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世家公子(1 / 1)
郡丞府中,到处都充斥着明亮亮的眼色,无数奇珍异宝陈列在架,供人品评赏玩,在如此天高皇帝远的西域之地,一方大吏实在可以算得上是手握大权,掌百姓生死,握重兵千万,逍遥自在,真是给个皇帝老子也不换啊。
此时金碧辉煌的大厅中,白衣公子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岳峙渊渟,恰如西域青山之巅的雪松傲然独立,剑眉星目,气势逼人,他唇角虽扬着抹温润的笑意,可整个人依旧如刚出鞘的宝剑,带着让人凛冽的冰寒。
他的眸子很深很沉,并没有明显的喜怒变化,可眉角轻轻一扬,竟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下一瞬,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已然缓步迈入,一身青衫,举止儒雅,“不知有贵客到来,徐广有失远迎。”
只转身的间隙,凌青潇却好似变了个人,好像刚才的低气压都不过是幻觉罢了,只见他微微躬了躬身,态度恭谨,语气谦和,“在下凌青潇,见过徐广大人。”
徐广见他如此不由得微微一愣,更加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想要如何了,当下也不敢怠慢,虚扶了他一把,笑道“凌公子不必多礼,请就坐。”
凌青潇此时端的是一副翩翩世家公子的风范,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间足间自带着一种让人难以企及的贵气,完全没有任何江湖人士的痞子之气,越是如此,徐广就越是狐疑,凌青潇的大名也是如雷贯耳,却想不到此时他就坐在自己对面,他竟然又看不透了。
谁人不知,此时江湖上一共五大世家门派:华东韩家,江南慕容,关内南宫,巴蜀唐门,朔北叶教,而这近年来才逐渐走入大家视线中的青潇公子好像并没有对于他家世的传言,况且世家公子又怎会流落江湖呢?
可是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做不了假,他身上自带的贵公子的气息又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那么既然如此,他背后依靠的又是哪个世家?他孤身一人来此又暗示着什么?朝廷早已靠不住了,他徐广又要何去何从?
想到此徐广竟然有些犹豫了,之前他一直与凌青潇东扯西扯,此时心下竟然有些恍然,如果他这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世家授意的,那么他这一个小小的郡丞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谁不知道五大世家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廷也是奈何不得,反而要礼敬有加,他这边陲小地,又怎能得罪的起眼前这尊大佛?不知不觉间,对于凌青潇的态度就恭敬了起来。
“公子虽说初来西域之地,但也大抵了解了这里的风俗民情,此次前来,怕是为了借兵攻打邻国的,不知下官所说的可否合乎公子心意?”既然青潇公子不说话,二人也不能就这样僵着,徐广只得小心翼翼的揣摩着问道。
凌青潇此次前来和官府中人打交道还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毕竟他曾被定为“逆党”,如此大摇大摆孤身一人的来这郡丞府中,纵使他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依旧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如若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了。
但此时前来,却也是最佳的选择,影子线报,太子发兵三万前来攻打大夏,但是很显然,这个劲爆的消息此时并没有传到这个一方大吏的耳中,如果他可以抢在消息传来前有所动作,那么他的声望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想及此,凌青潇极力压下心中的愕然,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笑道“徐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啊,西域地处高原之上,与多国接壤,而匈奴,大夏等不过是马背上的国家,却也敢觊觎中原大地肥沃,使得百姓苦不堪言。”
徐广像是明白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公子此言也是在理的,只是不知公子想要攻打那个国家?”凌青潇眼中狠戾一闪而过,凝着徐广的双眸,目光如炬,缓缓说道“大夏,不过是区区小国,却欺我百姓多年,而凌青潇既到了此处,就看不得咱们大齐百姓遭人欺辱,不知徐大人可否调兵,为百姓出一回力?”
徐广被他的目光定的不能移动,可原本还有些讨好的神色,听到凌青潇如此说却马上一沉,审视般的看了眼凌青潇,才开口道“我徐广岂是不顾百姓死活之人,可朝廷派在此处的兵力仅有五千人马,根本不足以与大夏交战,而突然发兵,若不能速战速决,恐怕会使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啊”
徐广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了,如果他真的是世家公子,那么有子如此,他身后的世家必是日后取代大齐王朝的新皇族。既然如此,要不要此时就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呢?
凌青潇笑了下,果然这个徐广还不知道朝廷已然发兵的消息,既然如此,当下他也不再客气,说道“五千人马,若是好好利用,当抵五万人马,只是不知郡丞大人敢不敢冒这个风险了。”
徐广朗朗一笑,眼中寒气四溢,说道“公子好大的口气,竟敢直言我等无能?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来人啊”他话音刚落,只见从外间涌进数十名侍卫,具是神色戒备,剑拔弩张,只待徐广一声令下,便可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刺成一个马蜂窝。
凌青潇却如闲庭散步一般随意的看了眼侍卫们的如临大敌的表情,语气却愈发淡然,说道“大人这又是为何?青潇敢独自来到贵府,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真能以青潇一命,换西域百姓安乐,那您便是杀了我又何妨?”他这话说的看似平和随意,可内中的讥笑嘲讽之意更甚于刚才。
徐广听到这话,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了,捏着拳头注视着凌青潇,能培养出如此人才,他身后的世家实力着实不容人小觑,若真在此处杀了他,恐怕不肖几日,他也会暴毙身亡了。
良久,才有些不甘心的挥手让侍卫们退下,开口已不再似刚才的强硬,缓声到“兵力掌控在郡守大人那儿,我们还要再商量商量,也请公子回去想想,此次应如何迎敌,怎么样?”
凌青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凌青潇言出必践,不过今日之事,多有冒昧,还望大人恕罪,青潇告辞了。”他象征性的施了一礼,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凌青潇回去的路上,心情好像特别好,云颢见此,不禁上前问道“主子,这个徐广可不简单,您就这么肯定他能帮你?”凌青潇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说道“怎么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不长脑子啊,这个徐广根本就不是为了帮我,他是为了帮他自己。”
看着云颢依旧一副迷茫的样子,只得勒了马,低声耳语道“如今郡守王义也就是个摆设,而徐广才是西域真正的掌权人,若是此次真能挫灭大夏的士气,这里又离京城这么远,他徐广岂不就能自称皇帝了?所以,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一定要把这个主动权握在咱们手里,明白吗?”
聪明一世,算无遗策的青潇大公子却没想到,刚刚会晤完毕的郡丞徐广却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同意的,不过,他要是知道,自己又一次借了慕容家的势力才成事的,不知道刚才的好心情还存不存在了。
云大影主也没想到,此时他原本清晰的思维,已经被自家主子带跑了,刚才的疑虑也被凌青潇这一打岔忘记了,只是躬身说道“属下这就安排影子去散布消息”
凌青潇笑道“还不错,总算明白了,不过,散布消息这种事,不用找影子,你只需把在西域活动的影子们都集合起来,暗中跟着我就行,其他的,咱们找青山派的人去办,另外,封锁风轩宸会带兵前来的消息,一定不能让线报送到郡丞府”“是”
青山派掌门书房,凌青潇正帮着虚元子看新收人员分派的文案,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煞有介事的抬起头来,对虚元子说道“道长,青潇听说,近日朝廷恐怕会发兵攻打大夏,不知道长是怎么认为的?”
虚元子想了想,却对凌青潇说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凌青潇似乎有些失望的看了眼虚元子,顿了顿终还是开口说道“青潇想若是青山派也可以略尽点绵薄之力,那大夏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虚元子听了,似有些犹豫,问道“大夏兵多将广,马背功夫了得,朝廷派兵前来,势必人困马乏,如何能与之相较啊?”听到虚元子条理清晰的分析,凌青潇倒是感到有些惊奇,看来这场仗打完,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将青山派交还给他了。
“这次的兵不是远道而来的,是郡守手下的五千人马”“五千?这怎么能够啊?”虚元子不可置信的失声叫道,惊讶的神色一览无遗。
凌青潇看到他如此失态,不禁沉声说道“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这么基本的上位者之道,道长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他说这话已经严厉至极了,虚元子只感到周身冷汗直流,连忙收敛了心性,闭口不语。
凌青潇倒也没有太为难他,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复又正色温言说道“你放心,这次是我领兵,五千人马足够了,不过,我还想从青山派借点人,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虚元子这回倒是敛着心性,朗声说道“我青山派上下誓死效忠公子,愿为百姓平安,尽绵薄之力。”他说这话豪气四溢,对凌青潇的敬佩之意,更是一览无余。
“好,既然如此,你亲自带着人下山,务必让全西域的百姓都知道,是我凌青潇向徐大人死求,仅仅凭着五千人马,就有胆量和叫嚣多年的夏国决一死战,我求的是百姓和平安康,为的是天下海晏河清!但有散发其他言论者,我必立斩不赦!”
次日清晨,郡丞府中,昨日心情各异的而有又一次见面了,一番寒暄后,分主宾坐下,徐广开口说道“公子昨日所说之事,郡守大人已经应允,公子可凭借这枚令牌,调兵遣将,只是不知公子何时发兵?”说着就将一枚金灿灿的牌子送到凌青潇面前。
凌青潇随意的扫了眼,目光却定在了上面,思绪不禁飘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鹅毛大雪飘飞之日,风轩宸手中持着的也是这样的一块牌子,金灿灿的耀眼刺目,他就那样用波澜不惊的声音说道“齐国太子风轩宸,奉旨前来围剿乱党,慕容潇辰,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两年的朝夕相处,两年的推心置腹,到头来却换了个相对而立,又差点阴阳相隔,时隔这么久,可每每想起嘉穆哥气息奄奄,浑身是血的躺在他的怀中,所有他想要淡忘的一切就又清晰如昨,胸口处又弥漫着钝钝的痛,一下下侵蚀着他的意志,让他不能忘却,却没想到时至今日,阴差阳错,他也可拥有这么一块金牌,率领着朝廷的兵马,与他战场相见,造化弄人啊。
想及此,他缓缓伸手将令牌接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的眸子又沉了几分,好像能滴出墨来,他身上的杀气愈发浓郁了起来,再也不复翩翩世家公子的温润如玉,整个人反而冷若寒冰 “三日后发兵夏国,必不辱使命!”“好!那徐某就等着公子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