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青山初定(1 / 1)
“在下凌青潇”
虚青子听到这个名字,身子一颤,宝剑落地的哐当声,,伴随着他自己不可置信的声音同时响起“你,你就是凌青潇?!”虚元子可以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虚青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近年来响彻江湖的名字,他的乐善好施,他的灼灼光彩,他的淡然清雅无不使他成为江湖人想要结交的对象,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他要来做什么?
凌青潇点了点头,似乎对虚青子的表现很满意一般,嘴角的笑意更盛,似乎还很有闲情逸致的踱了几步,仿佛真的在思考一般,良久,竟转头看向还云里雾里的虚元子,笑道:“道长残杀同门师兄,今日青潇就替你师兄清理门户,如何?”他说的太过随意,就好像在邀请虚元子出去看看月色一般,可是听在虚青子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
虚青子颤着手指,指着满屋身穿道袍的同门,强自冷声说道“公子武功卓绝,在下佩服,只是此间还是青山派的地方,公子还是……”他话没说完,凌青潇就逼了上前,虚青子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内力喷涌而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边虚元子被云颢压在椅子上,神色也有些焦急,终还是开口道“公子能不能留我师弟一命?他……”凌青潇回过头来,目光如炬,硬生生的将虚元子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凌厉的目光一扫而过,再开口声音很冷,但却带了点戏谑的感觉“如此不忠不孝之人,留着又有何益?不过既然虚元子道长顾忌同门之宜,那青潇就给个面子。”
原来,凌青潇早知道原来的掌门虚元子武功太弱,又是妇人之仁,做个道观的住持还是可以胜任,只是这青山派掌门之位却没有半分把握,而眼前这个虚青子虽说是个小人,可却极有心计,若是悉心调|教,倒也是个人物。
这边虚青子听到这话,却青筋暴起,怒喝道“我虚青子混迹江湖之事,他还只是个孩子,饶命?今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他这话说的豪气冲天,凌青潇却暗自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个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怕是留着日后也是个祸患。
“既然如此说,那今日还真得请指教一二。”他话音刚落,云颢已然出列,站在了虚青子面前,抱拳为礼,凌青潇随意摆了摆手,好像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一般,又坐回到主位,笑道“这是我家奴才,还请道长指点一二。”
这边虚青子看了眼云颢,只感觉全身冷汗直流,面前这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刚才站在凌青潇身后,就好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只是此时站在场中,周身竟散发出冰冷的气质,就如同杀手一般冷酷无情。
虚青子看着云颢闲闲的挽了个剑花,再出招却有种懒散随意的感觉,好像从一开始,这都不过是一场猫捉耗子的游戏一般,他算计天时,谋划地利,讲究人和,可却终究还是抵不过凌青潇的从天而降,好像他真的便是搅弄风云的神仙,不过伸出一个小小的指头,便可使自己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看着场中的游戏,凌青潇也在思索着,青山派起自道家,昔日创派祖先曾得武当义士指点,多年来钻研太极,也颇有心得,只可惜,近年来人才匮乏,少有聪敏好学之辈,这太极剑法也多有失传,到了虚元子这辈,更是漏洞百出了。
虚青子倒是极有天赋之人,奈何自小文弱,师父竟然不许他习武,他自是不服气,暗地中竟将太极剑法也练得有模有样,更远甚于他师兄虚元子。
场中打斗继续,虚青子凝神起手,一个上步合仙缓缓划出,倒也真有太极那般圆润稳健之意。云颢看着他一招招接下来,剑法精妙,只可惜破绽太多,云大影主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剑招慵懒随意,带着虚青子将太极剑法一路一路的走下去,这与其说是是生死攸关的打斗,倒不如说是云颢在喂招。
此时全身酸软无力的虚元子,看到场中自小文弱的师弟竟然有如此精妙的剑法,不禁心下赫然,他自小被师傅亲自传授武功,却没想到还比不上这个偷学武功身体羸弱的师弟,当真惭愧至极啊。
场中虚青子已经演了三十余招,云颢依旧没有想攻破他的架势,只是场外的明眼人早已断出胜负了,他懒懒散散的招式,却可在最危险的时候,化险为夷,分寸角度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在场的众人无不赞叹不已。
而虚青子此时早已羞愧不已,自己已过了不惑之年,却竟然连一个如此年轻的家生奴才都没赢过,面子上自然挂不住了,闪身一个虚招蜻蜓点水,左手却从怀中摸出一枚淬过毒的银针,在这个昏暗的房间中竟也发出幽暗的光。
那银针来势极快,场外的凌青潇一皱眉,却也没再动作,暗想着:云颢若连这种暗器都处理不了,我就直接撤了他的影主之位,直接滚回暗影阁去。果然场中,云颢眼中寒光一闪,一改方才的懒散,左手利落的一拂,银针早被打落,而虚青子此时一个失神,早已被云颢反手一掌,击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凌青潇根本不顾虚元子那边像唱戏一样的叫着“青潇公子,请手下留人啊”,直接做了个下切的手势,云颢这边就会意的手起剑落,长剑穿胸而过,复又狠狠地拔出剑,剑尖还滴答着血迹;收剑,回礼,他整个人便又隐在了暗处,就好像随着剑的回鞘,他也没有了刚才的气势,与刚才在场中的狠戾慵懒判若两人。
凌青潇看着众人惊呆的目光,缓缓地走到大厅中间,脚上还沾着虚青子的血,他开口,声音很沉,却带了点毋庸置疑的肯定,“从今以后,青山派的掌门就是虚元子道长,还有不服的吗?”夹杂着内力的声音远远地送出,回荡在天山脚下,久久不曾散去。
众人看着这个嘴角依旧噙着温润笑意的年轻男子,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寒意,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们此刻早都瘫跪在地上,如同寺庙中膜拜菩萨的信徒一般,不停地磕着头。只可惜,此时的他们膜拜的不是在九天之上,俯览苍生,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们此刻拜的,是现下真真正正能留他们一条活路的地狱修罗。
虚元子看着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挣扎着站了起来,摸了摸虚青子还带着点温度的尸体,心中竟然没有丝毫恨意,他此时眼前浮现的,竟然是虚青子偷偷习武时的坚毅与决绝,那么弱的身子,就在冰寒的山洞中,一遍一遍的摸索,他到底是如何熬过这三十多年的时光的?
似有些不甘心的回头看了眼凌青潇,而后者却亲自起身,扶他起来,凝着虚元子的双眸,轻声说道“今日太晚了,道长还是明日再召开同门,商量有关事宜吧,不过,还请道长记住青潇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青潇说的,道长可明白?”
凌青潇说这话时,用了些摄魂,而此时虚元子精神已处于崩溃边缘,神色呆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喃喃低语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凌青潇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在他肩上一拂,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青潇就先去休息了,告辞”
一夜无梦,寂静安详,横在太多人心中的一根刺好像在突然间被人拔除了,使得众人说不出的酣畅,全教上下,可能也只有掌门虚元子不知道内情了,太多的人害怕因为站错队而遭受到无妄之灾,也有太多的人夜不安枕就怕一觉醒来已经身首异处。
于是,这竟然是多年来他们睡过的第一个安稳的觉,于是,精力充沛之下,便开始了对各自利益的谋划。清晨十分,青山派上下教众齐聚一堂,就在这还带着血腥之气的正厅中,召开同门会议,热闹非凡。
“掌门,咱们青山派建在这高原之上,物资人力匮乏,如今更是伤了元气,不如就此散了吧。”
“散了?咱们虽不是什么大派,可也有近百年的历史了,多少代人的心血,怎么可能因为这次小小的挫折,就散了呢?”
“对,师兄说得对,况且,我看那个凌青潇也不像是歹徒之类的人,说不定,他还能帮咱么呢。”
“就凌青潇?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仗着自己手下有些武功了得的能人异士,就不知天高地厚,哼,等那天非让他……”
“道长,青潇在此,您想让我怎么样啊?”戏谑的口气,说出来却让人感到一片冰寒,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眼中像含了刀子一样凌厉的渗人,刚才还趾高气昂,满不在乎的中年道士此时却紧闭了嘴,悄无声息。
凌青潇倒也没再难为他,嘴角上扬,对着虚元子问道“不知诸位道长商量出了什么没有,青潇可否听听?”虚元子摇了摇头,叹息痛声道“哎,门下败类啊,竟然有人说要散了,这,这青山派创派也有百余年了,怎可说散就散呢。”
凌青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转身望向众人说道“这本是青山派的家事,按理说,青潇实在不应该掺和的,但青潇不忍看着百年大业,就此毁于一旦,不知大家可否听我一言?”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笑容温润,像是如此就可以洗去昨夜的血腥之气。
“青山派以道家为创派基础,讲究‘无为而治’,虽没有儒家在朝堂中的地位,但也是几千年前,咱们的祖先所领悟的深远哲学。正所谓‘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只是如今,朝廷动荡,皇帝昏庸,有权势者又鱼肉百姓,人们苦不堪言,早已脱离了当初所谓的无欲无求,如此道家的信念又岂会长久于人世?众位道长所坚定的信念岂不是付诸东流了?人生苦短不过数十年的光阴,若能为天下百姓尽一分力,不妄咱们来此一生了。”
果然,凌青潇这番话一出,刚才还想着要散伙的众人,眼睛中都亮亮的,像是看见无限希望。不难想象,他们信奉道家,空有一身武艺,却整日只能在山上,修身养性,崇尚什么黄老之道,让这些正值壮年的人怎么可能甘心?
凌青潇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希冀,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踱步走向门边,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在雾气蒙蒙的朝阳中透着神秘与苍茫,连绵起伏,巍峨不绝,接连天地,可是凌青潇就这样一身白衣飘然,静静地立在了他们面前,却给人一种甚于群山的豪迈。有初春的风吹过,还带着没有消散的寒意,可是他依旧屹立,只有袍角翻飞,好像便要随风而去一般。
他的身形太定,岳峙渊渟,天地间好像所有的色彩都黯淡了,只剩下他衣袍的飘飞素白,他的背是那么直,就好像是雪山之巅的青松一般傲然而立,那么从容淡定,他的眉宇间是自信张扬的万丈豪情,舍我其谁的霸气一览无余:“如今,天下动荡,我凌青潇愿以一己之力,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不知诸位道长可否愿意?”
没有人说话,可是也没有人反对,阳光从门外照射了进来,明亮亮的刺痛着眼球,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错开了目光,好像凌青潇便天生有这种魔力让人不由得信服,他们逆着光,看不清他的神色,可是他们却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万丈光芒,纵使他一身白衣,纵使他此时一无所有,可是他也依旧是独一无二的王者!足以让人去信任去追随!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