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打入冷宫(1 / 1)
赵昊天大步朝前走着,身后的宫女高高地举着伞,磕磕绊绊地跟在身后,深怕皇上淋湿。
随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赵昊天的眼神更加深邃了起来,这条路,他为了安抚莫阁老不知走了多少趟,路得尽头砖红色的木门禁闭,门可罗雀,不复几天前的莺莺燕燕。
莫阁老仗着是三朝元老,倚老卖老,他作为上位者不好兔死狗烹寒了臣民的心,但是他已经坐稳了皇位,就不允许他人伸手这片江山。莫阁老家中没有能撑得起来的男丁,只要莫妃不诞下皇嗣,他就不能趁机把控这江山。所以每次赵昊天都哄着莫妃,做出一副心疼她年少的样子,不留子嗣,没想到她竟然还是偷偷怀了身孕。
赵昊天站在门口,端详着头顶上游龙镶边的匾额,上面笔走龙蛇的行楷还带着一丝稚嫩,赵昊天唇角显出一抹讥讽,淡淡看着“金華宫”三个字。
那时他刚刚登上九五之位,他还没有收拢莫阁老手上的权力,莫阁老送来的亲孙女他只能宠着。后宫,看起来花团锦簇,又有几分真心在里边?看起来风光霁月,却是前朝的局势往往决定着后宫的宠衰。
那时,他确确实实对莫妃抱了一丝真心,也是真的想要疼爱这个尚未及笄就跟了自己的女孩子,正是这一丝的怜悯,在她躺在怀中,要他题字匾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提了“金華宫”,若得阿娇,必金屋以藏之。可惜她一次次地让他失望,他对于她来说,只是让家族更上一层楼的阶梯,并不是她的男人。殊不知,她的家族更上一层楼,就只有让他交出皇位了。
身后的宫女战战兢兢地看着抬头望着匾额沉默者的皇帝,紧了紧手上握着的伞。雨并不大,甚至还有些停的趋势,宫女还是感到一丝阴冷之气,让她在这初秋的天气中感觉到了冬天的阴冷。
赵昊天唇边带着一抹笑,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笑意。他摩挲了几下拇指上的龙头扳指,上前一脚踢开了红木门。
一瞬间,院子里的人呆若木鸡,莫妃手上蘸着盐水的皮鞭还没有放下,就这样愣愣地呆在原地。
赵昊天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被一丝怒气取代,而后化为冷漠的平静,“我的爱妃,看样子你在我身边安插的人没有报告我的行踪啊。”
莫妃吓得手上的鞭子掉落在地上,她顾不上捡,慌忙跪在地上,跪爬到赵昊天脚下,“陛下,陛下,臣…臣妾不知道陛下驾到,臣妾冤枉啊!”
赵昊天嫌弃地踢开莫妃,转身走到跪在地上被莫妃用鞭子抽的宫女身旁,宫女瑟瑟发抖地伏在地上,衣衫一条条地挂在身上,深深的鞭痕皮开肉绽,雨水淅淅沥沥地淋在身上。
赵昊天俯下身,捏着宫女的下巴,让她抬起头,看着她被泪水和雨水冲花的小脸,脸上还有两道交叉的鞭痕,伤痕入骨,已经辨不出本来的容颜,嘴唇上全是咬出来的牙印和血迹,“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颤抖着嘴唇回道,“回…回陛下,奴婢名唤碧兰。”
赵昊天松开宫女的下巴,转头看向了莫妃,“爱妃,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朕的身边有个宫女就是名唤‘碧兰’吧?”
赵昊天看着低头一脸纯真无害抹着眼泪的莫妃,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是不是想告诉朕,朕记错了?朕注意这个碧兰很久了,她一直在跟你通风报信,怎么,你现在把昨晚的事情归咎在碧兰身上了?”
莫妃盈盈抬头,轻轻抽泣着,“皇上,是臣妾不对,可是臣妾也是一片爱您的心啊!”
赵昊天唇边扯过一抹冷笑,“于是你就背着我倒掉避孕药,偷偷怀了孩子?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敬事房用其他手段,而不是轻轻巧巧的一碗药汤。”
莫妃心中亮起一抹希望,皇上这么说,莫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陛下,臣妾只是想为陛下生育儿女。”莫妃如霜打梅花一般别过头,眼角一滴泪盈盈掉落,以往她如此动作,赵昊天总会心疼地揽过她。
赵昊天丝毫未动,“那你给皇姐下药你又怎么讲?”
莫妃一脸惊慌地摇着头说道,“陛下,陛下,这都是赵语琴的主意,臣妾什么都不知道啊!”
赵昊天眼中的鄙弃越来越浓,“莫妃,你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你进宫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别以为密不透风。朕昨晚没有废了你,是留了皇家的面子。你和赵语琴沆瀣一气,意图害皇姐,朕也都知道。朕今天过来,并不是来看你作戏,莫阁老都已经视你为弃子,你还如此冥顽不化。”
赵昊天一甩袖子,走出了金華宫,“伤害皇姐之人,朕不会轻饶。来人啊,莫妃病中,金華宫从今天起闭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开宫门!”
赵昊天头也不回地迈出了金華宫,莫妃瞪大了眼睛,扑向了缓缓关闭的宫门,“陛下,陛下,臣妾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闭宫实际上与打入冷宫无差,从此之后,她就只能望着这一片天空等待不可能到来的开宫门之日。
莫妃跪坐在宫门旁,脸上的泪水滑了下来,她后悔了,赵晚秋与她无冤无仇,她仅仅听了赵语琴的挑唆,想要取代赵晚秋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但是她忘了,赵晚秋是皇上唯一的姐姐,而她,只是弱水三千。
赵昊天看了看天边,雨已经停了下来,天边划过一道彩虹,赵昊天收回视线,现在皇姐应该已经出宫了吧。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千防万防,皇姐还是爱上了许询。
赵昊天深深呼吸了一口,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仪,“摆驾玉琼殿。”
赵晚秋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宫门,抬头看到李箫敏站在宫门口,一袭白色的衣衫颇有文人雅士之风。
赵晚秋抿嘴笑了笑,心中不由浮现出昨日许询的衣着,也是一袭白衣,飘飘然如谪仙。
李箫敏迎了上前,“参见公主。”
赵晚秋抬了抬手,“李爱卿是要入宫吗?”
李箫敏顿了顿,从袖子中掏出一张花笺,递向赵晚秋,“公主,臣今日收到王麓王大人的请柬,三日后王大人迎娶新人。”李箫敏咬了咬嘴唇,眼角斜瞄了一眼赵晚秋,“臣私下揣测,公主必不愿独往,公主可否让箫敏陪同?”
赵晚秋接过花笺,翻看了一下,果然是赵语琴的字迹,跟她有七八成像的簪花小楷。
赵晚秋合上花笺,递回给李箫敏,含笑问道,“是不是你妹妹出主意让你在这里等我?”
李箫敏脸红了红,没有说话。
赵晚秋了然一笑,刚准备说什么,旁边一道醇厚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哒哒的声音传了过来,“公主,询来晚了,望公主见谅。”
赵晚秋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许询一身藏蓝色的袍子,笔挺地坐在马上,一身的风华好似挥斥方遒的将士,手上搭着一款同色系的披风,头戴金冠,恰好掩盖住了肃杀之气。
许询翻身下马,走到赵晚秋身边,展开手上的披风,披到赵晚秋身上,赵晚秋身量不算矮小,但是相比许询,赵晚秋还是略显娇小,藏青色的披风直接遮到赵晚秋的小腿,露出衣衫上绣着的蔷薇,硬是给硬朗的藏青披风中平添了一丝妩媚。
许询恍若无视李箫敏,认真地替赵晚秋将披风的带子打好结扣。
李箫敏眼中闪过一丝狼狈,明明是他先到赵晚秋面前,为何他就没有想到雨后的凉意,也没有记得带着披风给她披上?
许询转身,并肩和赵晚秋站在一起,看向李箫敏,“李大人。”
李箫敏抬头看到两人站在一起,阳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逆光的二人背后散发出光芒,好似二人本来就该如此站在他面前。李箫敏咬了咬牙,“许大人。”
许询微微歪头,“公主,昨日询有件事情忘记跟公主讲,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晚秋唇边漾出一丝笑意,“许询,我有话先跟李大人说,你等我一下。”
赵晚秋抬头看向了李箫敏,“李大人,谢谢你特意过来跟我说这件事,我会考虑过不过去的。至于是否跟李大人共同出席,我想,还是算了吧。”
李箫敏脸色白了白,她称呼许询为许询,而对于他,她只是称为李大人。
李箫敏张口还想说什么,赵晚秋已经笑意盈盈地看向了许询,“许询,你有什么要说的?”
许询朝着李箫敏礼貌地示意了一下,转身对赵晚秋说,“公主可否赏脸陪询去个地方?”
赵晚秋微微颔首,许询便引着赵晚秋上了马,随后他也翻身上马,掉头而去,徒留李箫敏在原地捏着花笺。
许询轻轻环过赵晚秋,拉着马缰,一丝陌生而又甜腻的感觉袭上心头。昨日的确酒醉,竟然做了他清醒时不敢做的事情,今天早晨起来,忆起昨日,好似翻过了一道坎,他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心,也知晓了赵晚秋的心意。
许询眼神黯了黯,昨夜的吐血他也是记得的,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要把欠了的命还回去,而她,他不知道她是否会香消玉殒。许询弯了弯嘴角,他会尽全力保全她的。
如此,不要辜负这韶光正好。