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灯火（1 / 1）
当两人正式和其他成员会合时，业已身在法国。头一次跨出英国国境的橘立花正啧啧赞叹着外国风光好，被神田棱了一眼，大意是“你究竟几岁了难道年龄都长在呆毛上了吗”，气得少女一脚踢了过去。
当然，落空了。
还顺带打了个趔趄，“砰”的一声撞在了来人的怀中。
……有点硬。
“啊天哪对对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您没事吧？！”
橘立花赶忙起身道歉，心里哀叹呜呼哀哉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结果神田优的声音从旁适时窜了出来。
“……是你们啊。”
嗯？情况不对。她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呃，再仰起头，才能勉强看见那个被自己撞了的人。不得不说身高差真的要人命，特别是在和对方差距大得离谱的情况下，立花舌头打了结，“呃”了半天没吐出完整的句子来。
“哟，神田，好久不见啊！喔，你就是那个要求加入我们组的橘立花？”
这句问话是从高壮男人身旁传来的。立花云里雾里地转过头去，愣了愣，发现身高的落差又回来了。
“是、是我……”
矮个儿少年熟练地吹出一声口哨，八卦的目光在神田优和橘立花身上逡巡。
“我说，你们该不会——”
“不是您想的那样！！”少女赶忙伸手想制止他的脑回路。
少年挑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一本正经：“总之这种时候先否定再说。”
少年更是捧腹大笑：“哈哈哈很好很好，神田，这妹子很可爱啊！”
青年轻描淡写地瞥过去，“哼”的一声轻笑：“呆毛有什么看头。”
“总比你的马尾有看头。”橘立花笑眯眯地回敬道。
“咳，看来你们两人真是和传闻一模一样啊，”高壮的黑皮肤男人总算开了口，和善地笑道，“橘小姐，我是诺伊斯·马里，请多指教。”
“我是狄夏·巴里！叫我狄夏就行了。”矮个儿少年提了提背上的袋子，挥了挥手。
“叫我立花就好。”橘立花自然回以笑容，心说狄夏的团服是经过手工改造过了么？帽子居然是万圣节的尖角帽，而且脸上还有涂鸦似的装扮，真是大开眼界。
话说回来，她才刚来教团不久，接任务也没出过英国，每天见的驱魔师都是熟面孔。果然还是要多外出长见识才行啊。
话题重开。一行四人在街上边走边交换情报。
“科穆伊先生说提艾多尔元帅如今身在法国，但是具体地点无法确认。”
“不……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元帅现在估计已经出了法国了吧。”狄夏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嗳？这么快？这才两天啊。”
马里声音浑厚：“元帅他原本是个画家，一边旅行一边画画，随性得很，所以经常找不着人。”
……怎么忽然联想到了某位不务正业的元帅。橘立花抽抽嘴角：“原来如此……咦？照这么说，你们以前就和提艾多尔元帅认识么？”
“怎么，立花你没听神田说过？”狄夏指了指自己，“我是元帅发现的适格者，马里大叔和神田则是元帅的弟子。”
“我觉得神田会和我说才有鬼了好吗……”扭头朝神田扔了个白眼，立花笑道，“怪不得你们关系这么好，真羡慕啊。”
“橘小姐不也是库洛斯元帅的弟子么？”马里问道。
她摆摆手：“不算不算，我充其量只是库洛斯先生找到的适格者之一。”
“难道没有成为他的弟子么？”
“没有哦，那个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救了我以后甩了我一句‘这儿有个地图，想当驱魔师就去教团吧，有缘再会’，然后就不见了。”
虽然确切说来是“有缘再会，希望再见面时你已经成长为一个好女人了”，橘立花想了想，还是暂时先不破坏库洛斯的形象好了。
狄夏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肩，马里则温和地点了点头。
她哭笑不得：“我不需要安慰啦！”
说时迟那时快，橘立花只觉手臂被谁向后一拽，毫无防备的少女向后退了两步，一个重心不稳就要摔倒在地。她还来不及惊呼出声，就看见方才自己所站之地突然炸了开来！
“恶魔吗？！”
狄夏和马里纷纷做好了战斗准备。
耳旁传来了清晰的出鞘声，立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摔在地上是因为身旁的青年拦在她背上的手臂。
我靠这人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她被这个念头吓得心惊肉跳，赶忙跳将而起，匆忙道了声“谢了”，便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神田优没说话，淡淡瞟她一眼，重新架好了六幻。
浓烟散尽，地上只留下了一团废弃的机械玩偶，破烂的四肢扭作一摊。逼真的人偶头部涂有漆黑的五芒星——这是恶魔的象征。
人偶的双眼空洞地盯着面前的四人。
“嘿嘿……嘿嘿嘿嘿！没用的！没用的！！”
它大张着嘴，诡异地大笑起来。
“那些元帅都没救啦！诺亚一族和恶魔大军马上就会追上他们的！趁你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空档——”
虹光雷电般劈下，正中人偶的头部，“嗵”的一声，便化作了灰烬。
“吵死了。”
神田优简短地总结道。
橘立花眨眨眼，他好像心情不佳。虽然刚才还帮了自己一把。
“我好像明白什么是‘浪费时间’了……你们看上面。”
狄夏无奈地出声提醒道。
少女不解地望了过去。不远处的空中忽然现出了鸡蛋大小的黑影，簇成一团，乍一看竟辨不出数量。
马里按住了自己的耳机：“很杂乱的声音……粗略估计有二三十只lv1。”
橘立花也有些头疼起来了：“这该不会只是‘第一波’吧……？”
“没错，更远处还有相同的声音。”
“……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提艾多尔元帅啊？”她崩溃地扶额。
“不知道，或许要费上好一番功夫了。”马里苦笑道。
黑发青年再度咋舌：“……啧！”
少女乜斜着眼瞅他：“我怎么觉得神田你这会儿心情很差啊？”
“没有！”
她无奈地摇头：“别傲娇了，坦率的男人更受欢迎。”
“……谁傲娇啊？！”
橘立花赶忙堵住了耳朵：“你说你是不是属炮仗的，嗓门怎么这么大！”
“啧！”他收了音量，黑着脸恶狠狠地说道，“我最讨厌那个臭老头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狄夏和马里恍然大悟。
少女指着自己的鼻子：“总比库洛斯那个欠债不还的臭男人要好吧？”
神田优：“……”
哦对，这儿还有个更惨的。
——此时，当属“最惨”的亚连·沃克还在火车上呼呼大睡，浑然不觉。
* * *
总算入了夜，忙活了一天（主要是应付不知疲倦的恶魔），橘立花竟发现自己失眠了。沮丧地弄丢了“秒睡”技能，少女在床上翻来覆去，无奈之下只好翻身起来，走到露台上看看夜景。
快要入冬的深夜里寒意重，她只穿了一件睡裙，没禁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自己负责。”
青年的声音冷冷凉凉地落进了夜里。
她诧异地转过头，看见隔壁房间露台上青年清俊的身影，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神田？你还没睡？”
“被你的喷嚏声吵醒了。”
“啊……对、对不起……”难道她刚才没控制好音量？
他轻笑一声道：“这么好骗啊。”
“……朋友你这种行为很恶劣哦。”她瞪了过去。
神田没有应答。她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还是团服，头发也没有散开，俨然一副随时要外出的模样。她一怔，不由问出口：“你……睡觉不换衣服？”
“啊？”
她指了指他的衣服：“团服，睡觉的时候也穿着？不会觉得睡不安稳么？”
“方便活动。”
“是么……”少女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难得今晚你有兴致闲聊。我一直很想问，神田你头发怎么保养得这么好的？”
饶是青年也没适应话题的跳跃性。他瞄了她一眼，淡淡答道：“肥皂。”
“……你……确定？”
“嗯。”
“…………真的？”
“啊。”
“………………”
他微一加重语气：“怎么。”
“没，没事……没事……”
一个男人，只用最普通的肥皂，就能把头发保养得比她好上千万倍。现实为什么总是这么残酷？少女颇受打击地蹲下身去，委屈地蜷成一团。
夜风寒凉。片刻的沉默后，她又闷闷地开了口：
“提艾多尔元帅走得真快呀……追都追不上。”
他们在抵达旅店后第一时间联络了总部，总部发来消息说，元帅早已出了法国，正朝西班牙的方向走去。这就意味着他们更加不能在法国被恶魔拖时间了。
白日里那个恶魔说的话还历历在目，“诺亚一族和恶魔大军”啊，想来又会是一番苦战。
狄夏和马里先生都是很好的人，也是她的前辈，她能做到尽量不拖后腿么？
……真没什么底气啊。
说起来，其实神田也是她的前辈，不过她好像从没有把他当前辈看过。甚至连刻意地想用敬语也被他本人阻止了。
“那个老头子就喜欢到处画画。”
提起提艾多尔，神田的语气便暴躁了起来。
她抬头望了过去，从侧脸就能看出他的别扭。明明他只是习惯性的蹙眉，她却忽觉心里的阴云一扫而光，于是她“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
他撇嘴：“……干嘛？”
“没什么呀，”她笑眯眯地说道，“别炸毛啦，乖。”
“才没有，你想多了。”
他瞪了她一眼。
“哎呀真凶。”她赶忙抱紧了自己，“神田大灰狼要吃人啦~”
“……”神田优棱她一眼，索性转身就走，“我睡觉了！！”
“嘿嘿慢走慢——阿嚏！”
立花揉了揉鼻子，看来真得多穿点——这个念头刚生出，少女眼前便是一黑。有什么盖在了自己的脸上，她扒下来，才发现是团服的外套。
橘立花赶忙起身。青年只留给她一抹背影，白衬衣衬得笔挺而妥帖。
“……至少让我道个谢嘛。”
她咕哝道。指腹摩挲着外套，余温尚在。于是又情不自禁地弯了唇角。
仿佛如豆灯火，亮了整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