找本王。”
金良颔首,“是!”
朱由检吸了口凉气,转身离去,走过之路,留下一行脚印。
金良悠悠抬头,心中一揪和三年前她第一次见他一模一样,那时候,王爷他也是这样走的,那时候是一个人孤孤零零走在雨中,如今又是孤孤零零走在雪中;金良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油纸伞,缓缓将伞放下,迎雪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